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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北地区民间“鬼故事”分析一、引言 中国人一直以来谈鬼色变，把鬼当作迷信的代名词，与鬼相关的活动认为 是迷信活动。鬼故事又称为恐怖故事，恐怖小说，鬼怪故事。绵延几千年的鬼故 事一直活跃在民众的口头上,并为历代文人学士采写在各种文化典籍中。作为民 众口头传承的题材之一，鬼故事与其它民间故事门类一样,具有民间文学，特别 是民间故事的普遍性特征；同时，由于鬼故事大都以鬼为建构故事的主体形象， 以人鬼未了情为生成故事的轴心，以自由转换的阴阳世界为展开故事的空间，使 得鬼故事相对其它民间故事又独具特色。我国关于记载鬼故事的书籍可谓汗牛充 鬼文化在我国民间具有巨大的影响力,因而对此的研究显得尤为重要。 鬼故事是民众集体自发地口头创作和传承的幻想故事之一，它们大都以形形 色色的鬼魂形象和曲折离奇的故事情节再现生活，“表现人民群众的思想情感、 理想愿望,展示人民群众的审美心理、艺术情趣。”不论是对文人学士还是平民 百姓,不论是在厅堂里弄还是街头巷尾，古往今来，鬼故事以其无穷的艺术空间 溶化社会生活的经验和智慧，并用独特的艺术魅力将这些经验和智慧传承给来者, 始终伴随着一代又一代人成长，成为民众津津乐道的对象之一。同时,由于鬼属 于民间信仰之列，鬼故事也属于鬼文化范畴。因此民间文化研究者视野里的鬼故 事具有更深邃的文化内涵。在长期的传承过程中,民间文学中的幻想故事、民间 文化中的宗教信仰和民间思想中的人文取向相互影响、相互渗透,构成了中国鬼 故事复杂的文化特质。 因此笔者通过系列访谈形式，从不同年龄段人群了解了东北地区民间流传至 今的“鬼故事”，加上现有的笔录鬼故事以进行对比分析。现将所得结果报告如 二、中国民间“鬼故事”发展历程中国的鬼故事源远流长。在中国民间文学中比较早的鬼故事出现在殷商时 期。这时开始有鬼出现在民谣或民间故事里。经过秦汉时期的不断孕育,到了魏 晋南北朝时期,鬼故事有了巨大发展。特别是受到当时志怪小说的影响,鬼故事迎 来了发展史上的初次繁荣。经过魏晋南北期时期鬼故事的发展和积淀,特别是传 奇小说繁荣的推动,唐宋时期鬼故事发展更快。与前期鬼故事相比,“作品题材的 拓展和作品数量的增多”,以及“作品艺术水平的提高”’是唐宋鬼故事发达的 重要标志。这个时期的鬼故事思想内容丰富,艺术特色纷呈,多侧面、多角度地反 映现实世界的人情冷暖和世态炎凉。经历元明时期鬼故事的继续发展,清代鬼故 事呈现出空前繁荣的景象。这一时期鬼故事内容更丰富、情节更曲折,故事性更 强、艺术上更成熟,并且涌现了一大批精彩的鬼故事,出现了一批新的鬼故事类 型。与前期鬼故事相比较,故事受到宗教信仰和民间思想的影响明显加深,民间信 仰中的巫术、禁忌和宗教思想中的灵魂转世、还魂再生的观念构成鬼故事情节发 展的重要内容。 口传鬼故事的口传性特点决定了鬼故事研究的困难。因为鬼故事发展的研究 是历时性研究,而鬼故事的长期口头流传使得它的历时态不能象作家文学那样得 到及时的记录和确切的肯定。只能根据历代文人学士在不同时代、不同地域记录 下来的鬼故事推断它在某一特定时空的发展,但鬼故事本身发展的时空系统和记 录鬼故事发展的时空系统不是完全一致的,“民间文学作品被笔录的初始时间绝 非其发生时间,在此之前已有一定时期甚至长期的传承历史,笔录的初始时间只 能证明其产生不晚于某一特定年代;而且,许多同一类型的作品在历史上还不止 一次地被记录下来。”’因此,在研究鬼故事发展史时不能够完全以笔录鬼故事 的历史来断定鬼故事本身的发展史。 三、东北地区概况 东北地区，是中国的一个地理大区和经济大区。“东北”一词，起源较早， 《周礼职方氏》：“东北曰幽州，其镇山曰医巫闾”。东北是华夏民族的传统 聚居地，在中国的周代公元前1046 年—公元前221 年，周天子分封诸侯以屏 藩王畿，赐周召公姬奭以东北之地，是为燕国的始祖。水绕山环、沃野千里是东 北地区地面结构的基本特征。水绕山环、沃野千里是东北地区地面结构的基本特 征，土质以黑土为主，是形成大经济区的自然基础。南面是黄、渤二海，东和北 面有鸭绿江、图们江、乌苏里江和黑龙江环绕，仅西面为陆界。内侧是大、小兴 安岭和长白山系的高山、中山、低山和丘陵，中心部分是辽阔的松辽大平原和渤 海凹陷。四季分明的东北地区坐拥中国最大的平原，是资源丰富、文化繁荣、经 济实力雄厚、以汉族为主多民族文化深度融合的区域，在全国占有重要地位。东 北地区以汉文化为主体，兼有满族、蒙古族、朝鲜族等少数民族特色，以及俄罗 斯、日本、韩国的异国风情。发源于东北乡土的戏曲有二人转、秧歌等。其中踩 高跷在古代文献有关渤海国的记述中就有描绘。东北摇篮曲（月儿明风儿静）是 有代表意义的一首东北民歌。东北话包括东北百姓广泛使用的东北官话和大连、 丹东等少数地区使用的胶辽官话。 四、东北地区民间“鬼故事”概述 东北各地区民间流传的“鬼故事”有共同特征，又各有其自身特色。现今流 传的鬼故事数量繁多、内容丰富,故事中记述的鬼形形色色,不一而足。但更多的 是在鬼的形象、性格和特征塑造上的整体相似性。尽管这种相似性散落地体现在 鬼故事变化的发展长河中,由于种种文化的积淀和历史的激变而显现不定,但我 们可以通过至今还在民众中广为流传的鬼故事寻觅到这一文化现象依稀的痕迹。 尽管这些痕迹是我们逻辑分析得出,也许它与事物本来面目相差一定的距离,甚 至相差悬殊。但文化的传承性和同构性以及与它一脉相承的文化对我们的熏陶, 为我们提供了发现历史真实的可能。在这一过程中，长期的民间传承,使得中国 鬼故事中的鬼发育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而中国民间信仰对中国鬼故事的影响又 是一个长期渗透的过程，所以鬼故事作为一个不断积淀的文化整体,从大量广为 流传的鬼故事,特别是当代口传鬼故事中依然可以发掘大量积淀于其中的文化信 五、东北地区民间“鬼故事”介绍及分析（一）访谈结果 1.基本信息 居住地 受访者 民族 年龄 受教育程度 （目前） 访谈方式 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农村） 于富平 汉族 76 初中 电话 汉族49 大学 网络视频 蒙古族68 小学 电话 汉族19 职高 网络电话 辽宁省海城市望台镇（乡镇）曲和鸣 汉族 25 高中 网络视频 满族54 初中 网络电话 小学网络电话 吉林省松原市（城市）沈玉泉 汉族 39 大专 网络视频 汉族52 小学 电话 10 吉林省白城市通榆县新华镇（乡镇） 汉族65 小学 电话 11 吉林省长春市朝阳区（城市） 汉族45 大学 网络视频 12 吉林省长春市绿园区（城市） 汉族34 高中 网络电话 13 辽宁省大连市甘井子区（乡镇） 汉族70 小学 电话 14 内蒙古通辽市科尔沁区（城市） 蒙古族51 硕士 电话 15 黑龙江省牡丹江市东宁县 汉族29 大学 网络电话 2.访谈详细内容（代表） 东北地区 于富平，女，76 岁，父母均汉族，农民 于女士出生在吉林省松原市前郭尔罗斯蒙古族自治县的农村，小时候因家境 贫困，为了省下一笔开销，多一个劳动力，便被父母家长劝说退学。于女士讲， 她小的时候在父母和祖父母身边长大，因为家中孩子多，经济条件又不好，吃饭 经常饥一顿饱一顿，所以根本谈不上有什么娱乐活动。但是童年时期最快乐的事 情就是晚上围坐在祖父母身边，听他们讲故事。因为孩子们年纪小，不懂事，又 太痴迷于故事的内容，所以经常不分场合的缠着大人。于是大人便常将：“狼要 斗，狗要升，小猴要个瞎话听”这句话经常挂在嘴边，以告诫孩子们乖乖听话。 但有时又实在拗不过孩子们，所以就开始讲一些离奇惊悚，妖魔鬼怪的故事想打 消孩子们听故事的热情。于女士说，那个时候听了大人讲的各种鬼怪精灵的故事 后，经常感觉夜里窗外有鬼偷偷向屋内看，听到一丁点儿响动都吓得不敢用力喘 气，也经常幻想自己就是鬼故事中的主人公。当问到是否还记得故事的内容时， 于女士非常笃定地给我们讲起了她小时候的鬼故事： 老屁股精的故事 古时候有一家人，丈夫离世，妈妈独自一人领着四个闺女过日子。大女儿起名笤帚疙瘩， 二女儿叫做扫帚节子，三女儿名叫门插古，四女叫做了吊古。 一天，姥姥过生日，妈妈对孩子们说：“你们好好看家，我去给你们姥姥做寿。”于是 妈妈提着菜篮子，带上寿桃寿果离开家门去给姥姥祝寿。路上遇见变做了一个妇人模样的“老 屁股精”，笑嘻嘻的走了过来，“大嫂大嫂你这是到哪里去呀？”老屁股精故意搭讪着。“哈 哈，我是给孩子她姥姥上寿去，”妈妈笑着说。“那你没给她姥姥带点寿桃寿果吗？”老屁 股精问。“带了，带了，今年带的还多那。”妈妈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篮子让老屁股精看，心 里别提多高兴了。老屁股精看着篮子里的寿桃寿果，嘴角上直流口水，心里盘算着，怎样才 能吃上这果子呢？于是假惺惺的说：“大嫂你家几口人？住在哪里？”妈妈说：“我家住在 寡妇村，丈夫去世早，是我领着四个闺女过日子。”这妈妈一时高兴，把家里的事都告诉了 老屁股精。老屁股精得意得很，很快就想出一个鬼主意。“大嫂大嫂你脖子上有个虱子，” 老屁股精诡秘的说。“是吗？你快帮我拿下来，”妈妈很惊诧。老屁股精走到妈妈身后，一 口咬断了妈妈的脖子…… 老屁股精很快吃光了篮子里的寿桃寿果，穿上妈妈的衣服，变做妈妈的模样，大摇大摆 的来到寡妇村，按照妈妈说的话，找到了这家，此时已夜幕降临。梆、梆、绑、老屁股精敲 门，嘴里嚷着：“笤帚疙瘩，扫帚节子，门插古，了吊古，快来给妈妈开门哪！”大闺女跑 过来一看，说：“你不是我妈！我妈没有尾巴，看你长了个大尾巴？”老屁股精囔囔地说： “不是呀，是你姥姥给了一捆麻呀，我没地方拿呀，屁股后边夹呀。”说着还摇了摇大尾巴， 大闺女信以为真。二闺女连忙跑过来说：“你不是我妈！我妈没有毛，看你长了一身毛?” 老屁股精赶紧说：“不是呀，是你姥姥怕我冷啊，给我穿的皮袄皮裤哇。”说着还抖了抖身 上的土，二闺女信以为真。三闺女连忙跑过来说：“你不是我妈！我妈脸上有一个痦子，你 没有痦子?”老屁股精赶紧作法：“东来一阵风，西来一阵风，刮来一片荞麦星，抓个麦星 贴脸上，你看我是不是你妈！”老屁股精要发火，小闺女连忙跑过来说：“妈妈让你们气着 了，快开门让妈妈进来！”老屁股精真的进来了！一屁股坐在炕上，说：“大闺女来陪妈妈 睡！”大闺女说：“我肝儿疼。”“那二闺女来陪妈妈睡！”二闺女说：“我头疼。”“那 三闺女来陪妈妈睡！”三闺女说：“我屁股疼。”“那小闺女来陪妈妈睡！”小闺女高高兴 兴，抱着枕头陪着老屁股精睡了。 夜深了，大女儿怎么也睡不着，忽听到有咯嘣咯嘣吃东西的声音，她悄悄的捅醒了二女 儿和三女儿，啊！原来是老屁股精在吃东西。这大半夜的她能吃什么呢？大女轻声的问：“妈 妈你在吃什么？”“嗨……”老屁股精不愿意回答。“妈妈你告诉我，你在吃什么？”大女 进一步追问。老屁股精说：“东讨西讨，讨个小胡萝卜压压咳嗽。”大女说：“那就给我一 个吃吧。”老屁股精无奈，“嘎崩”掰一个东西递给大女，那就给你一个吃吧。大女接过来 一看大吃一惊，这，这，这不是我家小女的手指头吗？大女，二女，三女个个吓得一身冷汗， 老屁股精傻了吧唧也没察觉出来。过了好一阵子，大女说：“妈妈我要撒尿。”二女连忙说： “妈妈我也要撒尿。”三女说：“我也要。”老屁股精很不耐烦的说：“到门口尿去。”大 女说：“门口有守门神。”“到灶台底下尿去。”“灶台底下有灶王神。”“到炕沿底下尿 去。”“炕沿底下有夜游神。”这样一问一答，老屁股精真的不耐烦了，“都到外面尿去！” 老屁股生气的喊了起来。大女，二女，三女高兴了，赶紧都跑了出去。 老屁股精在家左等右等不见人回来，这三个人到哪去了呢？不行，我得去找她们。于是， 老屁股精扭动着肥胖的屁股下地了，嘴里还嘟嘟囔囔“敢跑？看我吃不吃你们”。说着话， 来到了一颗树下，一抬头，发现三个闺女都在树上，老屁股精大怒：“好他妈小杂种，你们 还跑树上去了，看我吃不吃你们？”说着就往树上爬。还是二女机灵，狡猾的说：“妈妈你 年纪大了，身子骨沉上不来呀，你回去拿一条绳子，拿一个篮子，我们把你拽上来吧。”老 屁股精一听高兴了，连忙回家。别说，家里还真有一条绳子和一个篮子，老屁股精拿着绳子 和篮子，高高兴兴的来到树下，“你们哪一个拽我？”老屁股精大大咧咧的问。大女当然不 能落后，“妈妈，我来拽你。”老屁股精把绳子一头拴在篮子上，另一头抛到树上，大女握 在手中，老屁股精满心欢喜，一屁股坐在篮子里。大女用力的拽呀，拽呀，眼看着就要到树 上了，一松手，“梆”！老屁股精一个屁蹲摔在了地上，“哎吆！摔着我了。”老屁股精刚 要发火，二女笑嘻嘻的说：“哎呀，大姐，怎么这么不小心？看把妈妈摔着了？妈妈，我来 拽你。”老屁股精压住了怒火，又坐在篮子里。二女用力拽呀，拽呀，眼看到树上了，又一 松手，哎呀！老屁股精一声惨叫，这次比上一次摔的更疼。老屁股精火了，三女赶紧陪笑， “你们怎么这么粗心？这次看我的。”老屁股精虽说心情不悦，可还心存侥幸，毕竟都没撕 破脸，“那就再信你一把，不要再把老娘摔着了。”嗯，三女一边敷衍着，一边用力往上拽 呀，拽呀，又快到树上了，一松手，梆！这下，老屁股精的腰都快摔断了，一瘸一拐，嘴里 嘟囔着：“好他妈小杂种！看我今天晚上吃不吃你们，”走了。 三个女儿从树上下来，抱头痛哭，哭得那个伤心啊！这时一位白发老妈妈路过这里，看 她们哭得伤心，就问：“孩子们，你们为什么哭得这么伤心啊？”大女说：“老屁股精今天 晚上要来吃我们。”老妈妈说：“不要怕，我这有几样东西送给你们，照着我的吩咐去做： 这有一个滚子，放在门槛下。这有一个棒槌，挂在门槛上。这有一个王八，放在水缸里，这 有一个鸡蛋，埋在火盆里。这有一盒洋火，放在灶台上。这有一把剪子，放在炕席下。照我 的吩咐，你们躲进里屋，不要出来，一切都会平安的。” 三个女儿照着老妈妈的话去做了，她们把滚子放在了门槛下，把棒槌挂在了门槛上，把 王八放在了水缸里，把鸡蛋埋在了火盆里。把洋火放在了灶台上，把剪子放在了炕席下。她 们，都躲进了里屋不敢出来。 夜深了，就听外面，呜呜……，刮起了黑风，老屁股精拖着大尾巴真的来了。一进屋， 梆！被滚子绊了一跤。哎吆！什么东西？到灶台拿洋火，划个火看看，不料！把胡子燎了。 这是什么洋火，一定是假货？幸好有火盆，我扒点火照照，嘎崩！火盆里的鸡蛋爆了，把老 屁股精的眼睛崩瞎了，哎呀！疼死了。老屁股精慌忙去水缸舀水，想洗一洗眼睛，啊！王八 把手指头咬掉了。哎呀！见血了！快找东西包一包吧！一掀炕席，嘎噔！剪子把另一只手指 头剪掉了！痛啊！可了不得了！快跑吧！老屁股精赶紧往外跑，脚下被滚子绊到，一个跟头 栽倒，棒槌当头一棒，再看老屁股精，没气了。 老屁股精死了，这帮家伙高兴啊。棒槌说：“叮铛叮铛该打！”滚子说：“吱扭吱扭该 打！”王八说：“呱呱该打！”剪子说：“咯噔咯噔该打！”鸡蛋说：“嘎崩嘎崩该打！” 洋火说：“呼啦呼啦该打！”三个闺女出来了，高兴啊！共同说：“该打！该打！该打！” 三个闺女用力抬呀，抬呀，把老屁股精抬到后院，埋了。来年，这里长出了一颗大白菜， 她们没见过，就把这颗白菜留了种，留给了后来人。 （方言词汇释义详见附） 在采访了于女士之后，我们又采访了9 位生活在东北其他地区的不同年龄段 的人，发现有6 位都提到了类似甚至相同的故事。一直以来，人们对“鬼”的认 知，第一，鬼为魂灵。它表现了绝大多数普通老百姓对鬼的质朴看法，但尚未上 升到理性阶段，得到一个更高层次上的答案。第二，鬼为灵魂。认为人死后，身 躯朽坏，灵魂即成为鬼。第三，鬼为万物精灵。《中国风俗辞典》认为：鬼是指 万物的精灵。因相信万物有灵，精灵不灭，故有山鬼水妖、木魅花妖之称。上文 的故事即为第三种。其他相关故事在下文研究评价中体现。 （二）研究评价 1.鬼故事中的“鬼” 关于对鬼的解释, 古今中外的说法甚多, 在我国传统文化中, 鬼也有其明 晰的内涵与外延。“ 鬼”,为象形字, 本义指埋在地下的死人。《说文解字》云: “人所归为鬼。”《论衡论死》:“人死精神升天, 骸骨归土, 故为之鬼, 归也。”可见，古人观念中的鬼包含了两个成分,一为不死的精神即传统意 义上的魂灵, 二为具体可感的尸体。 （1）“鬼”的产生 在民间的鬼故事里鬼魂出现的地方和时间都有很大变化。一般是出现在荒郊 野外、坟墓古堡、林间古宅等阴暗之地（刘景先：一算命先生每到年节时，都要 手提黑驴蹄、狗血、桃木等辟邪之物，独自选一处恶人坟前，施展咒语，收其 灵魂为自己所用。但因打翻了狗血，在回家的路上遭遇恶鬼缠身，险些丧命）。 一般发生在室内，时间多在夜晚或风雨交加之夜。鬼故事的风行，在一定程度上 表示了人们对死后的种种事情充满好奇与幻想。在民间，人们一般认为，人的灵 魂是由魂和魄组成的人的肉体死亡以后，魂离开肉体变成鬼。因此，就产生了很 多鬼故事和鬼小说。祭祀鬼神的故事、避鬼神的故事、驱鬼神的故事与招魂的故 事等在中国民间是很多的。先民认为祭祀鬼神是祛病辟邪的重要手段。人们相信， 鬼神作祟使人害病，而对鬼神进行祭祀就可以使鬼神得到满足，达到扶病辟邪的 目的（徐丽宁：老家供奉“胡黄二仙”，每逢家中年节吃鸡吃鱼吃饺子，都需 先将鸡头鱼尾和饺子提前作为供品放置在牌位面前，以保平安。过后将供品掩 埋，妥善处理）。 而随着生产力水平的不断提高,社会贫富分化和阶级对立的出现,鬼故事也 不断地随时间的推移，社会和文化的变化而不断地擅变,由最初鬼不分善恶的混 沌状态演化出善鬼和恶鬼之分。在人们的原始观念中,凡给人们带来好处和利益 的,就是善鬼;凡给人们带来灾难的,就是恶鬼。善鬼总是保护人间平安,六畜兴旺; 恶鬼总是与人作崇,以人为食。原始善恶观念的萌芽和善恶鬼分野的加剧,使得善 鬼朝“神”的方向发展,恶鬼变成了名副其实的鬼,有关善鬼的故事逐渐演变到神 话里,成为神话的一部分;有关恶鬼的故事则成了货真价实的鬼故事。随着鬼魂信 仰的复杂化和祖先崇拜的兴盛,人们对鬼的认识和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鬼的 形象逐渐从凶残、恶毒的单一模式中跳出来,其中有一部分鬼形象依旧丑恶无比, 但与此同时,也有一部分鬼形象己经变得可亲、可敬。人们开始根据复杂的信仰 观念和纷繁的现实生活来传承日益复杂的鬼故事。鬼故事的现实性增强,鬼的性 格复杂化,往往借鬼写人,借鬼故事再现现实生活,其中特别是以反映人与鬼的爱 情、友情和亲情的鬼故事尤为动人,着力渲染鬼的人性化。有益的、好的感觉和 情绪,是由自然的、好的、有益的东西引起的:坏的,有害的感觉,像冷、热、饿、 痛、病等,是由一个恶的东西,或者至少是由坏心、恶意、愤怒等状态下的自然引 起的。在许多民族的原始观念中,凡给人们带来好处和利益的,就是善鬼;凡给人 们带来灾难的,就是恶鬼。善鬼总是保护人间平安,六畜兴旺;恶鬼总是与人作崇, 以人为食。善鬼、恶鬼和可善可恶的鬼,如水鬼、风鬼、树鬼、谷子鬼、皮肤发 痒鬼、头脚筋骨疼痛鬼、耳痛鬼、耳聋鬼、疟疾鬼、腹胀鬼和抽筋鬼等。 （2）“鬼”的类型 经历长期的民间传承,鬼故事中的鬼发育成了一个庞大的群体。 以性别区分的男鬼、女鬼（冯 均：深夜男子骑车出行，路途遇一容貌姣 好的长发女子寻求帮助，男子好心骑车载起女子，却在到达目的地时发现后座 女子不见踪影，此后男子生了一场大病，精神恍惚）、变性鬼。 以年龄区分的小儿鬼（刘凯波：鬼节门后孩子哭）、老鬼、新鬼、老鬼等。 以外形为特征的长发鬼,长脸鬼、长颈鬼、笑脸鬼、红发鬼、大头鬼、披 以性格为特征的小气鬼、调皮鬼、机灵鬼、油嘴鬼、滑头鬼等。以嗜好为特征食鬼、酒鬼、赌鬼、烟鬼。 以品性为特征的色鬼、狐媚鬼（李 远：狐狸精每逢午夜变成美女寻找年 轻男子交合，吸取阳气）、侠鬼、善鬼、贪心鬼、缺德鬼、奸商鬼等。 以死因为特征的吊死鬼、淹死鬼（沈玉泉：河内淹死鬼拉下水游泳的人做 替身）、冻死鬼、饿死鬼、屈死鬼、老死鬼、产妇鬼等。 以出现的时间为特征的午夜鬼、夜游鬼等。 以出现的地点为特征的水鬼、山鬼、桃花鬼等。 以特长为特征的鬼,如马屁鬼、倒路鬼、菜刀鬼等。 （3）“鬼”的特征认知 在中国人心中鬼的形象一般有以下几个特点。 第一，面目狰狞，样子极为恐怖。这种鬼多是因为某些原因，比如遭迫害 后惨死造成的，这种鬼令人毛骨悚然。 第二，类人类兽。人们幻化出的鬼是具有人的智慧与动物力量的并存。这是 因为在早期的人类意识中，未能将自身与动物界真正的分离，同时原始观念的人 兽不分的也是鬼形象形成的心理基础。 第三，具有特殊异能的鬼。其本身具备常人所没有的异能，来去飘忽不定， 可以隐身，通过行动间接地使人感之、恐之。 具体表现为： 鬼是人死后的存在,没有死的人不会是鬼,但拥有灵魂。人生在世则为人, 人死在地则为鬼;人处在一定的社会关系中,受种种关系的制约:鬼处在阴间地狱 中,受阴间关系的束缚。人成了鬼后,原来的种种性质和能力可以延续到阴间。可 鬼的存在是轻灵飘缈、无限可能的。与人不同,鬼故事中一般被认为鬼失去了肉体重量,富于变化,或是一堆骼骸,或是一缕青烟,或是一阵阴风……他们 虚无缥缈、无处不在,无时不存,因此而变化出许多人所不能的奇观。在大部分鬼 故事中,不论是报恩,复仇还是作祟,鬼大都变化多端,空灵自如,伴随鬼的变化而 来的往往是阴森可怖,寒气逼人。 鬼大都有所忌惮,终会被人所制服和感召（王晓辉：一村庄多年恶鬼作祟， 云游的巫师用生鸡蛋将恶鬼魂魄打散，保得一方民众平安）。相对人世而言,鬼 是一个无时空限制的存在,人世的许多规则对鬼形同虚设,但鬼对人间阳世多 有畏惧。比如，在大多数人的认知或想象中，大部分鬼只能在黑夜无人时出没， 惧怕阳光。正因如此,人间才是人类栖息繁衍的乐园而非鬼魅作祟、肆无忌惮的 场所。许多鬼故事都突出反映了这一点。大部分斗鬼故事普遍运用鬼的忌患来推 动故事情节的发展。 2.鬼故事的“使命” （1）道德褒贬 对道德行为、道德修养、道德信念和道德人格的看重和追寻。（裴 时候，一位书生穷困潦倒之时不忍伤害家中的老鼠，便将老鼠作为自己的友人共同生活。一天书生在外卖字画被街头恶霸所伤，性命垂危。老鼠为报恩，变 成一位黑衣侠客，将恶霸刺死。） （2）人本关照 谋求个性解放,建立人际间的自由、平等关系,实现自身价值,反对宗法等级以及 其意识形态对人的束缚。面对万物之灵——人的机智、勇敢和智慧,再狡猾、残 忍的鬼也只会被人们所嘲弄和治服。（曲和鸣：新婚妻子被恶鬼害死，张三悲痛 万分之余，请机巧匠人在屋内巧设机关，最后在午夜将恶鬼魂灵收到套桃木盒 中，永世不得超生——《张三闹鬼》）从这一点，“鬼故事”实际上就是人们对 自身灵与肉的认识与思考, 特别是对自我精神个体的眷恋。从这个角度来看, 文化事实上也正是人类自身文化的投影源于鬼魂信仰的鬼故事由于长期受到宗教信仰和封建思想的影响和渗透,在 相对其他民间文学独具文化价值和思想特色的同时,也自然不可避免地存在由宗 教迷信和封建思想所带来的种种问题。鬼故事是民间文化中鬼神文化的重要组成 部分,它给现代生活带来的负面影响至今不仅在一些边远乡村的民众内心保存很 深,而且残存于现代都市的生活角落。一些人由于文化水平或思想认识上的原因, 仍然信鬼、崇鬼,甘于听从“鬼”的摆布;另一些人则利用鬼故事、鬼文化装神弄 鬼,进行骗人的勾当。社会在不断向前发展,谁也改变不了它朝着更加文明、更加 进步的方向前进;科学必将战胜一切愚昧和野蛮,任何背离科学理性的落后文化 必将被时代淘汰。当今最好的办法是加强对鬼故事的研究,从它的产生、流传和 变异到它的思想、内容和艺术进行全方位、立体式的跨学科研究,切实探寻它在 文化、宗教和思想上的瑰丽和价值,保护濒临绝迹的文化遗传,继承民族文化精髓, 消除它给现代文明带来的阴影,引导鬼故事更好地为当代生活服务。 参考文献： 《中国民间传说、故事研究的新进展》[J].湖北民族学院学报哲 学社会科学版. 2005 刘魁立.《关于中国民间故事研究》[J].北京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 1994 石昌渝.《论魏晋志怪的鬼魅意象》[J].文学遗产. 2003 万建中.《民间文学引论》[M].北京大学出版社, 2006 万建中.《民间文学的现实意义》[J].社会科学战线. 200601 北京师范大学出版社,1999 姜彬.《中国民间文学大辞典》[M].上海文艺出版社, 1992 钟敬文.《民间文学概论》[M].上海文艺出版社, 1980 郭少勤.《中国民间文学的文化价值》[J].大众文艺理论. 200902 [10] 靳风林.《论中国鬼文化的成因、特征及其社会作用》[J]. 中州学刊. 199501 [11] 美汤普森Thompson,S.著,郑海等译.《世界民间故事分类学》[M]. 上海文艺 出版社, 1991 [12] 张冠华.《扭曲的观念与心态——重新认识中国民间故事的负面价值》[J]. 文学 评论. 200602 详细故事文本为受访者口述，因此掺杂东北地区方言，详见下文注释。其他故事文本经整理后简化了大部分故事情节。 注：[1]笤帚疙瘩：笤帚，扫地工具,一般用在屋内。 [2]扫帚节子:扫帚，扫地工具，一般用在院内。 [3]门插古:门插关——安在门上的短横闩。关门时插上，开门时拔出来。 [4]了吊古：门窗搭扣。 [5]做寿：祝寿、贺寿。 [6]老屁股精：也有老虎精、皮包骨精等说法。 [7]荞麦星：荞麦皮。 [8]傻了吧唧：东北方言，一般形容人傻，呆。 [9]滚子:农耕时用来平整土地的工具。 [10]燎了：火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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