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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边有鬼

时间:2020-06-08

鬼网第一个故事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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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全部身家在这个城市的边缘换来一套小小的房子,二手,却极新。房子主人刚刚装修好就获得了去大洋彼岸深造的好机会,于是毫无留恋地把这堆钢筋混凝土变成美元,奔向新生活。同样的,买下房子的我,也奔向了新生活。拖着两个箱子站在小区门口,密密麻麻的窗户让眼前灰色的楼群好像连体碉堡,带着压迫的气质扑面而来。因为是新建好的小区,虽然已经交房半年多,但3000 多个房间,夜晚亮着灯光的仍不足一半。房子间在小区进门处的1号楼,23层,紧挨着电梯房,虽然房门对面就是消防楼梯,但比起幽深走廊尽头的人家,时刻明 亮的走廊灯光让我觉得舒服许多。故事1:邻居住进来两个星期,一切都好。最近有奇怪的事,连续几天,回家后门缝里都塞着一张小纸卡,名片大小,粉色花纹的底,上面的文字字体隽秀,像个女子的手笔,内容却很可爱:6月19号是老婆果果的生日,请当面称赞一下我美丽的老婆吧,谢谢!卡片背面落款:你的邻居2305非常感激!是个有心的男生吧,为老婆营造生活的小浪漫,不经意,内心的一点柔软被触动,决定帮这个素未蒙面的邻居完成这个愿望。也算是打造良好的邻里关系。2305紧邻着我的房间,19号早上,特意起了个大早,虚掩着门,等待邻居的动静。7点10分刚过,咔嗒一声响,听到隔壁的门开了,脚步声从门口经过,虚掩的门缝里闪过两个亲昵的身影。拉开房门,电梯间里,一身粉色装束打扮得清爽又可爱的女孩正面对着男人撒娇:“老公,你说今天我生日要怎么庆祝呀。”叮咚~~电梯已经到了23楼,眼前着两人就要进去,我急着忙喊“等等”~~不等等能行么,比平时早起半个多小时就为了给个陌生人说句赞美,容易么我!我的一声“怒吼”让已经进去电梯正准备关闭梯门的邻居二人愣着,男人看着头发乱七八糟,手上拖着个包子呆立在电梯外的我,问:“你要上来么?”女人则在他背后安静又有点好奇地注视着。“啊,我不用电梯。那个,我就想说……”哎,生平第一遭对陌生人的“献媚”,难的我差点被嘴巴里的包子噎住。“呃……嗯……嘿嘿”长话短说吧,免得别人觉得我不正常。“你老婆非常漂亮可爱,生日快乐啊,果果美女。”话说得太快,喉咙里那没咽下去的包子果然把自己卡住了,原本想对女人绽放一个同样可爱的微笑,无奈,只能用狼狈的咳嗽收场,还好两个邻居在电梯里,不然恐怕嘴里的肉末要喷到寿星身上……尴尬啊尴尬。同样尴尬的还有男人,一脸惊愕的看着我,他没想到,自己拜托的人是这么的衰吧!还好电梯门迅速关上了,仍然与消化道里包子作斗争的我在电梯门合拢前,窥到男人眼里的错愕甚至是惊恐,和女人眼里的,冰冷。 虽然第一次的“送温暖”就遭遇囧事,但这丝毫不能影响我的心情。第二天晚上去家乐福买了食物,总不能天天都吃包子吧,大采买之后,回到家已经晚上9点多。 借着电梯间的灯光寻找钥匙开门,冷不丁,背后一个声音出现,吓了一跳。哗啦哗啦,手里的袋子掉地,蔬菜水果零食矿泉水散落一地,声响也启动了消防楼梯口的 感应灯,楼梯口,站着我一脸不自然的邻居——那个男人。男邻居一直在道歉,说并不是有意吓我,实在不好意思等等,在我看来,这些道歉只是掩饰他内心慌张矛盾的机械运动罢了,就好像有些人在紧张的时候,会不自觉 地发抖结巴是一个道理。我一边任房门开着,一边收拾买回来又遭到重创的美好的食物们,一边等待他想好合适的开场白。第四次啰啰嗦嗦道歉后,我也把食物处理 妥当,他也想好了合适的开场白。“我们之前认识么?”他扬了下手里的烟盒,做了个姿势,见我没有反对,自顾自地点了根烟,手却微微颤抖着。“我在这个城市不认识几个人的,所以我想我们应该没见过吧。”“哦?”一瞬间,我在他脸上窥见一闪而过安心的表情,但马上又被慌乱取而代之。“我们?能不能关上门谈?”他指了指敞开的大门,门外是安静的消防楼梯,和墙壁上一闪一闪红色的声控灯。晚上快10点,一个我又不认识的人,还是有老婆的男人,还是邻居……关起门说话怕是不怎么方便吧。虽然嘴上没说,但我相信我的表情已经够生动到他懂。见我没有答应,他也不坚持,从沙发站起来,走到门前,探头出去左右看看,仿佛是在看有没有人埋伏着偷看。这个举动真的有点好笑,“你以为谁都像你一样大晚上躲在别人门口啊。这个房间的位置,谁来都能看到的。放心!”原本是句玩笑话,哪知道他听完,神经过敏样窜到我面前,压低声音说:“如果是鬼呢……”“如果是鬼呢,能看到吗?”“你真的不认识我么?也不认识我老婆?”男邻居神经质地又问了次,我摇摇头。“那你怎么知道昨天是她的生日?”“不是你写卡片塞到我门口,要我帮忙祝你老婆生日快乐吗?我还以为是你给她制造的小浪漫。”“什么?我写卡片?什么时候?什么卡片?”男邻居激动起来,“卡片还在么?给我看看!”话到这里,引起了我的好奇,出于对他无端端吓唬我的报复和对事情真相的渴望,我打算卖个关子,让他先说出自己的故事,才给他看卡片。见我坚持,巫骁宇犹豫 片刻,再次走到门口伸头看了看,把烟头用力扔到楼梯的暗处,然后坐回沙发里,下决心似的调整了一下呼吸,又点了一支烟。从他的嘴里,我隐约知道了一个算不 上恐怖却有点唏嘘的故事。他叫巫骁宇,是一家房产经纪,一年多前通过相亲认识了富家女孩子果果,坠入爱河。虽然家境很好,但果果丝毫没有染上娇生惯养的毛病,温顺又贴心,两家大人 都很满意这郎才女貌的一对,巫骁宇在交往三个月后,在这个小区选了房子,准备装修过后就和果果结婚。但是,就在房子装修的时候,却出了事,果果出了意外, 成了植物人,深度昏迷,现在还躺在在医院里,已经差不多半年。讲述这些的时候,巫骁宇拿着烟的手不住得抖着,烟灰落在干净的地板上。“昨天,是果果的生日。”巫骁宇慢慢地说。“啊?”虽然内心承认这个故事够俗套,但还是要配合得惊讶一下。“可是,昨天好像听你身边的……那位小姐,听她说什么她的生日……”“她是我老婆” 巫骁宇看着门外的一团黑夜,“也是果果的孪生姐姐,糖糖。”这下真轮到我惊讶了,什么和什么呀,一次搞别人两姐妹!也许是我脸上的鄙视太过于明显,巫骁宇不自然地笑了笑,接着说:“我和果果的姐姐,也就是现在的 老婆糖糖,我们是在果果出事前就在一起的。虽然最初跟我认识的是果果,但时间久了,慢慢觉得彼此不怎么合适,她太安静,安静得有点让人猜不透。我是个房产 经纪,平时闲不住,相比之下,糖糖为人活泼又大方……慢慢的,糖糖和我都对彼此有了感觉,就在我们要跟果果摊牌的时候,果果出了意外。”“什么意外啊?”我追问了句,但马上又觉得不妥。巫骁宇倒不以为然,抖了抖烟灰问我要杯水喝,还特意指了指桌上的瓶装水——他说自己对自来水煮沸后过敏。怪癖!喝了几口水,巫骁宇草草结束了故事:果果在 浴室洗澡时溺水,脑部缺氧深度昏迷,医生说,可能是洗澡时蒸汽太大,加上果果本身有低血糖的毛病,造成昏迷,溺水在浴缸里。故事说完话,巫骁宇马上追问我要卡片。我从翻出那几张卡片——当初是作为“做好人”的证据原想给朋友炫耀的。巫骁宇接过几张卡片,反复又仔细地对比着,辨认着,脸上的感觉越来越恐惧。他抬起头,看着我,一字一顿:“这是果果的字迹,绝对,我认得!”“字迹你都认得出?自己吓自己吧。”其实我潜意识是想说他怕是做了亏心事的。只是面前的巫骁宇似乎已经陷入狂乱,一个人叨叨着:“是她,是她,她不放过我,我就知道她不放过我,她说过要我陪她过生日的,前几天见到的真的是她。她来了,来了!我还是躲不掉她……”那天晚上几乎是连推带赶把神经兮兮的巫骁宇送走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也没有见过他老婆,孪生姐姐糖糖。隔壁那扇门天天都沉寂着。不过我真的替巫骁宇的精神状态担心,那晚,从他絮絮叨叨毫无头绪的话里,也依稀听懂了一些。他和糖糖搬进小区也不过一个多月,但是天天心神不宁,几乎夜夜 失眠,总觉得有人在暗中窥视着他。毕竟嘛,这房子之前是为了他和果果结婚买的,如今却易了主。就在几天前,这种情况越发糟糕,有天半夜他睡不着去阳台抽 烟,无意间朝着隔壁2307号房间的阳台看过去——一个穿着粉色衣服的女人站在阳台上,赫然就是果果,当时,在卧室睡觉的糖糖也看到了这一幕。我曾疑惑是不是姐姐糖糖假扮妹妹搞出的这些事情,但巫骁宇连连否认,用他的话来说,他和糖糖是一条船上的,糖糖不会害他,绝对不会。不过这句话在我听来,却似乎与爱情无关,而是与利益相连。这个世界真的有鬼么?也许,只是人心里有鬼吧。过了一段平静的日子,这件插曲已经渐渐被忘记。直到有天,孪生姐姐糖糖敲开了我家的门。女人之间的感情是微妙的。这句话是糖糖在送给我一大堆乱七八糟却价值不菲的东西后的解释。她即将和家人一起去加拿大,一些国内闲置的东西扔了可惜,卖了费神,不如送给有缘人。这个有缘人就是我。我当然是受宠若惊的了,因为那堆限制物里有很多心水已久却无力购买的东东,热情拿出冰箱里所有能见的人的好吃的供客人分享。吃着零食,翻看着糖糖拿来的礼物,听她讲着各个物件的来历,但不知怎的,气氛却很沉闷。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她,“你是妹妹果果吧?”不出所料的诧异表情,随后是释然。“你怎么看出来的,你才见过我两面。”面前的女人问。嘴巴里塞着牛肉干的我只能用手指了指东野圭吾《伽利略的苦恼》扉页上的一行字:智慧是一件可怕的东西——糖糖。“这跟我收到卡片上的字是一样的。”我勉强咽下嘴巴里的东西。“还有,我不相信鬼,呃……我还相信自己的智慧。”女人看着我,很美地笑了:“你什么时候知道的?”“第一次见你就知道了啊,巫骁宇不了解女人吧。”我慢慢地说:“倘若果果是鬼,我想最该怕的人不应该是他,而是你。毕竟,横刀夺爱的人是你啊,况且,巫骁 宇说你们是一条船上的,既然是一条船,为什么他一个大男人怕成那样,你却那么冷静。而且,当我说生日快乐美女果果的时候,你眼里先是有一丝丝的柔软和温 暖,但最后却变成了冷漠……再加上你那卡片,还有今天的礼物,呃,我想你是来八卦那天晚上你老公说了些什么吧。”“呵呵”她笑了,很好听的笑。“你的观察力真厉害,不会是警察吧?”“哪里哪里,我只是平时无聊看推理小说看多了,再加上是个半吊子码字写手,观察力都没有,怎么拼故事混饭吃。”“你说对了一半,不过,这些礼物是真心给你的,我并不想知道那男人说过什么,不重要,我们已经分开了。既然你帮了我的忙,那我没有不告诉你整个的故事。”也许是真心为了感谢我的“做好事”,也许是知道我不是警察,也许是觉得我这样一个社会底层人物对她完全没有威胁,也许是故事压得太久找不到人倾诉,总之,这个下午,面前的这个美丽女子告诉我一个真假难辨的故事。她是果果,躺在医院里的人是她的外表一模一样的孪生姐姐,糖糖。其实果果早就知道姐姐和自己男友之间的事,不过性格温和的她不希望挑明这一切让大家难 堪。爸爸妈妈回加拿大处理事情,走之前,落实了果果和巫骁宇的婚礼时间,日子很近。于是大家各有所思得继续着生活,果果准备着自己的婚礼,虽然已经和准新 郎貌合神离。如果不是一连串意外的发生,果果也想不到,原来爱情会让人疯狂。车子被人动了手脚酿出车祸,食物中毒,险些被高空坠物砸中……即使果果再善良,也能看出男 友眼中的疯狂和不耐,而果果也明白,这一切姐姐糖糖也是知道的。最初巫骁宇和果果在一起的时候,只是为了果果富裕的身家,而姐姐糖糖不仅拥有和果果一样的 身家,更有果果所不及的风情,果果心知肚明。于是一次晚餐后看到糖糖给自己的牛奶里加进料后,趁大家不注意,果果把自己面前有料得牛奶换给了糖糖。于是,沉睡在浴缸里的姐姐糖糖被巫骁宇当成妹妹果果沉入水中,只是到最后一刻,果果狠不下心,冲进去救起了姐姐,不过,糖糖还是由于长时间溺水陷入昏迷。从此,对亲情和爱情失望透了的果果披上姐姐的外衣生活。虽然爸爸妈妈对“糖糖”身上某些细小的改变有点疑惑,但对于着深度昏迷的另一个女儿的悲伤太强, 那些疑惑也就没有说出口。至于巫骁宇,犯罪后的惊恐一直伴随着他,加上糖糖和果果原本长得就一模一样,当果果学着姐姐的风情万种时,巫骁宇深深地相信,自 己真的成功得鱼和熊掌兼得接下来,果果开始对巫骁宇进行报复。她高价买下隔壁2307号房间,在阳台上做了一个纸板相片假人模特,顶着自己的面貌,披着自己最爱的衣服,模特身上绑着调成无声的手机。和巫骁宇搬进小区 后,她在巫骁宇喝的瓶装水里注入无色无味的兴奋剂,剂量一点点增加,让巫骁宇陷入失眠。果果知道,失眠的巫骁宇免不了要抽烟,免不了去阳台,所以,她只需 要等待一个机会,一个巫骁宇已经精疲力竭无从分辨虚妄与理智的临界点。那天晚上,果果把兴奋剂的剂量加到最大,然后借口咳嗽,让巫骁宇去阳台抽烟,随后她 拨通绑在假人模特上的手机,无声的手机会发出白光,照亮假人的脸。接下来,只需要巫骁宇一个回头……那晚,巫骁宇惊魂未定,“糖糖”关心地送上几片安定, 看着眼前的男人带着惊恐慢慢睡去,然后悄悄离开房间,来到隔壁,趁着夜晚浓稠的黑暗把假人搬出阳台。即使第二天巫骁宇愤怒地砸着2307的房门,也不过换 来保安一句“空房”的解释。后面的故事就很简单了,我作为一个配角出现,向巫骁宇强化了“果果”出现了这个事实。而那卡片上的字,本就是原主人自己写的,肯定一模一样了。顺理成章的,“糖糖”和已经被“鬼”折磨的陷入癫狂的巫骁宇离了婚,带着仍在昏迷中的姐姐回到加拿大开始新的生活。一系列的“鬼事”,解释明白就有因有 果。不过,按照果果的话来说,她只是对那个男人施以小小的心理暗示而已,虽然吓得他可能一辈子都活在阴影里,却没有伤害他的性命,比起他对自己所做的,不 知道好了多少倍。任何人,即便再善良,但面对伤害和背叛后,都会反击的吧。这只是本能。这件事后,我的隔壁就安静下来,很长很长的一段时间,虽然有不少人来看房,但始终没能成为邻居,也许是“闹鬼”的传闻不小心进了他们的耳朵里,又也许,他们只是害怕这个“闹鬼”之地某一天勾出自己心里的那只“鬼”而已。半年后,我收到一封来自加拿大的信。信很短,但又很震撼。“亲爱的邻居,你好。之前告诉你的那个故事,并非真相。在压了这么久后,我也想一吐为快了。即使你真的报警或者怎样,我已身在加拿大,再无顾虑。我真的是糖糖,姐姐糖糖。二十多年来,爸爸妈妈忙于生意,我一直和妹妹生活着,对于孪生姐妹来说,我们的感情,不仅仅是亲情,更有着一种说不清的东西,类似约定。我们约定,会彼此 好好守护对方,开开心心地生活在一起,不会有第三个人。可是,果果在爸爸安排的相亲后,竟然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而我知道,那男人,并不爱她。于是,我只 是略施小计的勾引,他便如猫见鱼腥般地靠近。我告诉果果这个男人的本质,但果果却指责我,说我嫉妒她的幸福,说我故意中伤。那一刻,我心里很冷,很伤,也很恨。二十多年的感情,因为一个外人,被剥落得支离破碎。于是我想到一个办法,虽然凶险,却也是唯一能把果果留在我身边的办 法。我告诉巫骁宇爸爸妈妈一定要让他和果果在一起,另一方面,我又暗示他,如果没有了果果,那所有的一切就是我的也就是他的了。于是这个愚蠢的男人果然上 当,然后,我们给果果喝的牛奶里掺入安眠药,制造浴室遇溺的假相,其实在此之前,我已经慢慢给果果的食物里掺入慢性毒药,伤害她的脑部记忆,如果遇到脑部 缺氧,深度昏迷的几率是90%。后面的事情你已经知道,我闯进卧室救了果果,我做了完全的准备确定她活着,她一定要活着。当然,如果她在那10%中清醒 着,那我还有第二套第三套计划,不过那些都不需要了,果果真的睡过去了。现在,我和果果在一起,遵守着我们的约定,好好守护着对方,我们成为彼此的唯一,没有第三人,没有干扰,我们将幸福的一直生活下去。这才是真相。爱的真相。”防盗门上没有猫眼是个很不方便的事情,尤其是独身女子的防盗门,虽然长得比较安全,但谁知道不会有变态就喜欢安全的呢……周末在小区楼下的商铺挨着转悠,为我家的门寻找猫眼。五金店的大叔老板一边给我寻找猫眼问我在哪栋楼哪个门,好安排人安装,一边疑惑地自言自语,“开发商怎么会连猫眼都忘了装,你那是什么门啊。”当听我说房间位于电梯间旁边时,大叔动作停了,眯着眼睛,目光落在我身后的杂货架上。大叔说:姑娘,给你讲个猫眼的故事吧。故事2:猫眼丁聪家和电梯正正地对着,不知道开发商是怎么设计的房子,业主们都觉得这个户型很奇怪因而选择的人寥寥,只有些山寨小公司选了几套作为办公。对于公司来说,一打开电梯门就看到自己的门牌是种方便,但对普通住户而言,恐怕只会感到不舒服吧,虽然也说不出哪里不舒服。但丁聪买了15层电梯房的房间,别人问起,他便说户型差点,可是便宜很多,也算值得。外人只当是丁聪精打细算,却不知这只是借口罢了。丁聪喜欢偷窥,喜欢通过门上的猫眼偷窥外面的风景。如果选择正常的户型,风景肯定寥寥,所以丁聪才会卖掉之前的房子毅然买下这个糟糕位置的户型。搬进去的第一天晚上,丁聪就迫不及待的坐在高高的吧凳上扒着房门,贪婪地通过猫眼向外面看过去。电梯门打开,合拢,人们进进出出,却不知道一门之隔的地方,有一双兴奋的眼睛在捕捉着一切:1502号房的女人,冷艳高傲,一个人等电梯时搔首弄姿,对着电梯门上的镜子整理低胸衬衣里的内衣,将手伸进内衣里搔痒,还夸张地学着电视上的模特抚摸着傲人胸部,但电梯门打开时,人们看到的还是冷美人般无可挑剔的外表。1507号房的男主人,走出电梯门后又马上折回,往垃圾桶里扔掉已拆封的避孕套和包装整齐的男式香水,拨通电话,低声的三言两语后,对着镜子整理衣装,脸上却是来不及收回的堆得满满的情欲的笑。1504号房的女孩跟在母亲身后走出电梯,还在唠唠叨叨的妈妈看不到身后女孩子眼里的不屑厌烦和恨意。1508号房的一个女孩在电梯口堵住一起合租女孩的男友,男孩有点慌张,女孩的表情张牙舞爪,像是要男孩做出什么决定,最后在男孩脖子上留下狠狠的印记。丁聪躲在猫眼后,看得酣畅淋漓。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离家越近的地方,秘密就越浓稠。那些平时见面客气打招呼的人们,那些衣冠楚楚美貌可人的男人女人们,换个角度,或许才是最真实的他们。这些别人的秘密,是丁聪快感的来源。而猫眼,就好像通向另一个世界的通道,只需要花一点点耐心,总会守到自己想要的剧情。丁聪在业主论坛申请了ID,隐晦地把秘密贴在大家面前——偷窥者若无人倾听,那将是多么寂寞。想象着那些当事人们或者更多人们,在看到这些帖子后对号入 座然后深深藏起心里的恐慌和猜测,那种感觉,让丁聪满足极了。他就好像是幕后看透一切的操控者,享受着手中紧握的小小秘密,来打破别人生活的平静。如果不是发生那件事,丁聪也许还会乐此不疲地继续偷窥,也许还会变本加厉地想出更难以想象的招。那天,丁聪还是早早返家,开始每天的娱乐。可能是论坛里那些帖子让人有点神经紧绷,今天并没有被丁聪看到什么有趣的节目,可以说,已经很久,丁聪都没有看到过有趣的节目。耳朵捕捉每次电梯打开门前的提示音,捕捉一门之外隐约的脚步,然后急切地窥视,失望地离开。不知不觉到了晚上10点35,又差不多到了睡觉的时候。暗暗在心里骂了一声“该死”,看来今天又没什么“好料“,丁聪准备再坚持10分钟就“收工”。从猫眼里看过去,电梯间的红色指示灯一层层的闪烁,9,10,11,……“叮咚”,14层过后,提示音响起,丁聪心里暗喜:15楼要停。果然,电梯门在猫眼外缓缓打开,白的有些刺眼的灯光笼罩着电梯厢,罩在电梯里的红色地毯上,地毯上空无一人。丁聪有点费解,因为打算收工,所以自己是看着电梯从1楼上升到15楼,中间没有听过,怎么会没有人呢。猫眼外,电梯就那么安静地敞开着门,好像一张大嘴,嘲笑丁聪的“失算”。“这鬼电梯,怕是又失灵了。”丁聪叨咕了一句,一脸失望的准备离开猫眼,突然,猫眼那边一团黑暗。 丁聪揉揉眼睛,再次扒到猫眼上往外看,还是一片黑暗。像是有什么东西遮住了猫眼。门外有什么呢?应该什么也没有才对啊。偷窥者丁聪不敢再从猫眼往外看,跟诸多心理轻微变态者一样,丁聪属于内心阴暗却胆子很小,躲在暗处的窥视既满足了他不齿的欲望又能给他很好的保护,一直以 来都是这样。但今天,似乎有些不同。就在丁聪躲在门后缩在猫眼下心里斗争要不要打开门的那几秒,他的耳朵捕捉到门外的动静——沙沙沙~~~~,像是电梯门 不停地在开合。1501的门轻轻地打开,丁聪故作镇定地咳嗽了一声,然后探出身子。对面的电梯门依然停在15楼,中了邪似的关门 开门 关门 开门,好像有什么人站在电梯口阻止梯门的正常关闭。但在丁聪眼里,这层楼里现在只有他一个活物和眼前那个失常的电梯。就在丁聪犹豫着要不要去看看电梯出了什么问题,消防楼梯传来一串脚步和细碎的人声,丁聪想闪回房间,一扭头却和刚刚步行上楼的1508号房的一对小情侣打了个照面。男生满脸通红气喘吁吁,看到丁聪,又看看开开合合的电梯,继而一脸愤怒。“你这人是不是他妈的欠揍!整这个电梯像你家的,停到这里十几分钟都不动弹一下, 让老子硬是从一楼爬上来!”说完,男生作势想要上来打丁聪,被身后跟上来的女孩子紧紧拉住。丁聪忙分辩说:“不是我,不是我。我出来的时候电梯就这样 了……”不知道是害怕还是着急,丁聪的话结结巴巴的。男生见丁聪这么说,也没再纠缠,在电梯门口扒拉了半天,从电梯门缝隙的轨道里捡出一个小玩意:“靠!哪个这么缺德,塞了这东西在门里!怪不得关不上!”说完,冲着丁聪扬了扬手里捏的那个类似圆柱状透明的小东西。丁聪看得很清楚,那是一颗猫眼。愣愣地站在电梯间里,丁聪耳边还响着那对小情侣的对话……“哎呀,我还以为是神神鬼鬼的灵异事件,原来是颗猫眼。”“你那脑子,想什么都能想到灵异事件 去!”“这也不怪人家嘛,隔壁1507号那家的女主人不是自杀正躺在医院抢救,说不定是她心有不甘回来了呢!”“好好的,干嘛想不通自杀啊?”“我也不清 楚,好像是在什么论坛上看到有人说她老公外面找女人吧……哎……”1507……自杀……论坛……帖子。丁聪脊背上渗出丝丝冷汗,该不是他那偷窥贴惹得祸吧,只是随便那么一说,又没指名道姓,怎么就会惹出人命来呢!忽然,丁聪想到电梯缝隙里的那颗猫眼,忙回神过来,想到自己之前的目的。他里里外外打量检查着自家门上的那块小玻璃,亮晶晶的,依然通透明亮。他又试着又 从门里向门外看,毫无遮挡。检查了半天也想不出个原因,丁聪只好把刚才那一瞬的黑暗归于自己长期“奋战”的花眼,随后悻悻的关上房门。就在丁聪落锁的同时,电梯间传来叮咚的提示声,有电梯到了。条件反射的,丁聪又凑到猫眼去看,俨然忘记刚刚内心升腾起的那一丝内疚。这一看,吓得丁聪大气都不敢出!电梯门又突兀得洞开着,如同一个张开了的大口,在猫眼的那一端,与丁聪对视。突然,猫眼又是一黑,跟刚刚一模一样!不同的时,钢质防盗门外传来沉闷的一拍,还有指甲刮过钢铁的丝丝声。丁聪继续趴在门上,眼睛像是被黏在猫眼上动弹不得。猫眼那头,浓稠的黑暗渐渐被稀释成一个人影,那是一张女人的脸,慢慢从猫眼处离开,越来越远,丁聪也越来越看得清楚。那女人,杂乱的头发,苍白而又肿胀到 变形的脸,外凸的眼球看不见瞳孔只有眼白,嘴唇上翻开干裂着的皮,嘴角还一丝红色的血迹,最可怕的是脖子上,一道深深的勒痕!最恐怖的是,她站在电梯门口 处,冲着丁聪笑着招手,像是在说:“跟我来啊,来啊……”丁聪心脏病突发,死在了家门口,没有人知道,他生前看到了什么吓得扭曲的面容。15层的电梯在那之后一直运转正常。有那么一段时间,相遇在15楼等电梯的 人们谈资都是丁聪。有人说,丁聪是从猫眼里看到不该看到的脏东西,也有人说,丁聪年纪轻轻就因心脏病死掉真的是可惜……这些人就这么谈论着丁聪和丁聪的死,然后慢慢步入电梯,然后看着电梯门在1501号紧闭着的房门前,一点点合拢,直到看不到深红色门上那颗亮晶晶的猫眼。深夜,1508号房里,两个青年男女在对话。“老公,你说我们是不是玩大了呀?原本就想吓唬一下他,哪知道他竟然有心脏病!”“那也是怪他自己。早就觉得那小子怪怪的,没想到果然是他做出那缺德事!要不是他在论坛发那鬼帖子,害我无端端给苏梅梅的男朋友给打了一顿,到现在腿都痛的不行!”“哼,那还不是怨你,跟苏梅梅纠缠不清给人看到!丢人死了,还要我跟你一起演戏!”“嘿嘿,老婆。老婆你最好了。不过话说过来,1501那小子真不经吓,本来还想多玩几天的,哪知道这么快就挂了。”“是啊,亏我们还准备那么久,花了一个星期在楼下蹲守,才摸清楚他每天11点睡觉,又要化妆,又要找道具,又要编什么自杀的故事,还浪费60块钱买颗猫眼塞到电梯里,真浪费。怎么偷窥的人竟然这么胆小啊!”“亏心事做多了都这样……”“也对,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嘛,看他以后还敢不敢偷窥别人!”“哪里有以后啊……老婆”“哎呀,我忘了……那老公,我们算不算也做了亏心事呢?”“我们当然不算啦,我们这是……呃……以牙还牙!嘿嘿,不对,替天行道……”房间内两个人的讨论声渐渐小了,他们没有看到,一门之外的走廊里,感应灯一阵忽明忽暗后咻得熄灭,一团模糊的人影隐藏在黑暗里,正趴在1508门上的猫眼里向内看。“咯咯咯”隐约的笑声在楼道尽头传出,“没想到,从猫眼外面看里面,更有意思……咯咯咯”丁聪咧开嘴,笑了。讲完这个故事后,五金店大叔喝了口茶,“现在啊,那个小区靠近电梯的房子,所有的猫眼都去掉啦。反正传得很邪乎!”随后,他拿出一条保险链递给我说:“姑 娘,还是用这个吧,比猫眼安全。”虽然我嘴里叨叨着刚刚听到的不过是个故事罢了,但手却不听使唤地麻利接过保险链,麻利地付了款。拿着保险链回到小区,等电梯的时候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问大堂里的保安,为什么2303的门没有安装猫眼。保安一脸诧异地看着我说:“小姐,你难道不知道紧邻消防通道的住户都是采用防火防盗门么?防火门是不安猫眼的!”我看看手里那根被五金店老板吹嘘得天花乱坠安全得不得了却比猫眼足足贵了25块的“双保险安全链”,叹了口气。看来,我还是嫩点。番外:电梯别人都说我沉闷得有点可靠,这种可靠不是来源于我庞大的身躯,也不是我向下90°斜视的谦恭目光,更不是性格中包容一切人对我的指指点点,我不知道为什么 他们会说我可靠,可能,他们觉得给我贴上可靠的标签,我就真的会给他们安全感吧。于是,我任劳任怨工作从不喊累,当然,很辛苦的时候我也会叹口气哼哼一 声。什么?你问我是谁?呵呵,我是一台好脾气的电梯。即使那些顽皮的孩子在我身体里蹦蹦跳跳,我还是好脾气得安全把他们送到家门口。所以,我是一台好脾气的电梯。什么?你问我有没有发火过?好吧,我承认,有那么一次。只是那么一次。当那个男人和散发着勾人香水味的短发年轻女孩一起进来时,我觉得有哪里不对。男人叫女孩宝贝。男人说自己现在终于可以松口气。男人说再也没有人跟他分财产。男人说外面人的叫他节哀却不知道他内心是多么。男人说自己从来没有这么聪 明过。欢喜男人说原来死一个人是这么简单。男人的手抚摸着女孩的屁股。男人的眼睛肆无忌惮瞄着女孩裸露在外一大片的白嫩胸部。哦,我想起来了。曾经的两年多里,陪在男人身边的,是一个有着好看栗色卷发和清新气味的女人。两星期前,她躺在我面前,脸色宁静又恬淡,白色的单子遮住她好看的却毫无血色的身躯,只有圆润的肩膀裸露在外面。这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这个卷发女人的脸,或者说,是我第一次正面看到一个人的脸。我的眼睛,就是你们说的电梯顶部的照明灯。那一刻,我终于明白了哪里不对。出于对平生第一次看到正面的女人有着莫名的好感,所以,我对那个本应该守在她身边的男人有着莫名的厌恶。他怎么可以跟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于是,我有点生气。于是,我闭上眼睛,深深地呼吸,又长长地出了口气。于是,那男人和他身边的女孩,挂着惊恐的表情眼神僵硬地看着我。这是我第二次正面看到人。也是最后一次。不知道第二天的报纸会不会出现一条:某小区电梯发狂,突然上升至顶楼后跌落。现在,我沉睡在一个巨大仓库的角落,回味着那些我见到过的面孔。我是一个好脾气的,电梯。6号楼下面开了一家宠物医院,经营者是个三十出头安静又美丽的女人,平时猫猫狗狗的,很是热闹。傍晚路过时,女人正在门边凝视着一只关在精致鸟笼中的鸟,夕阳照映着鸟笼上华丽繁复的花纹,笼中嫩黄色羽毛的可爱小鸟和笼外有着姣好面容的女子,简直就是一副美好的画面。“这只鸟真好看。”我笨拙得搭讪,其实心里是觉得,我长得连那鸟儿都不如啊!悲催……看我夸赞这只鸟,女人倒是有点不太高兴的样子,难道是觉得,我应该说“你真好看……”我说不出口啊,人都是有面子的嘛。女人拨拉了一下鸟笼,自顾自地说:“这是金丝鸟。”“哦……”其实我开始以为是黄鹂……只能怪小学课本那句著名诗词印象太深。“你也在这里住?”女人这是问我吧。“啊,是啊,我在1号楼的2303。”“哦?我在你对面的2号楼。”女人看看我,笑了一下,非常好看的笑容啊。“你要是喜欢小动物,以后晨练的时候我叫上你,一起遛狗。”“晨练。我不行的。”说懒得起床是一件很丢脸的事情,于是我脑子飞远运转:“我晚上写稿子要写很久的,所以早上要补眠,呵呵,补眠。”“写稿?你是作家?”“呃……不是,我只是业余文字爱好者呀,喜欢写写故事什么的,打发时间。”作家……好像很老的样子吧,好歹我也算比较年轻。闲聊中,女人脸上的不快神色渐渐缓和,见我一只在逗着笼子里的金丝鸟,女人说,“既然你这么喜欢这鸟,不如,我给你讲一个金丝鸟的故事吧。”故事3:金丝鸟崔楠疯狂暗恋着郑晓贝。在他心里,这辈子如果能和郑晓贝在一起哪怕只有一天,都可以拿命来换。可是,郑晓贝是全公司,哦不,是整个写字楼里独一无二的高傲 美人。虽然郑晓贝堪称完美,但没人见过她的男友,不过这种神秘感只能让这无主之花激起更多人的兴趣。诸多人都在郑晓贝面前败下阵来,总监,富二代小开,小 海龟……而崔楠只是一个小小的技术员,郑晓贝又怎么能看得上他呢。不过,崔楠仍然为了自己心里那一点点渺茫的希望而不断地努力着,只要郑晓贝说的话,他都牢牢记在心里,希望能和郑晓贝靠近点,再靠近点,希望有一天郑晓贝能用正眼看看他。这恐怕是最微不足道但却颇难实现的要求了。而现在,崔楠有了一个机会。一个准备了很久的机会,一个可以让他亲近郑晓贝的机会。 这个周末,崔楠邀请郑晓贝到自己家里玩,因为,今天是他的生日。崔楠知道郑晓贝是不会拒绝的,他已经准备了太多的底牌,他已经彻彻底底把自己变成郑晓贝喜欢的那盘菜——除了他本人外。郑晓贝和同事聊天时说,渴望能在这个城市里那个毗邻巨大公园的小区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站在最高那栋楼的顶层,俯瞰风景。郑晓贝说,她喜欢金丝鸟,嫩黄色的羽毛,鲜艳得让人有一种保护欲。郑晓贝爱浮力森林的巧克力蛋糕,最好是蛋糕里浸透红酒的香味,醉人的味道。郑晓贝爱看悬疑电影,越悬念越好。……崔楠拿出比原来租金贵一倍的价格,租下那个昂贵的毗邻着巨大生态公园的小区里唯一那栋35层高楼的一间,3509号,幽深走廊的尽头。房间里摆设着pioneer的家庭影院,满满一书柜的悬疑小说和影碟,每本小说和影碟的封底都写着N??B——楠爱贝。还有巨大的散发着巧克力的甜美和红酒醇香的浮力森林蛋糕,这是崔楠守着整整两个星期,塞了两个红包后,才求得蛋糕师私人为他做出来的。当然,少不了一只关在精致笼子中美艳的金丝鸟。今天,崔楠邀请郑晓贝,不,或者是说,乞求郑晓贝来自己家里,陪自己过一个生日。崔楠知道郑晓贝不会拒绝,因为他还准备了更大的惊喜,更让郑晓贝震惊甚至 是感动的惊喜。他觉得郑晓贝应该知道是什么,所以她没有冷冰冰地回绝,所以她同意陪他吃一顿午饭,看一张影碟。当然,条件是——拥有那间房子剩下一年的居 住权。她会感动的。当她真正看到那一切,她会感动的。崔楠这样对自己说。郑晓贝掐好时间赴了约。虽然单身男女的这种家庭式约会显得有些暧昧,但郑晓贝有足够的自信——崔楠那种胆小又木讷的人是不会想到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的,听 说崔楠已经打好了辞职信,下星期就要辞职了,那么只是陪他过一个生日,满足他一个近似于谦卑的要求罢了,有什么关系。况且,一年的房租,至少也是4万块 吧。郑晓贝嘴角丝丝的笑意。郑晓贝买了费列罗巧克力作为生日礼物,这种周道是必不可少的。虽然崔楠知道那巧克力连同外面的塑料袋都是属于楼下那家24小时便利店,但仍然满心感动。冷冷清清地吃完蛋糕,冷冷清清地看着影碟。房间里只有金丝鸟在笼子里偶尔叽喳蹦跳。郑晓贝觉得是应该入正题的时候了,她一直都是目的性极强的女人,不愿在无聊事情上浪费时间。郑晓贝用纸巾仔细擦掉刀子上黏着的蛋糕奶油,锋利的刀刃不小心触到她的手指,渗出血,落在闪着寒光的刀子上。崔楠马上跳起来想找东西包扎,郑晓贝摆摆手,抽了张纸裹住手指,顺手把刀子小心地放在刀鞘,塞到抽屉里。“好了,时间不早了,我也要回去了。最后,祝你生日快乐,今天过得很愉快。”像是被手上的小伤口败坏了兴致,郑晓贝用例行公事般礼貌得毫无感情色彩的语言说。崔楠有点不知所措的感觉,不停地搓着手,目光躲闪。“就要回去了么,可是,我还有最后一个惊喜没给你看的。好不好?”崔楠情急抓住郑晓贝的手,忽然睇见对 面脸上厌恶的神色,又急急弹开:“你知道的,我就要离开这个城市了,我为你准备了这一切,还有一个最好的礼物,是你一直想要的礼物,好不好,我马上拿给 你,好不好?”一番语无伦次的表达后,崔楠示意郑晓贝跟自己去卧室里,看到她的迟疑,他忙急急地说:“惊喜就在卧室。你进去,我在这里等你。等你。可以么。”末了,崔楠还加上一句:“这里明天就属于你,所以,这个礼物,一定要你现在亲自去打开。”卧室的床上,一个包装异常精美的盒子,郑晓贝拿起来,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费力地层层打开,一串亮晶晶的钥匙展现在她眼前——3509的钥匙,三把。与此同时,郑晓贝后脑一阵剧痛,眼前顿时一黑,软绵绵地倒在床上,手里还握着那串钥匙。崔楠囚禁郑晓贝已是第三天,郑晓贝已经完全没有曾经高傲的神气。在这个刚刚建好的,入住率连30%都没有的小区,35层的幽深角落房间,被封闭得异常严密的门窗,圈住了那个被锁链紧紧锁在卧室飘窗栏杆上、嘴巴贴上胶带的美丽女人。崔楠向郑晓贝诉说自己的痴恋,一遍遍把自己的日记念给她听,看着她把日记本一口口吃下去。崔楠让郑晓贝乞求自己才给她水喝,看着她卑贱地匍匐在自己脚下。崔楠将郑晓贝一半的身体推出窗外,悬空在35楼的高度,满足地欣赏她的惊恐。崔楠把郑晓贝隔离在密封的,安静的,恐惧的空间里,白天到黑夜,黑夜到白天。崔楠满足地看着郑晓贝从愤怒到惊恐,从惊恐到麻木。第八天的时候,崔楠在郑晓贝眼里看到了想要的东西——依赖,温柔,和爱。好吧,这就是崔楠为郑晓贝准备的最大的一份礼物。几个月前,郑晓贝在办公室里和 人讨论电影,她说多么希望能被人绑架,在窒息的空间里,深深地爱上施暴者,体验一把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下的绝爱。当时大家都惊讶于郑晓贝的古怪癖好,打趣说 是不是因为这样,她才迟迟没有找男朋友,郑晓贝很不屑,她说,有勇气囚禁自己并让自己爱上的男人还没出现,可能这辈子都不会出现。郑楠深爱着郑晓贝,只要是郑晓贝想要的,他都会努力地给。这次也不例外。他相信郑晓贝内心深处是喜欢这份礼物的,不是么?他是如此的努力,他满足了她最想要的愿望,难道她不该喜欢,不该满意,不该爱上自己吗?她会爱上自己的。在第八天的时候,郑楠知道他终于等到了这个时刻。崔楠有点享受现在的生活,温顺的郑晓贝会给他最真心最美丽的笑,会对他撒娇,会在他佯装生气时对他唯唯诺诺言听计从。郑晓贝写了委托书并打电话给公司,让 崔楠帮自己办离职。虽然大家很疑惑什么时候开始,崔楠和郑晓贝的关系会如此的好,但现在的人,这些疑惑也不过是饭后的八卦而已。而崔楠,此刻坚信,郑晓贝 已经完全爱上了自己。他的自信心从未如此膨胀过,郑晓贝就好像那只金丝鸟,美丽的,安静的,掌握在他的掌握中。渐渐的,崔楠开始解开郑晓贝脚上的锁链,给她更多自由的空间,让她可以在阳台吹吹风,看风景。郑晓贝还是一样的安静,一样的在看到他时掺杂着惊恐和爱恋的表情。但在崔楠心里,这已经是幸福。如此半个月。也仅仅只有半个月而已。幸福总是不长久的,不是么?半个月后的一天傍晚,崔楠刚刚走出35楼的电梯就被一群人按住,混乱中,他只听到很多人高喊:“警察!”郑晓贝用半个多月前为崔楠切开蛋糕的那把刀,杀死了隔壁的独居女人。听到警察说,郑晓贝行凶的理由是不久前透过窗户,看到崔楠和隔壁女人一起走进小区,态 度亲昵。事后,崔楠告诉她那只是女邻居而已,可郑晓贝觉得崔楠会被那女人勾引,崔楠会不爱她,而不爱她的崔楠,会杀了自己。所以,这天趁着崔楠不在,她用 之前偷偷拿来的钥匙打开反锁的门,敲开隔壁的门,狠狠地扎下去。崔楠释然了。原本以为警察抓他的原因是禁锢郑晓贝,本以为郑晓贝长久以来为了逃脱而演出一部漫长的戏,现在看来,她是真的爱他,不是么?爱,才有嫉妒。才 有这样疯狂的嫉妒。崔楠觉得自己很幸福。虽然他想不起来什么时候和女邻居一起走进过小区,也记不起来是不是真的给郑晓贝解释过女邻居的事,可能是有的吧, 最近的他,脑袋总是幸福得昏昏沉沉。崔楠承认了一切,包括他怎么计划,准备,实施对郑晓贝的囚禁,又是怎么恐吓,虐待,折磨郑晓贝,到后来郑晓贝在一系列的变故下的改变,统统告诉了警察。最后,警察认定,崔楠绑架郑晓贝罪名成立。而郑晓贝在绑架中精神状况发生巨大的挫折,产生典型的斯德哥尔摩综合症心理,随后以此为诱因发生谋杀,案发时,郑晓贝精神状况异常,没有责任能力,故而承担责任。一个警察在合上案卷后嘀咕了一句:“怎么那女人拿到钥匙了都不跑啊?”崔楠嘴角一咧,在心里骄傲地回答:这就是爱情。郑晓贝坐在宽大的落地窗前,配合面前的心理医生做着各种测试和检查。那把水果刀上检测出她的血液,所以心理医生相信她确实是受到胁迫和虐待的。但这种感觉愚蠢极了。真的是一出漫长的戏。从知道崔楠疯狂暗恋自己的时候,她的心里变涌出了这个计划。只需要不着痕迹得放出各种条件,她相信并且很乐意地看到崔楠收到自己的暗示,开始了准备各种。她故意在办公室说什么喜欢那个小区最高层的房子,可惜却没有机会住。怎么会没有机会,她早就暗中租下了35层其余7户,所以,崔楠只能租到3509,挨着3507的3509。她故意说喜欢斯德哥尔摩综合症下的爱情,那种残酷得变态的爱。如果不这样,她又怎么佯装精神问题而逃脱法律制裁呢?金丝鸟只是一种加强暗示的手段,她要让崔楠觉得,自己就像他手里的金丝鸟,永远逃不脱。她暗示想要飞翔,崔楠就把她推出大窗,原本以为会被对面楼上住的人看见,作为日后对自己有利的供词,谁知道大家对于闲事都是那么安静。不过无所谓,这无关紧要。她让自己楚楚可怜唯唯诺诺,让崔楠打开锁链,给她自由。她爬上他的身体像猫一样小心翼翼地亲吻,摸出他口袋那串钥匙,用逗你鸟时悄悄塞在金丝鸟鸟笼下面的一把相似的钥匙换走。要知道,她可是租下了其他7户房子,相似的钥匙,只是小case。如果崔楠发现打不开门,大概也会觉得是钥匙本身有问题,反正还有其他的2把。什么是爱情,崔楠那种蠢人怎么会知道。不过,若不是他的蠢,自己也不可能亲手杀了那个女人。郑晓贝默默计算着自己应该康复的时间,这出戏演得太久,还好在应该高潮的时候画上了完美的句号。明天原本应该是那女人和廖哲的大婚之日,呵呵。她怎么可以输给那种女人。暗恋廖哲两年,原以为自己的冷艳矜持是吸引男人的发宝,可偏偏廖哲不买帐。还跟一个其貌不扬的女人准备结婚。结婚?呵呵。多么可笑。爱情?多么可笑。现在,一切都已经过去,廖哲因为未婚妻的死变得一蹶不振,崔楠这个黏人的口香糖也将在监狱里呆一辈子,而他还傻乎乎的扛下一切,以为自己真的爱他。而郑晓贝,经过心理医生的治疗,将在不久之后康复出院,将把这一段恐怖的记忆彻底忘记。其实,郑晓贝真的很厌恶金丝鸟。那种空有美丽,却只能被人主宰的生物,真的是悲哀又可恨。听完宠物医院主人讲完这个让人毛孔发凉的故事,天已经暗了。“怎么会有这么变态的女人啊!”我不禁要发表议论了。“喜欢就明着抢回来啊,用的着这样兜圈子么,万一哪个环节失败了,怎么办啊?”对面的女人笑了:“也许,爱情本身就是变态的吧。得不到的,就要毁掉。爱的越深,嫉妒越深。可能总有一天,你也会懂得。”“我还是不要懂的好。”我自嘲地指了指脑袋,“我这脑袋瓜,想不出这么复杂的剧情,弄不好,自己把自己卖了都不知道啊!”“呵呵,是么?”漂亮的宠物医院主人笑了,“哦,那要不要,把这只金丝鸟送给你?”看着笼子里那只漂亮的金丝雀,我缓缓又坚定的摇摇头。“咱家穷,养不起这么高档的玩意,嘻嘻。”番外2 香水明收到前女朋友快递来的香水,漂亮的包装盒里还附有一张纸卡:你永远都是我的。明看了没看,冷笑着把纸卡丢进垃圾桶,按下香水的喷头。酒吧里,朋友们看明的眼神有些怪异,他不明就里。“你身上怎么有种怪怪的味道呀,臭臭的。”刚刚认识的女人娇嗔着,让明有一丝尴尬,他闻了闻自己身上,除了淡淡的香水味之外,别无其他。第二天上班,同事们见到他都避之唯恐不及,老板隐晦地对明说,多注意个人卫生,员工代表公司形象,身上不要有异味。明讶异了。他只喷了香水而已。回到家,拿出香水瓶,瓶子内琥珀色的液体,散发着丝丝的香气。明用力地仔细闻,在植物的香气背后,还隐藏着其他的味道。似乎是明前女友的味道,又似乎不是。拨通电话,一个冰冷机械的女音提示: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人接听。明的心里有些不妙的预感。再次拿出香水,喷出一些,那隐藏的味道更加浓烈,嚣张得似乎要压过原本的香。后面几天,即使不喷香水,明身上依然是股股浓稠的、说不出究竟的味道,像是从皮肤里钻出来的香味,他很熟悉,又很陌生。终于,那个不停拨打的电话号码有人回应。前女友在电话那一端哧哧地笑:“那是独一无二的香水,里面有用我和宝宝身体做出的油。”明突然想起,分手时,女友已经有了三个月身孕。电话里传来前女友的声音:“它会渗入到皮肤,陪着你一辈子。我们一家,终于可以团聚了,在你的身体里,永远。”明闻到自己身体散发出的气味,香到发臭。番外3 祛痘净净脸上长了很多痘痘,一颗颗的,霸占着原本光洁细嫩的脸蛋。净净试过吃中药,涂药膏,敷面膜,忌辣忌生忌冷。可是痘痘依然很顽强地生长着,在脸上红红的一片,张牙舞爪,逍遥着自己的存在。净净对痘痘已经有些绝望。一天回家路上,一个衣着朴素的女人拦住了净净,问:“你要祛痘么?永久哦。”净净摇摇头,然后又点点头。女人带净净绕了几个圈子,来到一处美容院,正好在学校背后,却从来都没人注意到过。美容院里亮着温暖又暧昧的粉色灯光,布帘隔开的隔间里,隐约可以听见有人在窃窃私语着。净净按照女人示意的躺在床上,吃掉女人拿来的药片,然后安静地等待着。女人为净净敷上厚厚的面膜,一丝清凉在脸上蔓延。女人在耳边呢喃:“你有没有真心地讨厌着什么人呢?”半个小时后撕下面膜,镜子里是一张光洁粉嫩的脸庞,一颗痘痘的痕迹也没有。净净满意地看着自己的脸,给女人付了钱,快步离开。身后,女人的声音追过来:“欢迎下次再来。”净净嘀咕:“不是永久祛痘么,还有下次?”教室里,那个一直都被净净讨厌着的女生脸上长满大大小小的痘痘,抚摸着自己细滑的脸颊,净净心里一丝窃喜。这丝窃喜只保持了20天。一早醒来后,痘痘又爬满了她的脸,比之前更盛。凭着记忆找到那家美容院,依然是那个女人接待。对于净净的到来,女人完全没有意外。“你的痘痘转移到厌恶的人脸上,同样,也有人可以把痘痘转移到你的脸上 啊。”女人嬉笑着解释,“不过没关系,只要你再告诉我,你真心讨厌着什么人,我就可以让你恢复光滑的皮肤。一定要是真心讨厌,而且每次名字不能重复哦”净净哑然。再次看着镜子里完美皮肤的自己,比第一次更加水嫩白皙的皮肤,净净在脑子里不断过滤,下一个讨厌的人该是谁?每天下午五点半,小区大门斜对面会出现一个年轻男子,开着香槟色的便包车,拉开车门,车内一筐筐水灵灵的蔬菜诱得人脚步迈不开,加上男子生了一副漂亮脸蛋 外加一米八身高,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得了个名字:菜王子。和其他晚市不同,菜王子的蔬菜非常新鲜极具卖相,加上时间又恰好是大家下班的时候,常常在刚刚开卖 便被一扫而光。就好像今天,六点还不到,一个个筐子统统见底了。毫无收获的我有不想大老远去家乐福和那些婆婆们斗法抢菜,一顿泡面看来是必不可少了。 转身要走的时候,菜王子喊住了我,从车子里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来,是几个新鲜的洋葱。“这是我留着自己吃的洋葱,今天菜卖得快。喜欢的话,洋葱就卖给你吧。”看着那几颗洋葱,漂亮是漂亮,新鲜是新鲜,但是,我对洋葱不来电啊!还不如方便面呢。假意客气地谢绝了菜王子的好意,哪知道,菜王子今天特别热情,硬是要卖给我,很是怀疑这洋葱到底是不是他留给自己的,还是卖不掉怕陈货。不知道是不是看出来我对洋葱的感情太浅,菜王子竟然为了这四块钱的东东,给我讲了一个故事。故事4:洋葱这个同学会让张子洋出尽了风头,十年没见,论事业论财富论家庭,张子洋无疑是班里最风光的一个。自己开创的公司业务蒸蒸日上,七位数存款房子车子,身边不乏年轻漂亮的女人。为了巩固自己的风光,张子洋特意邀请大家去碧峰峡二日游,费用他出。他还特意强调,碧峰峡的漂流惊险又刺激,最适合那些平时压力大的都市小白领释放压力。这句话弄得老同学们兴致缺缺,纷纷表态家里有事或者不方便,只有几个人不忍拂了张子洋的好意。虽然张子洋比较张扬,但待朋友确实很大方,那两天的旅游行程安排得满满当当,吃住行游都很周到,同去游玩的老同学们玩的是乐不思蜀,纷纷称赞张子洋确实 够意思。只不过,旅行结束后张子洋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可是,怎么样记不起是哪里不对。这件事索性也就放下了,过去了,开始他平时一样的工作和生活。但看似和平时并无两样的生活,却在同学会后透着丝丝的怪异。酒吧喝酒时,面前好端端的啤酒杯突然爆裂,碎片飞溅,身边刚刚认识的MM手臂锁骨被划了小却深的伤口,血渗得触目惊心。而张子洋却毫发无损,目瞪口呆。热闹的生日饭局,点好的酒刚刚开启,桌上一个朋友跟发疯了似的拿起酒瓶就往身边人身上砸,众人好不容易拉住制止,本来融洽的气氛全无,张子洋只好跟大家说了抱歉,众人饭也没吃就离开。可事后,那朋友却一口咬定对发疯的事毫无印象。敲定好的项目,双方签字前一刻,对方老板在自家公司下楼时摔倒,昏迷不醒。项目合作的事情只好暂时搁置。很久很久,张子洋重复着一个梦境,那天的同学会,精彩刺激的漂流,顺流而下的气垫船,随着水流越来越急,老同学们兴奋的脸逐渐夸张到扭曲,扭曲地在他眼前交替闪过,直到他从梦中惊醒,冷汗淋漓。……这一连串古怪诡异的倒霉事情,让张子洋郁闷之余认为有人背后搞鬼。为了搞清楚是怎么回事,他特意请了私家侦探调查半个月,一无所获。张子洋联系了一起游玩的同学询问是否大家的生活也有古怪,但老同学们的生活都颇正常,还有几个老同学调侃他是不是神经太紧绷太敏感了,让他不如再召集大家旅游放松一下。可张子洋哪里有心情旅游呢。不过,提到旅游,张子洋心里越来越觉得,有一些什么东西潜伏在记忆深处想破土而出,却又被层层迷雾掩着,看不清楚。他努力地回忆,但是越努力,似乎越抓不住那种似有似无的感觉。倒是晚上的噩梦越来越清晰。梦里,依旧河流湍急,皮筏与岩石剧烈地碰撞,身边人的脸色扭曲到狰狞。只有张子洋,梦里,只有张子洋的脸是平静的,但眼睛却失去焦点,好像没有灵魂的躯 体,穿梭在峡谷之间的小皮筏上,随时都有被撕碎的危险。在层层叠叠扭曲的面容背后,张子洋似乎看到一张些许熟悉的,像隐在磨砂玻璃后的面容,他努力地想, 眼看着那面孔前的迷雾即将散开,但刺入眼睛的却是一张腐烂不堪蛆虫滋生的脸!这晚,张子洋就是被噩梦惊醒,汗水浸湿身下的床单。睁大着眼睛在一片漆黑中,明明是熟悉的房间,此刻却释放着巨大的压迫感,在那浓稠的化不开的黑暗中,似乎躲着一张脸孔,伺机等待着扑出来。张子洋有一种预感,似乎,还有更加不好的事情将要发生。第二天,张子洋和几个老友约好晚上一起在老地方“迦南小筑”吃饭。傍晚出门前,张子洋漫不经心地刮着胡子,脑子里还是昨晚那乱七八糟的梦,心不在焉的一 瞄,似乎有一个黑影在目光落定那一刻迅速从镜子边缘溜走,让张子洋的捕捉扑了个空。张子洋被黑影惊到,手一抖,剃须刀在下巴上留下一道浅浅的刀口。仔细检 查完家里每个房间,不出所料的没有任何问题。“妈的!”张子洋不由自主地骂了一句,急急换了衣服出门赴约。房门落锁之后,夕阳光线照不到的房间角落,一个影子单薄地站立着。张子洋觉得这一切似乎都只是在一个该死的梦里。刚才那该死的服务生偏偏要说是他自己点的洋葱汤洋葱沙拉,争执之间,服务生弄翻了洋葱汤,洒了张子洋一身的洋葱味汤汤水水。这饭当然是继续不下去,张子洋不顾朋友的挽留一顿骂骂咧咧后闷闷地离开。就在他的车子刚刚开出街拐角,迦南小筑在一声巨响后,火光冲天。张子洋已经记不清他是如何在火场呼喊着朋友的名字,也记不清整晚在他眼前晃动着的一张张悲痛的恐惧的扭曲的面孔。此刻的张子洋,整个身体被恐惧占满,他甚 至觉得,自己正站在一个层层相套的圈套里。如果不是那份突然出现的洋葱汤弄得他一身洋葱的酸臭,他也不至于厌恶到立马离席,那么……他不敢想下去。失魂落魄的张子洋开车疯了样在三环兜兜转转,最后停在自家楼下。这个晚上发生的一切已经超越了他的想象,他只想好好休息,整理思绪。电梯上到20楼,打开家门,眼睛尚未适应屋子里粘稠的黑暗,张子洋摸索着门边的开关,顺手把门锁上。咔嗒一声清脆声后,他觉得有点不对劲。虽已经是晚上11点多,但没理由房间里黑的伸手不见五指啊。就好像是有一张厚厚的黑色幕布盖住了眼前的一切,把所有吞没。张子洋泛起恐惧,更加迅速地摸索着门边的开关想用光亮给自己点勇气,平时伸手就摸到的电灯开关却好像蒸发一样,手指接触之处,只是冰冷的墙。“张子洋。”不远处的黑暗中,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声音近在咫尺,甚至带着温热的熟悉感,但眼前仍是散不去的黑暗,一切都看不真切。张子洋慌不择路地想要离开,转身却找不到门的方向。混乱又徒劳地摸索着,他不愿承认被困在这个最熟悉而此刻异常陌生的空间里。那声音仿佛看穿了张子洋的不安,“张子洋,你别怕。”“妈的!你是谁?你想干什么?你出来啊!”张子洋像是三流恐怖片里的男主角样歇斯底里着喊出这句蹩脚的对白。这次却没人给他答案。黑暗中的沉默对峙,短短几分钟的时间,成了他这辈子最煎熬的时刻。他在脑海中仔细地搜索着这似曾相似声音的主人,不知道为什么就不那么恐惧了,或者说,当已经知道最坏结局的时候,也就没什么值得去怕,只不过想弄清楚而已。黑暗中的张子洋甚至扯着嘴角笑了一下。“你是谁,你认识我,对么?”张子洋放弃逃离的尝试,一步步向前向黑暗深处迈步。“是不是,我们曾经发生过什么故事?”还是无人应答。“你知道的,我曾经有很多的……女朋友,对不起,我真的不记得你是哪个,对不起。”继续一步步前进,但没有尽头。……脚下被滚来的什么东西阻碍到,张子洋慢慢蹲下身子,摸索着捡起那个圆滚滚的东西,那个声音在他耳边突然响起,惊得心脏差点停止跳动。“张子洋,你忘记了我么?”那个声音冷冷的。“张子洋,你从来就没有认真的记得我。”那个声音恨恨的。“张子洋,你为什么就不能认真地记得我。”那个声音狠狠的。被一连串近在耳边的质问逼得有点崩溃,张子洋狂躁地对着四周吼着:“你是谁,你出来!你不说你是谁我凭什么记得你!我凭什么要记得你!”“张子洋,为什么即使你这样,我都不能认真的忘了你。”短短的沉默后,那声音软软的。“你到底是想怎么样!你要什么你说,不要装神弄鬼!你要什么,你说啊!”张子洋真的有点忍受不了这种压抑。“你怎么不说话,你要什么你说!最近这些都是你搞出来的吧,躲起来算什么,你怕我啊?你出来啊!”沉默,张子洋不知道自己是跟人还是鬼在打交道,只想尽快结束这一切。很久很久之后,就当张子洋做好全部的心理准备想要迎接最坏的结果时,女人说话了。“我要走了,张子洋。”黑暗的那头传来女人的叹息,张子洋竟从声音里捕捉出一点点被层层掩饰的心碎,“陪着你十四年,最后这七周最快乐。现在,我真的要走了,不能再守着你了。对不起吓住了你,不过,能让你认真的记住我,挺好的。”“走?走哪?”张子洋追问,可女人没有回答。“张子洋,来不及告诉你一切,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开它吧,你就明白了。”女人的声音,远远的。“张子洋,记得我,杨琮。”随着最后一个字落地,房间恢复了原来的模样,黑暗散去。张子洋愣在原地,不可思议这突然发生又突然结束的一切。“杨琮……”他咀嚼着这个名字,脑海中的记忆裂开一道细小的缝隙,有什么东西想要涌出。借着房间外的光亮,他看清刚刚捡起的那个圆滚滚的东西——一颗洋葱。没有人能肯定杨琮到底参没参加这次的同学会。张子洋努力回忆,丝毫没有头绪。“把我的记忆留给你,剥开它吧……”杨琮的话让张子洋想起来那颗从黑暗里滚出来的洋葱——这个原本他最厌恶的东西。“剥开?是剥开这玩意么?”张子洋端着洋葱,深呼吸,憋一口气,撕开了洋葱的表皮。“哧啦”一声——一股辛辣夹着丝丝的甜马上弥漫在空气中,形成淡淡的水汽,渐渐织成一幕幕片段。带张子洋走进一个女人的内心深处。热闹的自助餐会,大家频频走动碰杯,聊着笑着,畅谈十年来的生活和过去的回忆。角落里,沙发内,杨琮默默地吃着面前的食物,对偶尔扫过她的眼神报以局促的笑意,眼睛却始终偷偷地朝着张子洋的方向,仔细地捕捉张子洋和老同学们的话题。时而微笑,时而落寞。旅游大巴上,最后一排角落里隐着的杨琮,瘦瘦的身体被宽大的椅背遮住,耳朵塞着耳机的她,安静地看着窗外风景。碧峰峡景区内,杨琮默默地跟在队伍最后,保持不远不近的距离,欣赏着山间美景。在她几米外,是正在给大家热情导游的张子洋。漂流时,大家兴奋地自由组合坐皮筏漂流,独独多了杨琮一人。她安静地对着皮筏中的同学们笑笑说,你们先玩,我走去下游等你们。她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细小的声音有没有被激动的老同学们听到,看着他们的皮筏顺游而下,她迈开脚步。左拐右转,杨琮唯恐大家等她不及,想寻找条近路,却不想路越走越陌生越走越偏僻。拿出手机想要联系大家,不想却不在服务器,杨琮小心地盯着手机四处走动寻找信号,湿润的山路,一个不小心,脚下打滑,她摔下一个陡峭的坡地,头重重地磕在凸起的石头上,昏死过去。结束漂流的张子洋和同学们还在兴奋不已的讨论着刚刚经历的精彩和刺激。随便问了声“都到齐了么?”大家嘻嘻哈哈地回应着,然后赶往下一个景点。杨琮在杂乱的草丛中,痛得喊不出声,身体渐渐冰冷。回程之前,张子洋清点着人数:“刘小乐、陈静、余晖……是不是一个都不少啊!”有同学附和:“是啦是啦,咱们就这二十几个人,少谁看不出来啊!”“对嘛,都是三十出头的大人,还怕哪个丢了不成?”“哈哈哈哈……”嘻嘻哈哈笑声后,汽车发动离开。酒吧里,杨琮站在张子洋身后的阴影里,看着他揽过身边美艳的女人,眼里流出绝望又心碎的眼泪。“啪”得一声,那只玻璃杯碎了,碎片划过那女人的皮肤。生日会,那瓶开启的酒是假货,勾兑了工业酒精,眼看着已经开瓶就要碰杯,杨琮情急进入同桌一个人的身体,把酒瓶砸破。所谓的项目合作,其实只是对方老板设的一个局,只等着张子洋上钩签约,对方便能轻松转嫁自己身上的坏账,而张子洋则要背上近千万的损失。那个老板签约前的失足摔倒,也是杨琮做的。迦南小筑,为了让张子洋避开危险,杨琮想了很多办法,不得已,才短暂的迷惑了他的心智,点了洋葱汤,洒了张子洋一身。她知道,他忍受不了洋葱的味道。这已经她陪在他身边的第四十九天。“尾七归魂”,这天之后,她就真的只能与他阴阳两隔。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努力地,让他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虽然这些事会让她“走”得很辛苦,她却也觉得值得。十四年前,他笑着说:“你长得一点也不像洋葱。”从那个时候起,安静的她便有了一个秘密。她留在他的城市里,小心地保持安全距离,偶尔获得关于他的消息。 如此已经十四年。她知道自己不美,不好,不聪明,不仅是他,其他人也不会特别注意到她。所以她不争,就是静静的生活着,然后祝福着他的生活。她的手机里,存着一首歌曲:洋葱。她知道,这辈子,对于他,自己注定是一个可有可无的配角而已。所以在那短短的四十九天里,她甚至有些感谢死亡,因为死亡带给她独自守护他的专属剧情。张子洋看着地下散落的一片片剥开的洋葱,不知道是那种辛辣的气息,还是泛滥在心底的情绪,眼泪不受控制地大滴大滴落下。他也是第一次觉得,原来在洋葱的辛辣背后,仔细寻找,就能找到最甜的味道。听完这个唏嘘的故事,心里酸酸的。“值得么?用十四年的时间去暗恋一个人,荒废自己的生活。”我把玩着手里水灵灵的洋葱,对菜王子,或者是对自己说。“爱一个人,哪里有什么值得不值得。”菜王子眼里似乎有些亮晶晶的东西。“倒是我们,如果认真铭记身边的人和风景,好好珍惜,或许这样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吧。”“那样杨琮又怎么能等来属于她渴望的剧情呢?”我想了想:“如果她活着,应该还是在默默地看着张子洋默默地暗恋吧,这样就不是悲剧么?”菜王子愣了愣,随机呵呵一笑。“是啊,我们又不是杨琮,怎么会知道她的想法呢,或许对她来说这已经是不错的结局。”菜王子开着车消失在视野里。拎着几颗洋葱的我,边走边想,我是不是也忘记了一些曾经出现在生命里的某些人,而他们是不是也忘记了我呢?我的小学同学都是谁,我的初中同学有哪些,高中隔壁班天天在走廊碰面的都是些什么人,大学系里上大课时一个教室里都有些怎样的面孔。想啊想,想得脑壳痛。于是,换了个思考问题,盘算着晚上是做洋葱炒肉呢,还是洋葱汤,但是问题的关键是,这两个菜我都不会做啊。番外4 戒指戴上它,我们就永远不会分开了。他为她戴上一枚闪闪的戒,套住无名指,朴素,却合适。人们都说,女人的心中住着一个恶魔,用戒指套住她的无名指,禁锢住心内的魔,就会一辈子幸福着。她深信他便是自己一辈子的唯一。戴着那枚戒指,她快乐地做着公主的梦。最初的日子,两个人的生活,温腻的甜蜜。一日一日,在家清洁打扫做饭洗碗,为他折叠好干净的衬衫,为他买来喜欢的向日葵,洒满一屋子阳光。戒指被岁月磨砺得早已不如曾经光亮,但她仍视若珍宝。而慢慢的,他便开始厌倦一成不变的单调,厌倦固定的菜谱,厌倦每天回家的拥抱,厌倦枕边那个人身上的失去新鲜的味道。他的戒指早已经不经意地放在抽屉底层,层层压在一堆杂乱物件下。脱掉戒指的他又找回久违的自由和轻松,日日外出,夜不归宿。她越来越瘦,戒指越来越紧,浅浅勒在手指的肉里,一点点胀,一点点痛。她依旧每天为他熨衬衫、做晚饭,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维系着表面的快乐。而他却连一点点欺骗都懒得再给予,带着年轻性感的女孩子站在她面前,耀武扬威。之前光秃秃的他的左手无名指,此刻被一颗硕大却俗气的戒指占据。于是她便不再坚持,只是要求再给他们单独的最后一晚,安静的最后一个晚上。她找出深埋在抽屉底层里的那枚戒指,擦亮,替他带上。戒指一点点紧下去,痛得他叫出声,想挣脱,却被她的手死死地箍着,直到戒指牢牢地套在手指上。她笑了,举起自己的左手:在其他极纤细手指中间,无名指异常突兀地肿胀着,像生了冻疮般青紫色胀的透明,但却刚好卡住戒指。“这是我们的约定,戴上它,永远不分开。”他恐惧地看着自己手上的戒指急剧地紧缩,血哧哧的飙出,接着是指骨碎裂的声音。每个女人心中都住着一个恶魔,如果你为它套上命运的环却又在收服后置之不理,总有一天,它会魔性大发,让你兑现自己的诺言。周末夜晚,外面雨点沙沙雷声滚滚,不知道是谁在度天劫,打雷闪电的折腾好几个小时。窝在沙发上,看着电脑里的看了开头猜得到结尾的所谓悬念剧,心不在焉。电脑左下角提示:收到一封信邮件,是一个朋友转来的故事,打开,读下去,竟然着了迷。故事5 梁山伯与祝英台“你不是我的梁山伯。”车祸后的杜冉冉重复最多的话就是这句,让陈海洋烦不胜烦。面对杜冉冉的时候,他满脸笑容得着哄着宠着,嘘寒问暖,扮演一个好老公的身份。转过身之后,却恨不得掐死这个女人。当然,他是不会这么做的,亲手杀人的后果,他这个C大法律系的高材生不会不知道。不过,越压抑,恨意就越如同野草般疯长。在不久前的那场车祸里,一死一伤,杜冉冉脑部遭到撞击,醒过来后整个人呆呆傻傻,而她的闺蜜木木就没有这么幸运了,副驾驶座上的木木,当场殒命。跟很多俗气的爱情故事一样,男主与女主的朋友发生一段暧昧的情。在这个故事里,陈海洋和杜冉冉的好友木木也有着一段隐晦的地下情。车祸那一天,原本陈海洋约了木木去欢乐谷玩,但临时却接到木木的电话,说杜冉冉不舒服,先陪她去医院。去医院的路上,车祸发生了。陈海洋是真的有些爱木木的,否则不会忍着自己的恐高症和心脏病,答应陪木木去欢乐谷坐云霄飞车、激流勇进,他甚至想一段时候后,可以和木木生活在一起。可是,这一切都被杜冉冉给毁了,即使他明明知道是自己不道德在前,却依然忍不住心里滋生的恨意。他很怕,他怕面对着杜冉冉的时候,会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掐死她的冲动。所以,他必须想一个办法。陈海洋希望杜冉冉最好能自己消失或者死亡,跟他一丁点关系都没有那种消失,这样即使警察或者杜冉冉的家人找上门来,充其量不过是他没有照顾好一个神志尚不大清楚的病人罢了。陈海洋试过带着杜冉冉到人迹罕至的山区旅游,把杜冉冉一个人丢在山里,可在他回家的第二天,杜冉冉竟然一个人走下山遇到个山民然后找到警察回到家。虽然免不了警察一顿骂,但好歹被陈海洋支支唔唔地应付过去了,而且杜冉冉也傻傻地给警察说,老公很疼她,不会害她。 陈海洋知道杜冉冉有低血糖,故意弄坏浴室的排气扇,调高燃气灶的火力,希望杜冉冉因为窒息晕倒,然后以此掩饰进行伤害。也没有如愿。反而杜冉冉迷迷糊糊地提醒他,洗澡注意安全。陈海洋给家里木质楼梯打上厚厚的蜡,希望杜冉冉滑倒摔下楼梯。每次目不转睛地看着杜冉冉上下楼,每次都安全无事。……能想到的方法陈海洋都想了,就差没直接从厨房掂把刀架在自己老婆脖子上。可杜冉冉依然在他眼皮子底下活得好好的。不仅如此,陈海洋渐渐惊恐的发现,杜冉冉越来越像一个人——死去的木木。这种改变说不上来是什么时候开始,也许,从杜冉冉苏醒的那一刻就开始有了吧,只是陈海洋一心被恨意蒙蔽,没看出来身边人的变化。车祸前的杜冉冉不喜欢喝果汁,只喜欢喝纯净水,她说果汁喝多了对牙齿不好,但车祸后,天天都捧着是瓶装果汁饮料,偏偏还是木木爱喝的葡萄口味。车祸前杜冉冉喜欢穿高跟鞋,各式各样的高跟鞋,车祸后她只偏爱运动鞋,又是木木喜欢的。车祸前杜冉冉号称是电脑白痴,车祸后天天赖在电脑前,有时候就只是静静地坐着发呆。这也是木木最喜欢做的。车祸前杜冉冉最喜欢吃辣的食物,而车祸后对重口味的菜肴完全杜绝,身为江南人的木木也是一点辣也沾不了的。而且,杜冉冉的很多小动作,口头禅,也与木木几乎同出一辙,车祸后剪了短发的她,有时候让陈海洋晃神——好像是木木活过来了。一天下班回家,陈海洋目瞪口呆地看着偌大的客厅里装满了大大小小的旋转吊扇,三叶的,四叶的,复古的,带着流苏花纹的……足足吊满了整个客厅天花板,缓缓地旋转着。杜冉冉仰着头看着那些大大小小的吊扇,嘴上挂着满足的笑容。“你哪买来的这些个东西,装在家里像什么!”陈海洋有点恼怒。“你不觉得,这些很漂亮么?转啊转啊,好像风车。”杜冉冉转过头,目光竟然有些尖利:“我不是最喜欢风车的么?你忘记了!”陈海洋没来由地被这种目光刺得打了个冷颤,“你哪里喜欢什么风车,你从来就不喜欢什么风车。”他边念念叨叨着从客厅的墙边疾步走进书房,唯恐那些风扇突然 砸下来那样,离它们远远的。“你不要神神经经地去买这些东西,还有,你根本就不喜欢什么风车!明天赶紧找人来拆掉它们!”杜冉冉像是没有听到一样,抱着双膝坐在客厅中央,轻轻地摇晃着身体,嘴巴里慢慢地吐出一句话:“你怎么会知道我真的喜欢什么。”可惜,早已经进去书房的陈 海洋没有听到,他正心烦意乱着突然发生的一切,那些该死的风扇和杜冉冉嘴里该死的风车,那些风扇,布置得跟木木房间里的一模一样。这天晚上,浅睡中的陈海洋被一阵细小的声音惊醒,借着窗外的光,他看到床尾处一个人影晃动。惊醒的陈海洋摸到床头开关,“啪”的一声,灯光大亮。白得晃眼 的灯光下,杜冉冉正盯着陈海洋,眼里是说不出的味道。淡淡的烟熏,合体的白色衬衣,浅蓝色牛仔短裤,还有脸上那颗痣,这一切曾经都是木木的大爱。“海洋,我像你的美人鱼么?”杜冉冉开口说。这下陈海洋更加心慌意乱了,“美人鱼”是他和木木之间的昵称,木木说,他是海洋,所以自己是他的美人鱼。这是只有他们两个人才知道的秘密。杜冉冉怎么会说出这个?还没等陈海洋回过神来,杜冉冉软软的身体便靠了过来,带着依然熟悉的琥珀香。那一夜,陈海洋睁着眼睛绷紧神经直到天亮。他有点迷糊,身边熟睡的是杜冉冉还是木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杜冉冉变得越来越像她的好友,吃饭的语气,说话的样子,喜好的东西,一些小习惯,甚至,属于陈海洋和木木之间的隐秘也知道得清清楚 楚……医生告诉陈海洋这是很容易发生在此类病人身上的改变,因为脑部受过创伤,所以很容易让病人的一些生活习惯、脾气甚至性格发生改变。但陈海洋并不相信 这些,在他看来,杜冉冉改变的不仅仅是那些外在的东西,这种改变绝不是脑部病变所带来的,说的科幻一点,他说服自己相信一部日本电影里的情节:车祸发生的 一瞬间,杜冉冉和木木的灵魂发生了交换。在杜冉冉的身体里住着木木的灵魂,所以她才喜欢上哥特式烟熏,才喜欢琥珀味道的香水,才会喜欢那些古怪的风扇,才会喜欢平底运动鞋,才会知道他们的小秘密……陈海洋为了自己的这个结论感到欣喜异常又恐惧莫名。这未尝不是一种最好的解决方式,可以同时拥有所爱的人,也可以道貌岸然地维持着自己展示给别人看的完美 家庭。陈海洋甚至有点感谢那场车祸,如若不是,怎么会有如此戏剧的事情发生呢?虽然,他也犹豫过这一切是不是杜冉冉演出来故意吓唬自己的,但随后便立刻打 消了这个顾虑。即使杜冉冉知道他和木木之前的事情,但也不至于连他们私下的亲昵细节也清清楚楚吧。再说,一个养尊处优在家里的蠢丫头,即使是假扮成木木, 大概也只不过是为了讨陈海洋的欢心吧。想到这些,他也释然了。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对爱情的那种渴望又回到了身体里。回家时,陈海洋破天荒地买了一束花。在百合和郁金香之间,他片刻犹豫,还是选择木木最爱的黄色郁金香,附上一张卡片:亲爱的,我爱你。打开家门,几个大大小小的吊扇慢慢悠悠地旋转着,黄昏的余晖照进来,让陈海洋莫名的觉得有些压抑。但转瞬,他便把这种压抑感甩在脑后,拿着花,快步走到坐在客厅一角安静摆弄着笔记本的杜冉冉身边。“送你的。喜欢么?”陈海洋把一大束黄得耀眼的郁金香送到杜冉冉面前,而杜冉冉却没有想象中的惊喜表现,只是默默地接过来,拿起卡片看了看,便放在了一边。“怎么?不喜欢么?”陈海洋有点吃不准了,他记得,跟木木在一起的时候,她家里摆了很多郁金香,却只有黄色的,问她怎么这么喜欢黄色郁金香,木木只是摇摇头说,喜欢便是喜欢。陈海洋就是喜欢木木的这种神秘的小固执,亦如眼前的杜冉冉。看到陈海洋有些小失望,杜冉冉捡起花,放在鼻子前闻了闻,而后闭上眼睛,靠在陈海洋身边。闻着她身上的琥珀香,听着头顶吊扇呼呼的转动声,陈海洋有些得 意,或者说是满足,他暗暗庆幸自己那一连串的阴险行为并未真正对杜冉冉造成什么伤害,而后想到木木,想到之前和木木坐在她的家里,一样的夕阳,一样旋转的 风扇,一样混合着花香和琥珀香味的空气,一样说不出却感觉得到的爱意。想到这里,他伸手揽住了身边的女人,脱口而出:“木木,这样真好。”话音刚落,他便反映过来,木木已经死了,自己揽住的女人是杜冉冉。可刚刚那句话似乎对杜冉冉没有多大的刺激,她依然轻闭着眼睛,很安静的神色。陈海洋释然了,现在的杜冉冉,已经不是之前那个在大学里娇羞可爱的小女孩,而是他的女人,被他控制在手的糊涂女人。“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样子么?”杜冉冉的话打断陈海洋的思路。第一次见面?陈海洋脑子一遍遍过滤着。“是你的生日会么?”陈海洋说的是他和木木第一次的见面,在杜冉冉的生日会上,他自己都不知道这句话应该怎么理解,却又不想解释太多。“不是生日会,”杜冉冉否定了他,停了一会,她又慢慢地说:“是在我们大四的毕业演出时,你忘记了?”毕业演出,陈海洋怎么会不记得,当时他是作为特别嘉宾来观礼,第一次看到杜冉冉就是在演出上,那出《梁山伯与祝英台》的短剧,她一身古装扮相的祝英台迷住 了他的眼睛。可是……正当陈海洋费解着犹豫着不知道怎么接话时,杜冉冉继续自顾自地讲:“你一定忘记了。当时,我演梁山伯。”“什么?那个梁山伯是你演的?”陈海洋有些惊喜,不是因为眼前人的回答,而是眼前人的身份。“真没看出来呢!”“我喜欢黄色的郁金香。”杜冉冉没有继续刚刚的话题,转到了花上。“我知道,你们家里摆着那么多。”虽然觉得这种说话方式有些奇怪,但陈海洋却有些沉迷。“你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是什么吗?”“花语?哈哈,我一个大男人,怎么会知道这些。”陈海洋宠溺地点了一下杜冉冉的额头:“我只知道你喜欢就好。”听到这句话,杜冉冉笑了。随即勾着陈海洋的脖子,把头埋在他的肩膀上。“你说,你爱我,是真的?”“当然,我爱你,是真的。”“我也爱你,海洋。”杜冉冉盯着他的眼睛,不知道为什么,她的眼睛里,似乎快乐很浅,悲伤很深。陈海洋抚摸着杜冉冉的头发,沉醉在这突然而来的温暖气氛里,轻轻吻着杜冉冉脸颊那颗描上的痣,喃喃地说:“我爱你,很爱你,木木。”话音刚落,陈海洋的身体重重地被推开。他惊讶地看着眼前的女人,前一秒钟还像猫一样蜷缩在自己怀里笨笨傻傻的女人。此刻,酷似木木的脸上尽是冷漠。杜冉冉甩开陈海洋的拥抱,切换掉笔记本的屏幕保护状态,点开状态栏下的一个小窗口,那是一个QQ视频聊天窗口,陈海洋看到,窗口的那一端,是杜冉冉的表哥,这个城市知名的律师。“这是怎么回事!”陈海洋有些不解,也有些紧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冉冉没有回答他,只是轻轻敲了几个字,关闭窗口,然后慢慢合上了电脑,转过身。“我不是方木。”杜冉冉一字一顿清晰地告诉陈海洋。“对不起,我知道你想我是她,可惜,我不是。”陈海洋显然没有弄懂眼前的一切,几分钟前还是自信满满的他,现在只有迷惑。杜冉冉知道这个男人在等待着自己给出答案,所以她笑了笑,冷冷的。“我一直都不是方木,只是,你以为我是方木罢了。”杜冉冉冷静地看着眼前的男人,“刚刚你对方木的表白,已经现场直播给了表哥,以及以前你在这个房间对我 所做的一切,我都录了下来,包括你和方木的关系,我都全部整理出来,给了表哥。我想,离婚应该会很容易,你不会从我这里得到任何东西,你可以替自己准备辩 护词,对你做的那些事辩护,嗯,罪名是……杀人未遂?可以么?”“冉冉……”陈海洋不相信之前那个安静地近乎于懦弱的女人可以变得这么强硬甚至可怕,“冉冉,你一直都在演戏?”“是的,我一直都在演戏。你不用怪我骗你,如果不演这出戏,我怎么可能活下来。不是么?你的地板太滑,所以我穿平底鞋,你在水里加料,所以我喝瓶装水,我 不能是杜冉冉,所以我把自己变成方木,你的木木,才能有毫不费力拆穿你的机会。”陈海洋突然想到为什么杜冉冉会突然喜欢摆弄电脑,那看似随意摆放的笔记 本,平底鞋,瓶装果汁……“不过,这场戏演得太足,再演下去,我恐怕要崩溃,所以,早点结束的好。”杜冉冉甩掉陈海洋紧紧拽住自己的手,陈海洋目瞪口呆得看着杜冉冉打开房间门,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走出门前,杜冉冉转身,看着那个满脸惊恐的男人,最后说了一句话,可惜,陈海洋已经什么也听不到了。杜冉冉说:“你根本就不知道黄色郁金香代表什么。”打开木木的房间,扑面而来淡淡的尘土味道,花瓶里一大捧黄色郁金香早就枯萎,杜冉冉轻轻触碰着干枯的郁金香花瓣,一碰,变落下来,轻飘飘的,眼泪也跟着一颗颗落下来。脑海闪过一个个片段。她对木木说:“为什么,我觉得一点也不幸福呢,很不安的感觉诶。”木木问:“怎样你才会觉得安心呢?”她笑着勾着木木的脖子:“不如,你去试探他?看看他会不会上钩?”木木愣了愣,然后点点头。……木木告诉她和陈海洋相处的细节,她哭了,然后又笑了:“男人果然是不可靠的。对吧?”木木摸摸她的头,“傻瓜。”“还是姐妹可靠些。”“傻瓜。”……木木愤怒地她说:“我不想这么做下去了。最有一天会玩出火!”她撇撇嘴,不置可否。“你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木木有些悲伤。“你不是想让我幸福么?”她定定地看着木木的眼睛,看着那里的光一寸寸的暗下去。……“我肚子很痛,你来陪我去医院吧。”她在电话里轻轻地说。“等我。”一如既往的争吵,她任性地要自己忍着痛开车,眼泪模糊视线,眼看要撞上迎面的车子时,她的身体被一个人牢牢地护在身下。……三年前,大学毕业汇演结束后,木木送给她一束黄色郁金香,祝贺演出圆满。她不满地说:“我喜欢百合诶。”木木无所谓地笑笑:“我喜欢郁金香,黄色郁金香。”木木说:“要是有机会还能演出,我还要演梁山伯,你演祝英台,好么。”她答应着:“好啊!”婚礼那天,木木勾着她的手,脸上带着痞痞的笑:“我们要是一辈子的朋友啊。”从那以后,木木的房间散发黄色郁金香的香味。她知道,黄色郁金香的花语:“无望的爱情。”临走前,杜冉冉将花瓶仔细地洗干净,小心地插上带来的新鲜花束。50朵蝴蝶兰在阳光下绽开。看完朋友传给我的这个纠结的故事,沉迷其中,却又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也许,爱情本身就是一出戏,充满着哀伤、甜蜜、悬疑、恐惧,我们念着不同的台词,却纠结成同一个故事。会演戏的人,不一定是快乐的。而太过于本色的人,也不一定就是诚恳的。谁知道呢。故事而已。减肥是女人一生为之而奋斗的事业,昨天在小区门口被塞了一张传单“神秘女子店”开业,美容、调理、按摩、瘦身,样样都有……于是下班后,我就揣着那张印刷 精美的小传单,在小区周围绕啊绕啊,绕了第二圈,就在即将放弃的时候,才找到那家神秘的“神秘女子店”。别人看店都是开在一眼就能看到的地方,这老板倒 好,开在小巷口里,哪个会知道类,不过还真的是有助于减肥啊,跑那么多路才找到。因为开在小巷子里,估计像我这样执着寻找的人也不多,所以“神秘”的店子里几乎没什么客人,不过,虽然身处偏僻处,但店子的装潢丝毫不马虎,精致的门牌,素雅的摆设,淡淡的熏香,都显示出主人用心良苦。店主人虽然不是惊为天人的美女,但是身上流露出的气质还是让人凭白在心里多加了几分好印象。听说我想要瘦身,店主倒没有忙着宣传她们独特的瘦身方法什么的,先拿出一张精致的价目单,要我自己选。好像菜市场买肉啊!~~~~~我心里暗暗寻思着,会不会价目表上写着什么:5公斤XXXX元,10公斤XXXX元……菜市场袁屠夫每天就是这么吆喝的!(此桥段特别献给碎碎念得很中听的雾化之都TX!)可是仔细看着那单单,反倒为自己的破心思不好意思了。价目单只有两个选择,简单明了:神秘快速瘦身(20元/次);普通瘦身(100元/次)。“老板,你这个是不是印错了啊,快速的比普通还要便宜那么多!”我惊讶的叫出来。“是的,没错。神秘快速是我们这边独家的手法。”店主柔柔地回答。“虾米?!真的是这样啊?那我肯定选神秘快速的啊!”我指着单单:“一个月减20公斤诶!不会天天上20次厕所,只能吃20克米饭吧?”“当然不是。”店主挨着我身边坐下,讲道:“你甚至可以每天吃10顿饭都没关系。”我有点不信,“啥方法这么神奇啊?”“不好意思,这是我们的独家的方法,具体什么方式现在不能说。只不过可以保证,绝对不会伤害你的身体,绝对不会。”店主耐心地解释,之后又问:“你确定要选择神秘快速吗?如果你选择这个,还需要签订保密协议的。”“呃……我考虑一下嘛……那不然,试试呗。”其实我想的是,反正一次就20块钱,豁出去一个月就600。听到我的回答,店主起身从前台的抽屉里拿出一张表格填写起来,没写几个字,便又抬起头看着我:“你真的考虑好了么?不会觉得为什么这么便宜么?”“呃……想知道啊,但是我想知道又不表示你会给我说啊。”贫嘴是一种生存技巧,要勤学苦练。店主放下笔,若有所思,沉默片刻又拿着表格走到我身边坐下,“如果你还想考虑一下的话,不如,我给你讲个故事吧。”最近给我讲故事的人好像特别多,听着听着,也就不会拒绝了。于是点点头,在沙发上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听店主讲故事。故事6:瘦身“笑笑,喜欢这个新家么?”周浩拿开紧紧蒙在乔笑笑眼睛上的手指,突然消失的压迫感让乔笑笑不禁在有些灿烂的阳光前眯起了眼睛。这是个美丽的有些特别的房间。三十多平的客厅,简单摆设却恰到好处的家具;迎面墙上彩绘着可爱的两个小狐狸手牵手面对一片大大的黄灿灿的郁金香花田;褐色 的木质茶几上盛开着一捧蝴蝶兰,透过大大的落地窗洒进来的明媚阳光让整个房间有一种温暖的安全感;天花板上七个大大小小风格各异的吊扇缓缓地旋转着,流动 的空气里带来淡淡香味。“喜欢么,笑笑?”周浩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进房间,“第一眼看到,我就想,笑笑一定会喜欢的,于是我就把它租了下来,风格都没有变。”乔笑笑自顾自地在房间里走着,看着,身后是周浩微笑的眼睛。“这里,真的很适合你养病。”“谁说我有病的?”乔笑笑有点忌讳别人这么说,尤其是周浩,转过头,看到茶几上的蝴蝶兰,她皱了皱眉头:“你买的么?”“这个啊?这个不是。”周浩连忙解释,“我知道你不喜欢鲜花,怎么会买,这个是房东留在这边的,好像之前每个星期她都会来打扫一次,换一次花吧。”“蝴蝶兰,好俗气的感觉。”乔笑笑掩着鼻子,指着花,“把它们丢出去吧。”周浩抱起花瓶,抚摸了一下水分已不饱满的花瓣,向外面走去:“蝴蝶兰代表爱上你无怨无悔,其实也不是很俗气。”乔笑笑看着周浩的背影,有点失神。虽然房间布置得很好,但乔笑笑心里还是堵堵的,为什么要从市中心搬来这个僻静的小区,她心里很清楚。她痛恨别人说她有病,尤其是周浩,即使是善意的关心也不要。周浩去上班,家里只有“养病”的乔笑笑,这里真的很安静,她坐在宽大的阳台上,百无聊赖。突然,她像想起什么似的,咚咚咚地跑到客厅,在包包里翻找着——一张“丸香女子店”的宣传单,这是昨天在小区门口等周浩停好车时,一个女人塞给她的,顺手也就放进了包里。往往这样的店子距离小区都不会很远,于是乔笑笑对着镜子稍稍打扮了下,拿着传单,走出了家门。按照传单上的地址“春树街144号”,乔笑笑找了好久也没有找到什么“丸香”。“怎么会起这么个破名字,乔笑笑有点烦闷了,打算再找最后一圈就放弃,虽然 附近有一些小店铺和商家,但按乔笑笑的性格是不愿意和陌生人打交道的,或者说是极度厌恶。所以宁可自己花费大把时间,也不要去所谓的问路。就在乔笑笑打算放弃的时候,那“女子店”突兀地闯进了视线。在乔笑笑路过很多次的一个隐蔽的街道拐角,没有闪亮的广告牌,也没有其他“女子店”艳俗的色彩,门楣都是低调的橡木色,只有一个小小的檀香木牌上的描金“丸香”二字提醒着她,这个地方是自己要找的目的地。推开虚掩的店门,门上挂的风铃清脆得提醒着客人的来到,但店里并没有人应声而出。乔笑笑站在门口打量着这家不大的“丸香”,装潢简约得甚至有些简单,没 有暧昧俗气的粉色,用了淡淡的灰褐墙纸,描金的几何花纹,让这个店子看起来不像是“女子店”,倒颇像古董行,虽然有些古旧的压抑,但又沾染了些神秘的色 彩。但乔笑笑并不是很喜欢这样的神秘。正在她踌躇着要不要离开的时候,一个女人从店子里间走出来,看到乔笑笑,微微一愣,接着自我介绍说:“你好。有什么需要帮忙么?我是这家店的店主,你可以叫我穆薇。”乔笑笑扯了扯嘴角算是打了招呼。“怎么称呼你呢?”穆薇问。乔笑笑并不想告诉这个女人自己的名字,她觉得这里怪怪的,不知道是空气里熏香的气味还是那些灰蒙蒙的色彩,弄得她头晕忽忽。乔笑笑甚至打算借口找错了马上闪人,于是她紧闭嘴巴,作势欲走。穆薇像是看出乔笑笑的心思,也没阻拦,只是环顾了一下房间自顾自地说:“但凡走进这里的女人,内心多半都是有着一些这样那样的阴影,就像这墙壁的色彩,不 纯粹的黑,也不单纯的白,这样的女人大概是渴望斑斓的幸福的吧。”顿了一下,她接着说,“不过,我希望她们可以在这里找到自己的需要,然后走出去,都会是 幸福的。”乔笑笑停住悬在门槛的脚步,她有些不齿这种故作高深的说辞:“你又怎么知道我需要什么?”穆薇像早有准备似的从前台的抽屉里抽出一张表格,递给乔笑笑:“你需要的是这个。”乔笑笑条件反射地接过来,一张《契约书》。“这是我们独有的瘦身方法的保密契约。我们可以保证在一个月内让你成功瘦身20公斤,但你必须要对瘦身的全部过程对外保密。”乔笑笑并没有认真听进去穆薇的话,她的目光黏在那张薄薄的契约书上:一个月,20公斤。“骗人的。”乔笑笑盯着穆薇的眼睛。“那不如你试试看?一个月,只需要600元。”穆薇微笑着,在乔笑笑看来,对面这个女人的表情更像是一个魔鬼,发出诱人的邀请。然后,她接受了。只是几秒钟,乔笑笑说服了自己接受“丸香”和穆薇,因为她真的需要。一年多时间漫长的治疗,大量激素类药物让她和“瘦”绝了缘,虽然周浩一直说这样很好很 可爱,但乔笑笑知道那不过是怜悯的安慰罢了。像任何一个女人一样,她不拒绝任何可以让自己变的更美的机会,更何况,只需要一个月时间和区区600块钱。签好契约书后,乔笑笑和穆薇约定,明天早上在这里开始进行那神秘的瘦身方法。还没回到家,周浩的电话已经追来,不用想就知道他要问些什么,她把电话默默地按掉,走进单元门。费力地爬上六楼,一打开家门就看到周浩焦急地在房间里来回踱着步子,看见乔笑笑回来,他忙迎上来。 “我只是下去走走,别紧张。”乔笑笑抢在他发问前说。周浩不好意思地搓搓手:“笑笑,你知道的,医生不要你随便出门。下次……”“医生?医生!”乔笑笑莫名的有些烦躁,“医生还说我一年之前就应该死掉的,我现在是不是就不该站在这里!”说完,鞋子也没有换,径直走进卧室,摔上门, 留下愣在客厅里的周浩。不多时,门又打开,乔笑笑扔出一句:“明天开始我要去做瘦身课程,不带手机,你不要找我。”然后一整晚,房门紧闭。第二天,乔笑笑无精打采地出现在“丸香”,然后让乔笑笑躺在按摩床上,为她做周身按摩,房间里只有空调嗡嗡的声音。“这就是你们的独门方法?”乔笑笑打破沉默,有些揶揄的语气。“嗯,这只是开始。”穆薇轻轻回答,“其实,很多人不知道,在改变自己的身体之前,我们必须先与自己的身体完成对话。”“与身体对话?”“就好像我们和别人对话。比如整容,我们需要问自己的身体,是不是真的愿意接受鼻骨里多增加一些东西,愿不愿意接受一个削尖的下巴。瘦身也一样,如果身体 不愿意做出改变,我们就需要去说服它,被动的强迫只会两败俱伤毫无作用而已。”穆薇的语气里听不出什么感情色彩,这让周笑笑有些不舒服。“好像听起来很玄。如果身体不答应怎么办?”周笑笑问。“我们的独家瘦身方法,就是帮助你完成和身体的对话,让身体接受并配合着改变,这样瘦身的效果会高出很多倍。”穆薇停了几秒,见周笑笑没有接话,接着说: “别人都说头脑控制身体,思维控制行动,其实,身体自己是有意志的,它会选择做什么或者不做什么,并不以思维为主,随便强加给身体的东西如果是它不接受 的,它就会反抗,就会表示出来它的愤怒……”“好了。”乔笑笑打断她,“我不想听这么多,只想看到效果。”穆薇见状不再多说什么,空气里飘着浓浓的檀香味和沉默的压抑。一个小时后,穆薇拿出几个古色古香的瓷瓶,里面装着几颗药丸,“每天每个瓶子里吃一颗,吃一星期。”“我从来不吃来历不明的东西。”“那我也没有办法继续为你瘦身。”盯着穆薇毫无表情的脸,周笑笑觉得自己心里有些东西在慢慢发酵,想膨胀,却少了火候。最后,她还是一把夺下了装着药品的口袋,走出“丸香”。周浩在家里备好了饭菜,因为昨天的事情,乔笑笑没给他好脸色,匆匆吃了几口便回到房间,在床上摊开那几个瓶子,愣愣的看着,然后每个瓶子里倒出一颗药丸,一股脑吃下去。那晚,乔笑笑做了一个梦。“这几天晚上,一直都做着梦。”乔笑笑闭着眼睛,全身放松,“我梦到……很多很多以前的事情。”“是开心的事情么?”乔笑笑的身体不经意的颤了下,被穆薇敏感的捕捉到。“不算是开心的事,嗯……还有点可怕,一些一年多前的回忆。”她像是回答穆薇,又是像对自己说:“都以为忘记了,原来还是记得。”“过去的,就过去了。这一周感觉好么?”穆薇看出乔笑笑隐藏起来的不安,岔开了话题,“有没有觉得自己瘦了一些?”“嗯,是觉得有些瘦了呢。”乔笑笑睁开眼睛,“不过,都已经七天了呢,这一点点的感觉距离20公斤还有很大距离。”从这个角度看着穆薇,乔笑笑莫名的在心 里有些淡淡的恐惧,就像一年前的她,就是这么被固定在床上,仰着脸,绝望地看着头顶处医生……想到这里她心里一惊,挥开穆薇正在按摩的手坐了起来,心神不 安地轻轻喘着。“看来,你的身体并没有完全接受瘦身的决定。”穆薇走到乔笑笑面前,弯下身看着她的眼睛。“嗯……”这时,包里的手机叮叮当当的响起,乔笑笑不想接,但对方却执着地响个不停,不想看见穆薇疑惑的表情,乔笑笑不情愿的翻出手机。“说了我在做瘦身的课程,你干嘛一直打个不停!”……“有什么好担心的?我又不是小孩子!” ……“你够了没有,至于这样么?”……“周浩,你不要这么无聊好不好!”……“我说了我很好很安全!你别这么神经兮兮。”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乔笑笑愤怒地挂断手机,平静一会,抱歉地对穆薇笑笑:“是我老公,总是不愿意我出门,说不安全。”“他也是关心你。这个地方城郊结合,治安是不怎么好。”穆薇拍了拍乔笑笑的手。“这不是关心。”乔笑笑无奈地抿了抿嘴,“我不适合外出。”说完,她陷入沉默。“那不然,我去你家里好了,如果地方够宽敞的话,一样可以继续后面的瘦身课程。”穆薇想了想,提出这个建议。为了不让周浩无休无止地每天唠叨,乔笑笑答应了。以后的半个月里,穆薇周一到周五按时到乔笑笑家,在客厅铺上大大的软垫,点起熏香,指导乔笑笑躺在垫子上做简单的瑜伽和冥想,引导她和自己的身体对话。 一天一天,乔笑笑觉得自己前所未有的轻松,有时候,她甚至就那么仰面躺着,看着头顶旋转的风扇,听着穆薇给自己放的音乐,然后昏昏沉沉地睡去,无梦的美好 睡眠。虽然只是每天吃穆薇给的神秘药丸,没有任何剧烈运动和节食,但是乔笑笑竟然发现自己真的瘦了!站在体重秤上,足足少了15公斤。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第一次觉得这一年多的阴霾在渐渐消散。“还有一个星期。”乔笑笑看着天花板上旋转的吊扇,对同样躺在身边的穆薇说,“只有5公斤就达到目标了,看来,你没有骗我,可是……为什么?”“我原本就没必要骗你啊。”穆薇轻轻回答,“什么为什么?”“呵呵,没什么啦。”乔笑笑不想回答,于是岔开话题,“可能是我之前被骗习惯了,骗怕了。”乔笑笑自嘲地说。这三个星期的接触,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些渐渐信任着这个几乎天天见面的女人。“你知道么。你是这一年多一来,第一个跟我说话这么多的人,除了……周浩。”吊扇转啊转,乔笑笑继续自言自语着:“能和别人这么说话,真的很好。我还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其他人打交道了呢!”“为什么呢?”短短的沉默后,乔笑笑侧过脸,看着穆薇说:“一年前,我是精神病院的病人。” 听到这个答案,穆薇稍稍有些吃惊。乔笑笑像已经习惯了别人脸上那种泛滥着不屑、吃惊、恐惧和同情的复杂表情,无所谓得挤出一个笑容,“精神病人……呵呵,所以我不方便外出,因为还在观察期内。虽然我觉得自己已经好了,但是还是要受到限制。”“这就是我的人生。”乔笑笑说完这句话,又仰着头,看着头顶大大小小的吊扇。“不过,能够坦然地这么说出来,真好。”“为什么想瘦身呢?”穆薇的声音在耳边响起,乔笑笑嘴角一抿:“每个女人都希望自己变得更好吧,这个不需要理由。”“不。”穆薇打断了她的话,“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过,每一个去丸香的女人心里都会有块阴影,这个阴影才是促使她们找到我的原因。那么你的阴影呢,应该跟过往无关吧。”吊扇缓缓地旋转着,转成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发出呼呼的声音,乔笑笑一直沉默着,她还没有做好回答这个问题的思想准备。“只有面对自己最真实的愿望,身体才能感受到你的想法。今天就到这里吧,好好休息,开心点。”穆薇把一个纸包放在乔笑笑身边,“这是下一周的……记得按时 吃,记得要多听我给你的音乐,多冥想,好好和身体对话。”迟疑了半天,穆薇还是没有说出那个“药”字,她舍不得刺激到眼前这个难得有些宁静的女人。“自卑。”乔笑笑轻轻地吐出这两个字,深深地呼吸,闭上眼睛。“面对他的时候,我会自卑,自己不够好,太不够好,任何地方,都无法与他匹配。”她慢慢地说 着,手指紧紧地抠在身下的垫子上,留下深深的指甲印,“我爱他,因为这一年多来他对我的不离不弃,对我的好,对我的爱。但是,我也恨他,恨自己,太不完 美,终究会成为拖累,终究会让他不堪。”“这就是我的阴影,只有我变得更好,才能坦然地面对他和未来的生活。”乔笑笑听到一声叹息,然后脚步声走远,直到大门发出一声咔嗒声后,一切又恢复安静。周浩晚上回来时,乔笑笑依旧躺在客厅的地板上。周浩以为她哪里不舒服,急得鞋子都没有换马上跑到乔笑笑身边,这才知道,她是睡着了。“怎么睡在客厅里呢,多不舒服啊。”他拉她起来,乔笑笑却紧紧地勾住他的脖子,头发弄得他痒痒的。“笑笑,怎么了?”“没什么,”乔笑笑仰起脸“没什么就是最好的事情了,不是么?”随即,她展开一抹很甜的笑,周浩记得,已经很久很久没见过她这么真的笑了。这个晚上,因为乔笑笑的好心情,饭桌上的气氛欢快了不少。乔笑笑甚至说了一个并不算很好笑的笑话,让周浩开心不已。吃着吃着,乔笑笑突然放下筷子,认真地问周浩:“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周浩的筷子停在嘴边,不知道怎么回答。“我已经瘦了15公斤,为什么你不称赞我瘦了呢?”“笑笑……”周浩看着她,艰难地半天才说,“我真……没看出来你瘦了。不过,你现在这样就挺好。真的!”“你胡说什么!”乔笑笑啪的一声摔了筷子,“我明明就瘦了15公斤,我明明就瘦了!我这段时间一直在和穆薇做瘦身课程的,你知道的!”周浩不明所以:“什么瘦身课程,穆薇又是谁?这段时间你一直都在家里,哪里有做什么瘦身?”看到乔笑笑生气了,他忙过来哄,“是跟电视里那些什么教练学的么?不要相信那些,别让自己太辛苦,现在的你就蛮好。”“周浩,你是不是在跟我装傻?你明明就知道穆薇每天会来家里给我做瘦身指导的,我告诉过你。别在这里神经兮兮!”“每天?来家里?怎么可能!”周浩一脸不信地看着乔笑笑,“自从那天你出门没找到你之后,我每天出门的时候都会反锁好门,怎么会有人来家里?”看着一脸激动的周浩,乔笑笑有些懵了。一整夜乔笑笑都没有睡着,周浩的话在她耳边不断地重复着,她不信,但心里又有说不出的不安。周浩早上出门的时候,她还在床上紧闭着眼睛,清楚地听见大门发出咔咔的反锁的声音,她马上从床上跳起来,跑到门边试着拉了拉门,果然,是从门外反锁着了没 办法打开。难道周浩说的都是真的么?正在乔笑笑失神的坐在客厅地板上想着发生的这一切时,门锁里传来咔嗒的钥匙声,周浩又回来了。“笑笑,你醒了。”周浩没有进门,就在在门边对乔笑笑说,“今天我会早点回来……嗯……说不定能见一下那个穆薇。”“自己在家好好的,不要胡思乱想。”见乔笑笑没有什么反应,周浩说完这句话,又锁上了大门,钥匙在外面卡卡的扭动了几下。乔笑笑看了看墙上的挂钟,还有一个半小时就应该是穆薇来的时间了,她很疲倦,不想去思考那么多,一个半小时后一切就清楚了。一夜未睡的乔笑笑缩在沙发上,昏昏地睡去,挂钟滴答滴答。直到门铃声大作,她睁开眼睛,挂钟显示的时间是10点整,急忙光着脚跑到门边,手却僵住了。这到 底是现实,还是自己的幻想?周浩反锁了大门,那么自己能打开么?心里的忐忑让乔笑笑迟疑着,可不断鸣叫的门铃催促着她,索性,她转动门锁的把手。咔嗒。门开了。穆薇看着面前一脸惊讶甚至惊恐的乔笑笑,直到乔笑笑把昨天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了她,她才发现面前这个女人颤抖得利害。“别多想,你看,不是一切都没有改变么?”穆薇安慰着乔笑笑,“未必我是鬼不成。”“但是周浩真的反锁了大门,我还去试了的,真的。”乔笑笑有些想不明白了,“这是为什么呢?”“可能是你没睡好,迷糊了。”穆薇拉开客厅的窗帘,让阳光洒进来。“你看,一切都是真实的,不是么?”说着,她走到墙壁边,抚摸着那副郁金香花田的彩绘,“多漂亮的花啊,笑笑,你要让自己开心起来,真实的面对自己的内心,不要总因为过去而封闭自己。懂么?”“我不喜欢花。”乔笑笑恢复冷冷的语气,“两年多前,爸爸妈妈就是为了带我龙泉看桃花,回来路上,出了车祸。随后,他们就说我疯了。我也不知道我做过什么,我只是不能接受我的亲人就这么离开我。”说着,眼泪掉下来。穆薇什么也没说,轻轻打开吊扇,室内空气缓缓流动起来。“来吧,继续我们的课程。”并排躺在客厅中央做着简单的瑜伽,穆薇问乔笑笑:“你为他努力改变,他却不相信你,其实,你难过和恐惧的是这个吧。”乔笑笑想了想,“我不知道。”“为什么不像正常的恋人那样亲密地相处呢?”“不知道。”深深地呼吸了一下,乔笑笑接着说,“可能,我始终没有办法坦然的面对他,他是我最后的一个亲人,既怕失去,又没有信心拥有。再说,暴躁和冷漠不是精神病患者的特征么?呵呵。也许我正常了,他们才会觉得我不正常。”“好好放松,好好聆听身体的声音,它会告诉你,怎么留住自己的幸福的。”穆薇轻轻说,“只要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才不会害怕失去。”乔笑笑听着,想着,看着呼呼啦啦一个个转动的漩涡,慢慢闭上眼睛。再次醒来已接近傍晚,房间空无一人,茶几上放着几个古色古香的瓶子。也许是补了眠的缘故,乔笑笑觉得自己清醒了不少,似乎了看通很多事。这时锁眼里钥匙转动的声音,提醒她,周浩回来了。她看了看挂钟,周浩果然比平时早回来了半个多小时,可是……似乎哪里不对?直到周浩走进家门她才忽然记起,刚刚开门时,门锁一圈圈转动的咔咔声,那是打开反锁才会发出的声音。她看着周浩,又看了看茶几上的瓶子。一瞬间,刚刚找回的清醒烟消云散。“那个穆薇又来了?”乔笑笑点点头。“她现在人呢?”乔笑笑摇摇头,随即急急地分辨,“她真的来了,相信我。周浩。”周浩看着乔笑笑,拉着她坐下,“好吧,你告诉我,穆薇是一个怎么样的女人?”“穆薇?短发,眼睛大大的,三十岁左右……喜欢背着大大的包……”描述的时候,乔笑笑才发现,自己对穆薇的了解竟然这么少,少到根本无法准确形容出她的样子,“她就是一个看起来很平常的女人。”“好吧,你跟我来。”周浩一把拉过乔笑笑,疾步走出家门,向小区警卫室走去。周浩让保安调出一整天小区监控录像,从早上6点开始,快进的录像带上,乔笑笑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寻找那个身影,但是没有。周浩借出最近15天的监控录像带带回家,和乔笑笑一起坐在电视机前,沉默地看着。“找到她了么?”播完最后一卷带子后周浩看着乔笑笑,终于问了出来。乔笑笑只是愣愣的盯着电视屏幕,摇摇头。“你还是坚持有穆薇这个人么?”“你觉得是我幻想出来的么?”“笑笑,你能不能清醒点!”周浩用力扳过乔笑笑的肩膀,“这个人压根就不存在!你也看到的,我早上反锁了门,根本不可能有人进来,录像带里也找不到她,我 今天根本没有上班,在周围一直打听有没有一家叫丸香的店,没人知道。那么她是谁?她在哪?她怎么出现在我们的生活里的!”“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乔笑笑痛苦地捂着耳朵,眼睛扫过茶几,亮了一下:“你看!你看这些瓶子,就是穆薇带给我的,里面装着能够帮助我瘦身的药!你看啊!她今天才给我的!”她举着瓶子努力地向周浩解释。周浩什么也没说,走进阳台,传来一阵翻找东西的声音,不一会儿,他拿着一个大大的袋子出来,放在乔笑笑面前:“打开看看吧。”乔笑笑迟疑了下,还是动手打开袋子的活结,里面是几个茶褐色的瓶子,和茶几上摆着的一模一样,另外,还有几件衣服,乔笑笑记得那是她最爱穿的几件。“几个星期前我就发现这个袋子了,塞在阳台储物柜的角落,笑笑,你还不明白么?”茫然地抬起眼睛,乔笑笑对上周浩焦急的面孔:“明白什么?”“这一切!都是你幻想出的,穆薇,瘦身,瓶子,药丸!这些都是你幻想出的!”周浩的声音刺得乔笑笑耳朵很痛,“你觉得你瘦了,是因为你自己在体重秤上做了 手脚,你买来大一号的衣服,还有那些瓶子,随处都能买到,至于里面的药丸,当时我就找人化验过,不过是混合了多种维生素的山楂丸,所以我一直没有阻止你, 一直任由你闹下去,只是不让你再出门。我真不该纵容你,笑笑,醒醒吧,别再这样了!”乔笑笑没有听周浩那些声嘶力竭的花语,只是握着那些瓶子,喃喃地重复着:“我幻想出来的。这些都是我幻想出来的。”周浩看着眼前即将陷入崩溃的乔笑笑,怜爱地把颤抖不已的她揽住,“笑笑,别为难自己,医生说了,这种幻想是病情的一种反复,只要好好治疗好好吃药,还是可以……”“我没有病,我已经好了!”乔笑笑用力推开周浩站了起来,激动地声音有些尖利:“为什么你要说我有病,你还想把我送进去是么?你还想让我在那里呆上一年半是么?是不是!”“好好好,不回去,好么。”周浩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药瓶,那是乔笑笑熟悉的药瓶,“乖,来,先吃一片药,别那么激动,没人会送你回去的,来。”看着周浩摊开 的手掌上那白色的药片,乔笑笑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一年半以前,他也是喂她吃了这个药,让她睡着,等醒来的时候,已经是在那个地方。“不。”乔笑笑躲开周浩的手,“不要再骗我。你又想甩开我,是不是。”一滴滴眼泪滴下来,一种窒息的感觉让空气凝固起来,即使那些不停旋转的吊扇也翻搅不开悲伤的气氛。“我已经很努力很努力,很努力地想要变回以前的我,想配得上你。可是为什么你不肯相信我,你一直都觉得我还是有病的,是不是,你根本就没有相信我,对不 对?”乔笑笑一步步后退,直到碰到紧闭的大门。“只要握在手里的,才是自己的。只有真正属于自己,才不会害怕失去。”一瞬间,她的脑海里闪过今天下午穆薇 一直重复的话,“不会失去的幸福。”眼睛瞥到门边鞋柜上摆放着的花瓶,那是刚刚搬进来时她让周浩扔掉蝴蝶兰后,顺手留在这里的。乔笑笑抓起花瓶,奋力向急忙迎上来的周浩砸去。“我不能再去那 个地方,只有让你和我一样,只有这样,我才能留住你,我才不会失去你。”乔笑笑闭着眼睛,听到花瓶爆裂的声音,就好像她一直黏合的心碎。几天后,周浩胳膊上打着绷带,透过玻璃,看着一身白衣在床上发呆的乔笑笑。他想说点什么,嘴角动了动,却始终什么也没有说,转身离开了。回到小区,把录像带还给物管,为几天前家里发生的事道歉,应付完一些好事者的疑问后,终于回到了家,倒在沙发上。“呵呵,折腾了这么久,很累了吧。”一个女人的声音从书房响起。不用看,周浩已经知道是谁。“不是说了最近别来这里了,不怕被人看到么?”周浩揉揉太阳穴,拍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女人坐过来,一个温热的身体随即靠了上来。“这段时间可把我闷死了,门都不能出,也不能吃大餐,真无聊!你可得好好补偿我。”女人笑嘻嘻地摸着周浩的胡渣,“我就喜欢你这种迷死人的下巴。”周浩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女人的手,“谁说没出家门,你不是天天3楼6楼来回的跑么,想吃什么不都是我给你买回去,就当养一个月的病。”他靠在沙发上,看着头顶的吊扇,“明天我就得喊人来拆掉这些。碍眼。”女人哧哧地笑,“你未必也怕被催眠?你的意志又没她那么脆弱。”顿了顿,女人问:“她要在医院多久?”周浩冷冷得回答:“不知道,两三年吧,反正比上一次久些,毕竟有了暴力倾向。”动了动包着绷带的胳膊,“一点小伤多换几年,也值得了。”“你就不怕她真的把你打死,要是没用胳膊挡住,没躲开的话,那……真的不要命了。”“怎么可能,天天瘦身饭都不好好吃,再加上吃你给她的那些药,从身体到精神都那么脆弱的人,我怕什么?俗话说,舍不得孩子套不到狼。”周浩扯了扯嘴角,“也多亏了你,穆薇。”女人听了软软地靠在他怀里,“我还不是为了我们的幸福,现在好了,有两三年的自由,最好她可以一辈子不出来,嘿嘿。”听着穆薇的笑,周浩也笑了。这几个月的计划终于还是有了效果,自从知道乔笑笑基本康复要出院的那一天,他就开始物色合适的房子,寻找万无一失的方法,他知 道,乔笑笑只有他一个亲人,她在乎自己是不是配得上他,她介意自己的外表和内心;他也知道,刚刚康复的乔笑笑精神还是会很脆弱的,只需要稍稍施加压力…… 即使不把她重新逼疯,只要能外人看起来她是疯的也可以。于是周浩和他的情人穆薇找到了这个有着很多很多吊扇的房间,转动着的吊扇,就好像心理师手上的摆钟,无形让人精神陷入催眠一样的效果。身为心理医生的穆薇 利用这个房间,在帮乔笑笑进行瘦身课程的时候像是无意识重复的一些话,实际已经深深扎进到乔笑笑心里,影响她的思维和行动。阳台储物柜的袋子是周浩塞进去的,至于反锁的大门,也是穆薇出的主意,先反锁起来让乔笑笑自己验证真实性,然后打开门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再让钥匙在门锁里 正转一圈再反转一圈,听起来像反锁,实际上只是锁了又打开而已。周浩早就打听到小区的监控录像只能存放最近十五天的内容,所以作为催化剂的录像带当然不会 有穆薇的身影,同住在一个楼的穆薇,自从周浩要求乔笑笑不出家门后,也就没有走出过小区一步,不多不少,十六天。一个复杂的局,周浩甚至为自己的智商而暗暗得意着。他是有理由得意的,作为妻子的乔笑笑,作为情人的穆薇,都对他死心塌地,又都不只不过是一颗棋子罢了。他真的是为了和穆薇的私情而布置这一切么?那只是女人一厢情愿的想法。只有乔笑笑是精神病患者的时候,他才能自由支配她父母留下来的遗产,两年前的车祸没有一次解决问题,只能这么曲折地达到目的。下一次乔笑笑出来的时候该怎么办?周浩不想去想太多,到时候再说吧,在这个人言可畏的世界里,乔笑笑是不会生活太久的。想到这些,周浩真正地、安心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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