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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革又结束了。
1960年代物质依旧匮乏,爸爸出生了。按照时代的节奏推算,爸爸正好经历了文革,那个我不熟悉甚至研究者也不熟悉的时代,熟悉的只有当时的人群,而人群是分散的,里面有我的爸爸,我的爷爷,我的妈妈,我的奶奶,更多人的爸爸妈妈爷爷奶奶也在那个年代生活。
他们的记忆是深刻的,也是分散的,于是很难把文革的记忆如捡蘑菇一般捡起来,那个年代,爸爸读书期间最多的状态不是读书,而是捡牛粪,当物质匮乏时牛粪也是一种稀缺资源。
1970年代爸爸已经十几岁了,劳动让人成熟这一点必须承认,我那般年龄的时候肯定没有经历爸爸所经历的劳动强度,农业就是农业,没有机械工业的加入,手工的劳作注定了人身体的历练。
爸爸说那时候高中时代就是劳动,于是现在爸爸的汉语拼音还是不熟悉,手机使用几年之后爸爸还不会用拼音存储,笔画是爸爸存储的唯一方式;爸爸说读书的时候都是自己带着干粮去学校,干娘是玉米面地瓜面的,雪白的小麦面很少有农村的孩子见过,产量不高还要交公粮,关键是技术的落后致使产量不高,直到我出生的1984年家里才吃的是白面,以前那些日子只有过年过节才能吃上白面做皮的饺子;爷爷说那时候家里的菜就是萝卜白菜,一年四季吃这个,冬天到来之前就把萝卜白菜埋在地下防止冻坏,最多的时候是把萝卜白菜腌制,一个大水缸,放上盐,注上水;爷爷说那时候很多人家里盐也稀缺,时间久了咸菜缸会没有咸味
文革这个词儿已经模糊了,我这一辈人完全不了解那个时代,除了书籍中一笔带过记述和长辈的回忆,对农村的他们而言并没有感觉什么不对,因为他们从出生到现今生活是逐步的提高,大的方向如此所以他们没有对文革进行过多的责怪,能够活下来已经很幸福了,抗战、革命的战火熄灭之后安居是最迫切的,乐业其次,于是长辈们在小村庄里幸福的生活,挣取工分,按人头分配,就这样他们活了下来。
那个时代也有争斗,爷爷说太爷爷曾被斗,被村里的一些人强行戴上高帽子,寒冬腊月进行批斗,太爷爷很坚强,穿着厚厚的棉衣一声不吭地听着红卫兵的宣言,一天天过去了, 革命 结束了,太爷爷重新站了起来。
爷爷说村里姑父的妈妈因为自己的丈夫是地主成份,冬天下雪之后都要早早的起来为大家扫雪,裹着小脚的女人在白色的天地中独行 爷爷说这位奶奶受了很多苦,于是很多人说没有吃不了的苦,这位奶奶一辈子就这么劳苦,小时候是童养媳,丈夫死后还要承受成分带来的无端 责任 。
农村不像城市,宽容性很大,当年的红卫兵事后安然无事,至今他们也都垂垂老去,没有人去询问过他们当年的情形,我听来的大都是不同人的记忆,玩笑,是的,他们是用玩笑的方式说出来的,没有悲哀,讲述的时候很幸福,这属于他们记忆的一部分。我了解了原来记忆的幸福不在于甜蜜不甜蜜,甜蜜的痛苦的统统都是幸福的,回想本身就是幸福,不管那是怎样的一个年代。
很多物件在文革期间被毁掉,爷爷说现在村里某人的宅基地的位置就是当年的庙堂,当年就毁了,破四旧是必须要施行的,不仅仅红卫兵所有的村人都响应主席的号召。单纯的农村,热情的农村, 无情 的农村,农民不知道日后哪些会被想起会被追忆,他们的生活就是按部就班,于是庙宇被毁了,于是某某地主某某 资本主义情绪 被斗了,照老人的说法农村哪有被斗的那么多地主?物质的匮乏生活就很勉强的,可是必须要斗,追根溯源就拉扯出来了
爷爷说那时曾步行数百公里拿票换取物资,爸爸说那年自己通过劳动赚钱后买了白色的球鞋尼龙袜子,奶奶强行要爸爸退了,几块钱已经是家里很长时间的收入;爷爷说那时后农村根本就没什么钱,百元的票子几乎没见过。
前几天在家的时候找出了一张1965年的10元钱,编号是ⅦⅡⅡ9191362,据说这个版的 银子 已经不流通,也听说这个版的10块钱已经值上百元......
据长辈说文革在农村并不像传说中那么轰轰烈烈,至少在我们那个村子是这样,文革开始了,文革又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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