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听说过《你好，旧时光》的结局是烂尾之类的评价。看完前二十八集后，似乎故事可以结束在长椅上的告白了。但在这里结束，仍然略显奇怪。因为《旧时光》不论从原著还是从电视剧改编的角度来看，都是一个人物群像的故事。这样一个广阔的故事却结束于男女主人公之间的互相表白，看着是有点儿头重脚轻的。刚刚翻了翻小说，也印证了我的印象，第二十八集的结局改编自原著里周周与林杨的番外篇，那是他们个人的结局，而不能算作整本小说的结局。和后来完成的《最好的我们》不同，八月长安并没有在原著里讲述这些少男少女的未来。那么，剩下的两集将给编剧留下怎样的发挥空间呢？《暗恋·橘生淮南》中盛淮南曾说：“所谓浪漫，就是没有后来。”那么，青春的后来会是怎样的呢？我是带着这些疑问开始补第29集的。三月份发生的一些事，让我有意无意地回忆起高中的故事，回忆起那时喜欢的男孩子。对，就是想用男孩子这个词。印象中，蒋川用来赞美凌翔茜的一大堆定语的中心语从来都是“女孩子”：她从小就是一个很棒的女孩子；她是这个世界上最好最好最好的女孩子。我的高中朋友澄浔曾有过一个QQ个性签名：“早安，女孩子。”记得，澄浔同我说，这句话来自张爱玲的《小团圆》。一个身心都受到创伤的人，在早上出门时收到了来自门卫的问安：早安，女孩子。扯远了~三月份还看了一本伊格尔顿的书，《人生的意义》。伊格尔顿对这个问题进行了拆解，从语义学的角度，对“意义”与“人生”两个词作了一些辨析。他提升了我对语言学的好感，开始重视我们所拥有的这项工具——语言，究竟是如何描述生活中的事件。事件的发生有它自身的机制，凝聚了人自身的经历，然而，当一个故事得以被讲述，不论是被书写，或是被讲给朋友听，都有赖于语言，或是说，有赖于讲故事的人如何去讲述。偶尔走在街上，我会想到，高中的那些故事，它们的确是发生了，但我会怎样去形容它们呢？我能形容好么？不知道。所以，我向朋友描述的那些高中故事，也许不再是故事本身，而是一段语言的编织物。其实《你好，旧时光》的命名就有一种距离感，总感觉“旧时光”里包含了一双凝视的眼睛，那双眼睛来自“新时光”。而在第29集里，编剧也提出了一个或许我们每个人都会好奇的问题——若干年后，我们将怎样谈起自己的初恋，或是一段曾经刻骨铭心的喜欢。这双凝视过去的眼睛，即使是同一段感情的当事人，也拥有不一样的目光。凌翔茜与楚天阔对有关彼此记忆的讲述是不一样的。凌翔茜从楚天阔的背叛里，读出了喜欢。和女生不同，楚天阔则没有确认出“喜欢”，因为当时没有过“是”或“不是”的利落回答。凌翔茜脑子里闪回的是许多亲密的细节，而楚天阔则忘掉了故事的细节，他只是知道过去的那段日子似乎比现在要快乐一些。这双凝视过去的眼睛，或许也只能在很少的人眼里熠熠生光。当凌翔茜的同事打听她与楚天阔的关系，我只看到了一双八卦兮兮的眼睛，同事所能想到的也不过是一个乏味的指代——前男朋友。当楚天阔的女友打听他与凌翔茜的关系，我只看到了一个想听热闹事的人，她完全可以心不在焉，随便打断。讲好一个故事，需要一个会听故事的人。总觉得编剧在29集对这些少男少女未来故事的改编含有一种略带偏见的感伤，阶层观念比较明显。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辛锐和楚天阔是一类人，凭借自己的努力仍然在社会处处受限，一个要拼酒陪笑容，另一个靠上司的女儿向上爬。余周周和林杨是幸运的聪明人，远赴重洋念书，不愁生计。蒋川和楚天阔，一个可以长期家里蹲而向心上人求婚，一个在写字楼里打拼去搏生活。编剧仿佛在感伤地告诉我，不是她们带有偏见，而是社会本就如此。或许这也与每个人的心有关，有的心不甘平凡，有的心愿意平凡，而有的心从来不会意识到平凡。有时，我会想，人在什么时候才会讲好一个故事。得意时？失意时？正在经历时？回想过去时？想到在小说的最后，周周想当一个躺在大马路上的小配角。但是，我们都知道，她是整个《旧时光》故事的主角，即使在叙述他人的故事时，她也有着主角的光环——一种带有主角目光投射的叙述。答案可能在加缪的《局外人》里。在监狱中，神甫问默尔索盼望的是一种怎样的生活，默尔索说：“就是那种可以回忆现在这种生活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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