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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面·外祖母（右一）与三姨太五姨太说到外祖母，就不得不先说到我的父母亲。母亲是陈家最小的女儿，加之性情沉静乖巧，颇为外祖父母以及几个舅舅所钟爱。姨妈还为这事吃过醋，说，她（指我母亲）读的是圣若瑟，我读的是训女，她的学校比我的学校好得多。后来我们学校一位女老师也是读的女中，听说我母亲和姨妈读圣若瑟和训女，极为羡慕地说，我读的是博文，比不上她们的学校。女老师的丈夫也是我校的老师，夫妻俩是我的校友，但足足高我二十届。男老师穷人家出生，撇撇嘴说，莫说她（女老师）了，她家是大地主！这是插进来的事情，我的意思是，母亲在家里很得宠爱。加之外祖父去世之后，姨妈到了重庆，外祖母与母亲住在舅舅家里。前面说过，几个舅舅是外祖父前面的妻子生的，与我外祖母没有血缘关系，所以那段时间，外祖母和母亲颇有几分寄人篱下的感受，母女俩相依为命。光复之后，姨妈自重庆调往南京，这才将她俩接到南京居住。又加之49后母亲在武汉受训结束，分配到了黄石市工作，不在外祖母身边。凡此种种，都让外祖母对我母亲怀有深深的关心。外祖母名叫孙宝祖，也是余姚的大姓氏。后来嫁给了外公，一起在武汉生活，这就改名叫了陈孙宝祖。所以，多年之后看到范徐丽泰，陈方安生这种名字，我一点都不觉得奇怪，因为我外祖母的名字与她们的姓名结构相仿佛。外祖母虽然也识文断字，却是肩不能挑，手不能提，俗称十只指甲捏不拢，啥事体都不会做。我前面说了，她出生于一个大家族，有五个姊妹。在我的印象中，外祖母是老二，她的姐妹后来都在江浙一带生活，一直到49后，这几位姐妹都还健在。当时我们称外祖母的妹妹叫做“姨太”，因为湖北人称外婆为“太”，并不是今天说的姨太太的姨太。我见过的只有三姨太和五姨太。外祖母是不是还有兄弟，我一点都不知道，想来应该没有。尤其是先前有一个儿子，在十三岁上过世，对她的打击非常大。这种对于兄弟，儿子的渴望，最后落实到了她的两个外孙，我和哥哥身上，她把我和哥哥接到了武汉。当然，还有其他的原因使得外祖母觉得必须这么做，这是后话，下一篇再说。我推算过外祖父和外祖母共同生活的岁月，至少有二十多年。因为外公去世的时候，姨妈已经高中毕业，然后到重庆去讨生活。姨妈上面还有一个哥哥，应该大姨妈两岁多吧。这么算起来，外祖母与外祖父在一起不会少于二十年。这个意思是说，外祖父去世之后，尽管六个舅舅都不是外祖母生的，但他们也与外祖母生活了很长一段时间，赡养后母，也是他们的责任。根据姨妈的叙说，那段时间外祖母与我母亲，主要寄居在大舅家里。大舅，包括大舅的女婿，都继承了外祖父的职业，在金融机构做会计，大姐则在协和医院做助产士。所以，大舅的家境比较好，供养后母与同父异母的妹妹应该不成问题。很多很多年之后，我嫂子嫁给哥哥，她不喜欢大舅的女儿，即我的大姐和清，尤其不希望姨妈与大姐有过多的交往，因此发生过不少矛盾。姨妈夹在中间很是为难。有一次，姨妈用非常痛心的语调对我说，小毛，你晓不晓得，我在重庆的时候，你奶奶（我们后来都称外祖母为奶奶）和你妈妈住在和清那里。和清就是我大姐，他们那一辈都是清字辈。姨妈说，后来通货膨胀导致物价飞涨，和清卖了自己的金戒指，来维持她们的生活，你说，我怎么能够忘记这种事情？而且，姨妈与大姐和清的年龄相同，从小一直长到大，后来的几十年也一直保持着密切的联系，这种关系谁都没办法切割。听了姨妈的这段话，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虽然我也不喜欢和清，也就是我的大姐，但她毕竟是我家的恩人呐！人和人真的不是很好沟通，即使是夫妻之间，即使是最亲密的朋友之间。你的亲人，能让你的心抽搐的人，在他们看来，可以完全无感。我这里没有任何指责谁的意思，换了我也没有任何区别。他与你朝夕相处，他与你血肉相连，他们的一举一动都牵连着你的心，让你无法置之度外。而那些没有血缘关系的人，没有长期生活在一起的人，根本无法体会这种心情。这个不是说你愿不愿意去承担，是否一定会承担的问题，那些隐藏在各自心灵深处的东西，每个人都不一样。所以我特别理解我的姨妈，同样也特别理解我的嫂子。撕心裂肺这个词，具有指向性的意义，是每个人用在不同的对象上的，它并不是一个普适性的语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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