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陕晋蒙“黑三角”大气严重污染，当地群众苦不堪言。一封署名“陕北天赐湾群众”的匿名信，引来《中华环境导报》记者暗访。几经辗转，记者来到黄河边一个叫天赐湾镇的地方。十几处高低烟囱黑烟黄烟冉冉上升参差合拢，弥漫整个天空，连冒红的日头也黯然失色。寒风、烟尘、战栗、窒息。记者们沉思，无语，深为震撼。在高人指点下，他们赶往污染更严重的新民县城深入暗访，从环保局干部戴玉口中，查出环保局迫于上头压力为污染企业通风报信充当“消息树”的实情。
《中华环境导报》头版头条刊发了标题为“灰色天空下的黑色愤怒”的暗访文章，引起社会强烈关注，全国各地媒体闻风而动，当地污染事件频频曝光，国家六部委挂牌督办，新民县县长等被免职。为记者指点的“高人”实为匿名信作者文长贵老汉，苦苦期待的新县长竟是他的外甥刘大地。临危受命的新县长刘大地无论如何也没想到，揭开新民污染黑盖子、将自己推上了这骑虎难下位置的，竟是自己的舅父文长贵。舅甥置身环保风暴漩涡，文天佑所在的县铁厂首当其冲，文长贵深明大义淡定以对，刘大地任重道远，迎难而上。
县委班子内对治理关闭污染企业产生诸多质疑，潜流涌动，阻力重重。刘大地一个多月把新民主要乡镇和企业集中区跑个遍。随后，刘大地首次在企业老板参加的“新民县大气污染治理动员大会”上亮相，代表县委县政府提出“环境立县”的发展战略，确定了“一年打基础，两年见成效，三年变面貌”的治污目标。刘大地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拿因污染患绝症身亡的一位老人说事，痛斥污染环境和为富不仁。他台上慷慨陈词，台下老板们心态各异，百味杂陈。听了新县长一席话，对环保认识自觉、特立独行的“鑫兴”老板梁有恒为之振奋，他看到的是新民的希望。被媒体曝光的“天源”老板尤乃生也预感新民的“风向变了天要变了”。前所未有的环保大会，树起了新民县回归良性发展的风向标。
从小铁厂拆除到小机焦关闭，新民大气污染治理一波三折。限期拆除、坚决关闭，触及不少人利益，亲人求情，老板作对，领导分歧，老上级说情……面对各种压力与阻力，刘大地他们知难而进。副县长潘劲带队，首先关闭环保总局明码电传限期关闭的22家铁厂。拿下众矢之的的县铁厂，其他民营小厂子不在话下，不料誓言打头阵的县铁厂因不在拆除补贴之列，牵出职工集资纠纷，成了小铁厂关拆的绊脚石。潘劲给刘大地汇报后，刘大地快刀斩乱麻，由县上出面，解决集资款的问题，落实资金补助，双向选择分流人员，稳定人心。铁厂的拆除得以顺利进行，新民的环境治理迈出实质性的第一步。
刘大地表哥文天佑意外退出县铁厂安置人员之列。在背后煽风点火的年轻老板田永福，忙于把怀着歌星梦的小姑娘齐海红搞到手，不料一场车祸命丧黄泉。从前无视环保的家族企业“永盛”面临新的抉择，田永福之妻胡晓燕改辙更张，而她面临的压力阻力皆出自家族内部，在外地发展的田永军为昔日暗恋情人今日嫂子悄然做后盾。环保大势所趋，谁污染谁治理不得不为。好面子重名誉的尤乃生，同样经历了精神洗礼与人格蜕变，从自己办污染企业挣昧心钱，到进行自我救赎，开始了人生的重新定位。而且，同为家族企业，尤乃生同样面临着来自家人的挑战。王有恒我行我素，自善其身，沉醉于自己的科技攻关。跟上田永福学坏了的弟弟梁有岗，自从结识女工程师罗萍，受其影响谋划正事走上正道。罗萍抗争命运，心灵挣扎，直面新的人生，在异乡与戴玉结下姊妹情谊。在文长贵老汉和爱人戴玉的支持下，踏实肯干的郝翔回家乡天赐湾，搞绿色种植业，建大棚挖鱼塘藕池。县委书记杨斌下乡在天赐湾抓点，大搞生态建设示范工程。在天赐湾召开的生态建设现场会上，乐善好施的煤老板艾高原捐款千万支持县上搞生态环境建设。新民县一手抓治理，一手抓生态保护，步入良性发展的轨道。
从前只强调经济发展，地方保护盛行，环保人难有所为，甚至被当成应付检查的“消息树”，有怨气、少士气。刘大地到任，新班子“环境立县”叫得响，落得实。环保局车辆设备、办公条件大为改善。新任环保局长江山、戴玉等环保人放开手脚，大刀阔斧，监管敢下硬手，治污费尽心思。小铁厂拆除初战告捷后，江山亲自给县政府起草全面污染治理的实施意见。情况熟底子透，知己知彼，江山形成清晰思路，依照环保法律法规和产业政策，按行业分类实施污染治理。分类治理整顿，分批关闭拆除。名列新民污染之首的小兰炭焦化行业，成了继小铁厂之后，又一场关闭拆除的重头戏。近百家小兰炭焦化厂分三批关闭：第一批集中关闭县城、干线公路边的34家兰炭企业；第二批集中关闭紧邻的乡镇、村庄、河流的32家兰炭企业；第三批收官之战，关闭最后的28家兰炭焦化厂。同时，江山还带领新民限期整改的企业老板考察先进环保企业。 像尤乃生这样对环境保护有抵触心理的老板，也亲自带队考察。同行之间交流走动频密，老板们不想被“限期整顿”而争取主动，采用成熟的除尘技术，更换添置除尘设施，形成新一轮污染治理热潮。
随着治理污染全面推进，污染企业关了停了，旧坛坛罐罐都打碎了，破了旧的就得立新的。于是，刘大地决心按照环境立县的发展思路，统筹兼顾，发挥煤炭资源优势，高起点发展资源综合利用、循环经济的现代新型工业。他主张借助淘汰落后产能，调整产业结构，加快产业技术装备升级。据此，刘大地为新民制定“十一五”规划中实施“环境立县”战略。他认为，先做个区域环评，通过对新民环境资源承载能力的分析，对资源的开发与配置、煤电、煤化工业的布局等，进行更合理的战略安排。其次，按照区域环评进行合理布局，规划几个工业区，做好规划环评，实行工业园区化，按照产业特点合理配置，形成资源综合利用的产业链，推行循环经济和清洁生产。再者，县城要好好规划一下，加快道路、排水、绿化、环卫、文化等基础设施建设，启动包括公园建设的城市生态建设工程，下一步还要建污水处理厂、垃圾处理厂。县电厂改成热力公司集中供热。这还远远不够，还要利用过境天然气管道，建设城市天然气工程，推广清洁能源，改变家家燃煤、户户冒烟的习惯。为了缓解堵车减少扬尘，主干公路要拓宽改造上等级，结合工业园区规划建设，县乡公路建设要加快。刘大地说，只有大气污染治理好了，县城脏乱差整治好了，生态环境优化了，家园像个家园的样子，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经济才能可持续大发展，社会才能和谐美满。
正当刘大地在新民这场环保战役中全面打开局面时，他却被省监察厅派来的人召见因小兰炭关拆滞后，上边严肃地对进行“诫勉谈话”，这让为新民污染治理呕心沥血了大半年的他倍感委屈。但这也更加坚定了他彻底治理环境污染的决心。
这时，小兰炭将分期关闭，企业老板们明知大势已去，都说要卖，却都不打算立马出手，趁着没关闭，一边与环保局周旋一边加紧生产，挣一把是一把，进行最后的疯狂。梁有岗他们乘机买下一家兰炭厂和一家金属镁厂，罗萍发挥一技之长，煤气回收利用清洁生产，形成循环经济产业链，使兰炭厂不在关闭之中。让刘大地做梦也没想到的是，他的表哥和老师也深陷其中。原来，刘大地表哥文天佑在县铁厂关张后，被居心叵测的人利用，和人一起办起了兰炭厂；刘大地老师的儿子在新民一家兰炭厂负责经营管理，小铁厂关闭不久，老板见势不妙卖掉厂子，老师儿子头脑发热，盘下兰炭厂，一夜成了老板。刘大地当了县长，分明是表哥和老师儿子头脑发热的主因。俗话说，山雨欲来风满楼，在兰炭厂关闭名单出台的时刻，老师和表哥都纷纷来向自己说情，在公与私、情与理的难堪与煎熬中，刘大地心里像开锅的水，沸沸腾腾，一刻也未平静过。在刘大地记忆里，这应该是从政为官以来头一回如此的难堪，如此的煎熬。
此时的刘大地如果不大义灭亲，那么新民的环境治理将功亏一篑。刘大地毅然决然将表哥的厂子放在了兰炭厂第一批关闭名单之中，“一碗水端平”，一身正气，起了表率带头作用，更加坚定了县委县政府各个部门环境治理的决心和信心。民营企业家们更是深受鼓舞，“关小上大”搞循环利用的大兰炭厂。田永军、梁有岗他们强强联手，建成新民第一条环保高效的兰炭金属镁联产生产线。胡晓燕跟“镁业集团”联手在自己旧厂址上开工建设新型循环经济的大项目。煤老板艾高原也破天荒地涉足煤化工，筹建大项目。艾高原曾资助的大学生雷静回到家乡，成了他在“天府煤业”的得力助手。“关小上大”，走园区化之路，新民的县域经济发展路子越走越宽。金融风暴袭来，老板们抱团过冬，加快了新项目的建设。
2008年新民县实现了万元GDP能耗下降12个百分点，污染物排放量下降60个百分点的环境综合治理目标，而且，全县GDP和财政收入分别实现年均30%和80%的增长速度，使得县域经济综合实力有一个质的飞跃，首次进入西部百强县。2008年年底，新民县被评为全国环境综合治理先进县。艾高原为家乡修路引水建大棚蔬菜基地，尤乃生则把建学校办教育作为有生之年的大善举，建校助学，好德从善。艾高原乐善好施，帮衬乡亲，回报家园。刘大地因势利导发起“双百”帮扶，引导企业家回报家乡回馈社会，推崇社会新风尚，谱写绿色和谐的家园之歌。
县委县政府决策加大对基础教育、医疗卫生等社会公益事业的投资力度，在新区建设全新的新民中学和县医院等。资金缺口大，煤炭协会把全县煤老板请来，开会动员募捐，希望能得到煤老板们的解囊相助。艾高原第一个表态，一张口承诺捐三个亿，“天府煤业”出两个亿，他个人出一个亿。煤老板们纷纷发言表态，为捐款铆上劲了，你三千万，我五千万的，一个个生怕落后被人小瞧，就连仅有一家煤矿、以经营煤化企业为主、一直利用民间信贷为新项目筹资的梁有恒也报了几百万。会议结束，整个承诺募集资助近13个亿，一下子成了省市县三级媒体报道的特大，在社会上引起强烈反响。新民老板们乐善好施、回报社会的风气形成了。
一场大打出手的械斗事件之后，“永盛”家族内斗尘埃落定，胡晓燕与恋人陈涛终成眷属。罗萍深陷感情纠葛，难以自拔。戴玉在环保执法时不慎坠空身负重伤，事迹典型，当年曝光的记者们赶来采访新民新气象，也采访了戴玉。就在新民人自发，为刘大地父亲祝寿的时候，尤乃生与世长辞，圆满善终，消息传来，文长贵老汉落了泪……
袁艺方整理
《天地之间》，钟平著，作家出版社2011年9月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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