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夏,来到这个小山村,当地人叫它胜利村。它似清婉的女子,含羞地安守在深山之中。我不清楚它的海拔有多高,离开福州后,我们便沿着曲曲弯弯的山路,行车很久来到这里。如果没有宦溪镇政府的引领,我们很容易错过那条通往小村,那条不起眼的小路,而踏上那条小径,才知道大山深处,别有洞天的,小村山庄。
飞了几千公里,再爬上这座山中小村,为的是要解密一件看似灵异的怪事,揭开尘封的往事。这件怪事,在当地的相传中还颇有些迷信色彩。在图二中,山间孤零零落座一栋老宅子,宅子已多年无人居住,怪事就出在这栋宅子里。宅子空无一人,却是宅中每晚都会有亮光闪现。
刚到村里,就迫不及待在村书记的引领下,站在村里唯一的小路上,远远地端详起这栋宅子。村书记连代锋说,大白天的看它,没什么特别的,你要等到天黑去看,那样就有意思了。
我们哪能真的眼巴巴地等着天黑再开机呢。趁着光线还好,我们准备到老宅跟前看看。在我向村书记提出这个要求时,尽管当时有很多村民在场,然而,愿意随同我们前去的,却只有村书记一人,这对于他来说是种责任。而村民们的表现,却给了我极大的兴奋感,油然地让我觉着这栋老宅子还真有几分神意来。
看似神秘事件的真相,其实,是整个事件中最无趣的部分,而真正有意思和寻味的,往往是在揭秘前,事件对人的影响,处于事件中人们的种种表现…这是令人值得期待与玩味之处,有价值的纪录,也恰在于此。
人间六月的南方热城,两个东北人本能的拾起最轻薄的衣裤。预想中,这个季节,这个纬度,再过阴凉的山野,也不过如此。然而,活在北方的人却远远低估了南方山里的多变气候。山下闷热难耐,山上却是习习冷风。于是,在山村的几日,我们的短衣短裤,终抵不过盛行在这里的初夏寒风,两人从村民家里借来他们过冬穿的衣服,战斗在山林的黑夜中。
此处,真让我汗颜,两个东北人,竟在初夏来到南方过冬来了。
这就是在当地盛传出N多灵异版本的老宅子。也许正是因为它所处的位置相比其它的宅子,有些特别,显得孤怪。人心多是藏鬼的,孤怪,更渲染和夸大了简单的光学现象,使其在人心中,被乱力怪神。
那几天白日,我们经常出现在这里,大多相陪的只有村书记连,而尽管一些村民很认可老宅诡异光亮的真相,大多是回避来此处。也许是心存敬畏已久的缘故吧。
记得飞飞在拍老宅外景时,我开始在老宅的周围寻觅,想找些能够增加故事感的细节,后来发现,能够贴近老宅的,除了我们,除了必经此路的村民,可以悠闲肆意地停留在此的,只有一头不怕虎的小牛犊,后来,飞飞的镜头就对准了它。
工作都是在晚上进行的,所谓鬼屋的拍摄就始于漆黑如缎的夜里,山夜的黑,那真叫一伸手不见五指。连书记集结了几个村里的年轻人,陪我们夜探老宅。
老宅的外部是石头与木制相构而成,内部则是全木制结构。由于年头已久,七八个人小心地行走在二层的木板上,真担心哪个不小心,踩塌了年久的老宅。
对于夜探老宅的拍摄,飞飞是相当地兴奋。记得我们站在二层的窗前,远眺着对面,故事的另一个核心 一盏再普通不过的灯泡时,他说了句颇有哲思的话,“得先让自己相信这事,才能拍出令人置信的怪宅诡光。”
我很喜欢宅里最后所呈现出的画面,用蓝光打在一面贴着烫金花色的镜子上;一个本就有着故事感的老式镂空雕花木床;用移动镜头来讲述仙逝老太的床铺;墙面上粘贴着的美女海报,而在这样的夜里,在充满玄味的故事中,美女的头像,竟契合了片子诡异的调子。站在二层的木板上,偶然发现一楼有人,正在忽明忽暗的光影中吐着烟,于是节目的画面中,就出现了一道被白雾弥漫的光柱来,白雾与光柱的缠绕,虚幻,缥缈与遐想,正是这栋老宅的故事底色,在这样如迷的雾色中,任何玄密都可以发生,任何故事也都可以尘封在这栋老宅之中。
我们寻了,也等待了很久,终于约到愿意与我们一同进山的两位老师,配合我们完成揭密的拍摄。林敬锋,一位喜欢登山的物理学老师,对未解事件始终持有浓烈的兴致。我很欣赏他对于未知的探求之心。
林敬锋,用仪器探测花岗岩放射性元素的强度,排除了老宅发光,是由老宅自身因素产生的。陈锋(右)老师是当地电视台同行推荐的,最初我们在电话里敲定了进山的拍摄计划,而林敬锋的出现,则是这期节目的意外惊喜。陈带着林在我们进山的前夜如面,详谈中得知,林是登山爱好者,有很丰富的户外的经验,而且平日里也喜欢做些科研,自制了不少探测的设备。这让我觉得多日的等待,原是有道理的。正是因为林的种种设备,给揭密增添了一些生动性。在入山的那夜,我们使用了当地电视台借来了小DV,有了林敬锋的对讲机,我和飞飞分成两路,然后,便生成了老宅近景与远景的同时拍摄和纪录的画面,这在形式上也丰富了枯燥的实验呈现过程。
这就是传说中的“鬼光”原凶。其实,对于距它三百米开外的老宅之光,是由于反射了此光之说,别说村民至今其有些质疑,就是很多光学教授也保留着态度。原因很简单,光在空气中传播,会因为传播距离而逐渐衰减。一个不足百瓦的灯泡,怎么能成为三百米开外的光源,的确让人心存疑虑。而真相却正是如此,在我们离开山村时,林说,它能成为光源,也恰是因为这里是空气穿透性极好的山村,光污染少,才使这种不可能成为了可能。
黑天前,林曾怀疑,老宅的鬼光是由于灯泡发出的光,在通过水田传播时,经过如镜的水田而折射产生的。而天黑后的目测便得知,老宅的灵异之光,仅仅是光源的直射。
因为老宅,因为传说,小村一度成为山外人趋之若鹜的游地,于是,大山之外的过客拉动了小村的经济,也给村民带来了实惠。就连平日里喂猪的窝瓜,最后都成为标价五十元的商品。正如屋主杨光旺所说,如果老宅真能提高村里的经济,改变村民的生活,怎么样处置这祖上的房屋,他都愿意。
几日山村相处,我一直叫她美女。初稿时,稿子里有关她的采访,我均注明为美女村民,这几个字,还惹来某男的特别关注,经鉴定某男说,嗯,的确在这里她是个美女。
美女,是个快乐的女孩儿,年纪不大却是个小妈妈。她的普通话说得很好,虽是外乡人,但已经做了四年胜利村的媳妇。美女,性子热情爽朗,极爱说话,经常会在院子里叽哩哇啦的与我们交谈。我和飞飞,在此“过冬”的棉衣便来自,她和她的老公。
美女的宝贝儿,猜这是男宝儿还是女宝儿呢?反正我和飞飞,在第二天才醒悟宝贝儿的姓别。这家伙极可爱,最喜欢的玩具是盏手提电筒,我们夜里拍摄老宅时,本要提上这盏瓦数很大的电筒,就是因为小宝儿实在不舍那物,楚楚可怜,眼泪汪汪地,我们便放弃了那盏灯。
其实,最初的时候,种种怪异现象,的确给小山村造成了不小的恐慌,但这种恐慌,在随后的日子里,被事实真相一点点冲淡了。然后,村民们发现,偶然的恐慌和诡异,竟可以是另一种生活的开始。所以,他们开始保护起这个传说,保守这栋老宅子的“秘密”,和给他们的惊喜。所以,我更愿意把它看作是一种善意的谎言。
在这样静美的小村中,相传着动人又惊心的传说,有什么不好呢?世间之大,又有什么,是真正的不可能呢?真相,永远只是相对的!
一栋多年无人的老宅子,一束惊动山里山外的诡异亮光,一个个令人,人心慌慌传言,他们的背后是什么呢?我们看到的,是一处偏僻的小山村,一些靠天吃饭,土里刨食的人们,他们有着勤劳的身影,朴实的眼神,但同时他们也有对另一种生活的期待。
这是我和飞飞在山里的居住地儿,算是镇上唯一的小客栈。老板年纪仿佛,鼻梁上架着一副金丝镜,文质彬彬,对他的客人既不算热情也不会冷淡,说是客人,其实只有我和飞飞两人。虽说客栈高有三层,房间十来个,不过眼镜说,由于这里不是旅游区,过客本就稀少,再加上湿热的气候,几乎没有满客的情形。虽然当初对这客栈投入不少,但如今也必须接受客观的经营惨淡。好在,房子是老婆娘家自己的房产,不会有太大的损失。
山里潮湿,建后没两年,已是墙体斑驳。
我住的房间,原是仓库,放置些杂物,想来这间被住的机会更少些,便让老板收拾出来。可惜,心理上解决了干净问题,而对于六条腿以上(包括六条腿在内)的爬行小动物们,可是让我睁了一夜的眼。尤其听说飞飞在他的房间与十几只小强相遇后,我对于它们的恐惧,上升到极点。
自认为算是胆子大的人,可对于多足的虫子,我自小便是,敬而超远之的……
至于这个《山村小宿之黑白遐想》系列,正是在这间屋子里,午休时的无聊之作。
附《死宅里的灯光》内容介绍:
距离福建省福州市一百多公里的胜利村,却有一座远近闻名的死宅。这座宅子,主人已经去世多年,屋里空无一人;然而奇怪的是,死宅,却会在每个夜晚,闪出奇异的光亮。屋子里,也出现了很多让人难以置信的怪事儿!谜底让所有人出乎意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