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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物陈列所旧影徐惠林 2017年9月6日——12月5日，元代湖州籍艺术宗师赵孟頫107件书画珍品，在故宫博物院举行特展；2018年，另一位海派湖州籍大师吴昌硕大展将在紫禁城登场……在故宫，如果兴趣广泛又有足够的时间，那么你会有机会看到更多不同类型的艺术珍品，与位于太湖南岸、有“文化之邦”之誉的湖州有关：你会在陶瓷馆里，看到出自德清县的黑釉鸡首壶，书画馆里看到王献之的“吴兴帖”、颜真卿的“湖州帖”、张先的“十咏图”、费丹旭的仕女画，织绣馆里看到湖丝织就的皇帝与后妃们的衣冠，文房用具里有大量贡自湖州的湖笔……一件件，都在静默中述说曾经的故事，与青山远水、鱼米之乡“吴兴”的时空情缘。 位于北京市中心的故宫，也称紫禁城，现辟为“故宫博物院”，乃中国现存最大、最完整的古建筑群。曾是明清两代（公元1368—1911年）皇宫，现被誉为“世界五大宫”之一，为联合国科教文组织所列“世界文化遗产”。 1911年辛亥革命后，紫禁城宫殿本应全部收归国有，但按照那时拟定的《清室优待条件》，逊帝爱新觉罗·溥仪被允许“暂居宫禁”，即“后寝”部分。 1924年，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将溥仪逐出宫禁，同时成立“清室善后委员会”，接管了故宫。 1925年10月10日，故宫博物院宣布正式成立，对外开放。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后，1961年，国务院宣布故宫为第一批“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从五六十年代起，故宫博物院进行了大规模的修整，同时院藏文物在多方努力征集下不断丰富。 而作为我国文博事业的开创，故宫博物院在正式成立之前，有一个胎幼一般的雏形——依托并含其所藏文物而建的北平古物陈列所。 从北平古物陈列所到故宫博物院，文博肇始、勃兴、发展，百年间无数先贤筚路蓝缕、前赴后继，这其中，有一批来自湖州的历史文化名人，在不同阶段，厥功至伟，并影响深远。金城创意经办古物陈列所 在故宫博物院成立之前，古物陈列所是中国博物馆的当然代表：它是中国近代意义上的第一座国立博物馆、第一座宫廷博物馆、第一座艺术博物馆，被誉为“民国成立后最有价值之建设”。
青年金城
美国《简明不列颠百科全书》指出：现代的博物馆是征集、保藏、陈列和研究代表自然和人类的实物，并为公众提供知识、教育和欣赏的文化教育机构。中国博物馆事业是借鉴西方的产物。戊戌变法时，维新派人士将建造博物馆等机构包括在他们的革新计划之内，光绪皇帝因此也将创办博物院列为新政内容之一。变法失败后，这些观念和方案继续吸引着包括张謇在内的一些有志改革的知识分子。他们纷纷提出了仿效外国开办博物馆的主张，其中一些开明人士进一步提出了建设皇家博物馆的设想。1913年，朱启钤担任北洋政府内务总长后，时任内务部佥事、众议院议员的金城建议：仿效法国卢浮宫的先例，将清帝热河行宫（承德避暑山庄）和奉天（沈阳）故宫的艺术文物转移到北京，建立收藏、展示皇家艺术品的“古物陈列所”，向公众开放。这一提议得到了朱启钤的支持。在对古物进行整理后，“古物陈列所”于1914年10月正式对外公开展览。 通过古物陈列所，原来藏于深宫大院中的皇室文物得以公开，也使其置于全社会的监督之下，对国家历史文物的整理、保管、宣传和有序管理，发挥了极其重要的引领作用。在这个过程中，湖州南浔人金城作为我国近代博物馆事业的先驱功不可没——乃我国第一座国立博物馆“古物陈列所”创意的提出者和负责操办的主要人物。 金城具备“古物陈列所”创意的提出者和直接操办人，其资质与能力与其家世环境和国外留学考察经历有很大关系。金城出生于开明的富商之家。祖父金桐在上海开埠后，往返于浔沪两地，掌握了“洋泾浜”英语，成为上海早期有名的“丝通事”。后在上海开设“协隆”丝栈，资产日益雄厚，被称为“小金山”。金桐后来还开启了典当业，不少古董字画的典入，也引发了他对文物鉴藏的雅趣。父亲金焘继承父业，开办“金嘉记”丝行，并酷爱收藏。他还热衷喜爱西洋文化，自己两次出国，开阔了眼界，更新着观念，将多个子女送欧美读书游学。 金家已然艺术之家。《金拱北先生事略》记载，金城“生有夙慧，幼即嗜丹青，课余握管，动过异常人。其乡里士绅富收藏，偶假古人卷册临摹，颇有乱真之概。其作画虽无师承，而动笔深得古人旨趣。”后来他成为民初北方画坛的领袖人物，被誉为“北平广大教主”。金城三妹金章（著名文物专家王世襄之母），擅长花鸟鱼藻，工诗词骈文。 1920年中国画学研究会成立后，她任鱼藻指导。作品曾多次对外展出，并在1930年比利时万国博览会上获得银奖。四弟金绍坊 （号西 ）为“二十世纪最杰出之竹刻家”。另外两个弟弟，金绍堂擅长竹刻，金绍基则热衷于收藏文物字画奇珍，曾出任“北平博物学协会”会长，是民国时期七大收藏家之一。
古物陈列所公开展出清宫藏珍 金氏家族的崛起倚赖于湖丝贸易。正是经济上的宽裕，金家才有足够的资金收藏文物，并供子女出国求学。而丰富的文物收藏为金城的古物兴趣与画学研习，提供了必要的条件。 金城的博物馆理念的形成，与留洋经历密不可分。曾参加过童子试的金城的最早留洋，由父亲促成，历时三年（1902—1905年），在伦敦铿司大学（King’SCollege）学习化学、哲学、历史、英语和政治经济学等课程。留英期间，欧洲丰富灿烂的西方艺术资源使金城深受感染。他深入法国及途经的美国，参观各大美术馆、博物馆，打下了博物馆学基础知识。金城第二次留洋是人仕后赴欧美考察。首次留洋回国后，金城初任上海公共租界会审廨襄谳委员，后被聘为编订法制馆、协修奏补大理院刑科推事、监造法庭工程处会办。先后担任过国会议员、国务院秘书、蒙藏院参事等职。 1910年3月，金城由法部派充美洲任万国监狱改良会代表，并赴欧洲考察监狱，游历欧美18国，包括美、英、法、荷兰、比利时、瑞典、挪威、丹麦、德、奥、匈、塞尔维亚、罗马尼亚、土耳其、瑞士、意大利、希腊以及亚洲的新加坡。他留心考察欧洲美术馆、博物馆、文化古迹和教堂、皇宫等有西方艺术文化特色的场馆，并将这段游历以日记形式记录下来，写成《十八国游历日记》。透过《十八国游历日记》的记述，我们可以了解到金城对于美术馆、博物馆所藏的各类文物几乎是全面涉猎，对于他国所藏的中国所没有的特殊新奇藏品尤感兴趣，如美国博物馆馆藏的乐器、油画、宝石、动物标本，英国博物馆馆藏的铜器、石刻、瓷器，法国博物馆馆藏的埃及木乃伊、中国内府器物，意大利博物馆馆藏的石像、兵器等等。对于中国内府珍贵文物在各国馆内的保存与陈列情况，金城也格外关心。考察参观中，他深深体会到各国无不以收藏中国文物为荣，中国文物在各国得到了珍惜与重视——这也潜在地增强了他保护本国文物的使命感、责任感。
1920年代，燕京大学组织师生参观故宫（古物陈列所）
欧美的留学和考察经历，丰厚了金城学术思想之内涵，广泛涉猎也使金城更多地了解了西方博物馆学知识体系与布展的严谨科学态度。如在游历18国期间，金城看到美国博物馆用胶水修补中国明代永乐瓷盆，法国博物馆聘请专家为中国瓷器撰写专门的分类介绍，诸如此类的技术和管理办法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而国内的政局动荡变化与文物保护的刻不容缓，使他回国后，也很快开始积极效仿。在他的亲力亲为与着力推动下，最终促成了“古物陈列所”的成立，及符合中国文博特色的博物馆科学管理制度的开始建立。 1910年，在第二次奉派赴欧美前，金城顺行程曾到沈阳清宫参观文物。他看到了各类宝物的琳琅满目，也在《十八国游历日记》里记下了其看到的保管不善：“铜器皆乱堆箱内，并不列架陈设，既易损外，尤不便观览”。他认为，“宜仿泰西博物院之式，作玻璃橱分件罗列之，亦足为我国国粹之光也。”他结合自己的留学及考察时积累的博物馆学知识和经验，以西方国家博物馆之成例，结合其时的中国国情，由此提出了一系列切实可行而又科学的筹备、陈列和保护文物计划。他帮助制定了由内务部颁发的《古物陈列所章程》十七条、《保存古物协进会章程》二十五条。章程对古物陈列所的职责、隶属、职员职务、组织分工等都作了详细说明，规定了陈列所“掌握关于古物保管事项，隶属于内务部”。所内设所长、副所长、书记员和司事，并分设文书课、陈设课、庶务课，各负其责，加强了博物馆工作的规范化和制度化建设。“保存古物协进会”下设的评议部“掌关于审查鉴别事项”，是我国最早的文物鉴定委员会。同时他建议聘请中外考古专家对文物加以考据，并用中、西不同文字编译详细目录，以利保管与中外人士参观。鉴于历代帝王画像幅多而巨，一直以来没有副本，陈列日久，必为风日所蚀，万一损坏散失无法补救，故特招请画家临摹历代帝王画像各二份作为副本。一备所中陈列，一则藏诸它埠，原本则永久珍藏。 在金城的努力下，古物陈列所开始了对外陈列展览文物，反响空前；同时，也在保存文物、保护古建筑、学术研究、编辑出版、安全保卫等方面取得了明显成绩。古物陈列中，为了便于公众参观，规定陈列文物要经常更换；一般展品每周或旬月一换，遇到节日临时作些调整；稀世珍品随时更易，不做长时间陈展，以便慎重保护。 作为画家的金城也利用因操办古物陈列所而得以近距离接触众多国宝的机会，每天带着画具在陈列所的“武英殿”内临摹古物陈列所的藏画。他常常“日携笔砚，坐卧其侧”，成年累月地临摹那些稀世珍宝。临摹研习的过程一直持续到1922年前后。临摹作为一项书画保存的制度，此后被沿用至今。金城本人的画艺和鉴赏能力，也因从临摹入手把握传统绘画精髓之径，有了突飞猛进的提高。 除了筹设古物陈列所之外，金城还曾着手筹建“中华博物馆”，冀望能进一步建立更加完备的国家博物馆。他不仅是负责起草组织章程的委员之一，还担任了鸟部主任，大量搜集鸟类标本，并对之详细观察描绘，留下各式百鸟画谱画稿，以供后学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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