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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尔基”这个名字,政治感很强烈。为免误入政论家的意识引导,很多人一直对高尔基的作品敬而远之。
然而,作品的连续成功,决不可能单单是出于某一方面的原因——比如说“政治正确”——我们尝试从纯文学的角度来一窥究竟。
青少年时候的高尔基,生活困逼。长期的底层生活经历,让他早期的作品,偏向于劳动人民的写实,如短篇小说《马卡尔·楚德拉》。后来俄国革命爆发,这位初出道的作家,被有意无意地卷入了一场长达数十年的政治风暴中,作品也迅速带有浓重的政治色彩。三十有几的年龄,高尔基写了一系列剧本,《在底层》、《小市民》、《野蛮人》,反映小人物的挣扎,以及对立阶层的的虚伪。
终于,来到四十五岁,他写下了自传体的首部——《童年》。
彼时的高尔基,在文坛、政坛已耀眼多年。他的内心,是否开始感到疲倦?他开始回忆,开始整理过去。那支被过滤了十数年的笔,也变得不那么急功近利。
欣赏高尔基的成熟,应该从《童年》开始。因为你完全可以剔除对政治的预设感觉,也无需先了解故事的特有背景。
通篇下来,全是一个个鲜活的人,在熬自己的小生活。仿佛百米之外,与他们毫不想干。
阿廖沙,“童年”的所有者,主角。从他懵懂记事、父亲离世开始,一直到最后被外公赶走独自谋生,不过五、六年光景。在性格塑造最重要的这五、六年童年时光,他经历的不幸,无法用现代标准去比较。太惨了。然而,这种感觉,只属于作为读者的我,或你。对于阿廖沙,会感到痛苦,却并不觉得有多特别。他聪明、坚强、爱憎分明,同时不乏男生的小淘气。十分标准的优秀小孩的性格。很明亮的主线,明亮得让我一度怀疑,高尔基要写的主角,其实不是他。“他”只是一束光,光线所到之处,照亮的每一个人,才是主角。
对,是每一个人。母亲、外公、外婆、小茨冈人、父亲、“好极了”、继父……
这些“主角”,相对于阿廖沙,都是悲剧人物。“我”在他们的悲惨生活的围绕下,目睹、厌恶、伤心、愤狠。然而,“我”并不自怜。这种理解让我有些惊讶,到底是因为孩子是白纸一张?或是作者有意弱化“我”这个“配角”的感觉?还是因为,生活本来就只是自己的?
我愿意相信后者。“我”并不冷漠,“我”爱外婆,“我”坚强地接受大人安排的生活,“我”尝试过用自己的小能力去改变。但是,生活,仿佛有它自己的路径。纵使“我”坚硬得像颗小石头,但生活的大车轮从“我”的身上压过,只是微颤一下,便继续向前。外公依旧要打外婆,母亲还是嫁人了,好朋友小茨冈人突然死了……
该发生的,一件也没有少。
故事发生的年代,物质匮乏、政治不稳,这些对“我”自然产生了影响。我的外公外婆家,曾经也是有钱人,却无可奈何地一步步走向衰落。但书中笔墨没有着重渲染这些外部因素。也对,哪个年代会像“无故事王国”一样,风平浪静乏善可陈?每个年代有每个年代的冲突,每个人有每个人的活法。外因引起的内部反应,才直接影响了每个人的生活。
死去的父母亲、温厚的外婆、暴力的外公、一起捡破烂的小伙伴、还有一席话便能把“我”唤醒的主教,构建起我整个的童年。“我”可怜吗?“我”不认为,“我”还要走向人间。
阿廖沙身上,或多或少有作者本人的影子。年近半百的高尔基,用这种方式回顾自己的一生。童年这个阶段,可能过得最困苦、最不可控,却也是他最怀念、珍惜的。那时的自己,纯粹、坚强、乐观,已经不是后来的自己可以企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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