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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枣 庄 师专学报 》1 9 98年 第1期口凡 夫黄 瑞 云 寓 言 的 真 理 美任 何 成 功 的 文学 和 艺术,都 应该给人 以 美的享受。吴 秋 林先 生 认为,“寓 言 的 特 殊 的美就是:真理 的 优美。 ’ , ①读《 黄瑞 云 寓言 》,使人感 受最 强 烈的即真 理的 优美。优 秀 的 寓 言 作家都 比 较 关 注 生 活,都 有 比 较强 的 社会 责 任感 和忧 患 意 识,而 且都 善 于 思索,并 力图 用 寓 言 这 种 文 学 形 式,将 自 己 思 索的 结 果奉献给 世人。在众 多 的 当 代 寓言作 家 中,能 够关 注重 大 的社会 生 活,对社 会 的 重 大 问 题 作 深 层 思 考、深 入 剖析 和 深 刻 揭 示 的,黄 瑞 云无 疑是最 突出 的 一 个。在当 代寓 坛,黄 瑞 云和 金 江双峰并峙,是成 就 最突出、影 响 最 大的两位 代 表 性 作家。有人称 金 江寓 言 是道德 寓 言,黄 瑞 云 寓言 是哲理 寓 言,这个 说法 虽 然 不 一定准 确 和 科学,但是,它 的 确 道 出 了 黄瑞 云 寓 言的 特 点。黄 瑞 云 寓言有 许 多也 是 揭 示 道德教 训的。但是,他 写 得 最好、最 具 光 彩、最有 个 性 的,是那 些 哲 理 寓言。题材 的 重大 性、认 识 的深 刻 性、故事的 独创 性,构 成 了 这 些寓言 的 鲜 明 特 色。寓言 篇 幅短 小,以 揭 示生 活 哲理 见长。能 用 寓言 反 映 重 大题 材,非大 家而 不可为。在 世界 寓 言文 学史 上,克雷 洛 夫是 用 寓 言 反 映 重 大题 材 的 高 手。在卫 国 战 争 中,他的《 猪 和 厨子 》、《 一 列 货车 》、《 狼 落狗舍 》、《 梭 子 鱼 和 猫 儿 》、《 乌鸦 和 母 鸡 》等 一 组 寓 言,或嘲 笑 沙 皇政府对拿 破 仑 的 侵 略 只 说 空 话 而不 行 动 的滑 稽 面 孔,或支 持俄 国 将 领稳 扎 稳打 的 战 略 决 策,或表 达 人 民不 跟 侵略 者 讲 和 的 决 心,或 鞭挞 贵 族 的 妥协行 为,成为鼓 舞 爱 国 热情 的强大 武器 和英 雄年代 的“活的 历史”。在中 国 当 代寓言作家中,黄 瑞 云 是 用 寓言 反 映 重 大 题材 的皎皎 者。题 材 的 重大,是黄瑞 云 寓 言最 显 著 的 特 色。特别 是 他 写 于六 七 十 年 代 的 一 批寓言,可 以 说 是荒唐 年代 的“活的历史”。从 5 0 年 代 末 期 到 7 0 年 代 中 期,我 国 的政 治生活、经 济 生活 和 社会 生活 中曾发行过许 多令人 啼 笑 皆非 的 事。这 些 事 明 明 是 对 理智 的 背 叛、规 律 的 蔑 视、文 明 的践踏,却罩 上了 一 道道神 圣 的 光 环,只 允 许人们盲从,不允 许人们怀疑.这期 间,黄 瑞 云 以 难 能可 贵 的清 醒 和 超人 的 胆 识,对“热”现 象作 了“冷”思 考,写 出 了 一组具 有很高美学价 值 和 认识 价值 的 寓言。像《 大熊垒窝 》 ② 大熊 不 顾 别 人 的劝 告,执 意 要把 石 头窝 垒在 树 上,它的 腔调,我 们 竟是这 样的熟 悉: “一 个 新 事 物 开头总 是有 困 难 的,是热情 的 支持还是 恶 意阻 挠,这 是 一 个 态 度 间 题。 ”再 如《 伟大 的小 鲤 鱼 》,③ 那 条自 以 为伟大 的小 鲤 鱼居 然视 遵 守 规律为“胆怯”,宣 称“一 个 伟大 的 动物,是不 遵 守一 般平 庸 的 规 律 的”。《 岩鹰 与 云 雀 @ 里的 云 雀 为 了 高 出 众 鸟之上,异想天开地要 把 窝 做 在 云 端 里 去.它的 出发点是,把窝 做 在 云 端 里绝 对安 全。承认 了 这 个“原则”,那 么,在 不 在 云 端 里做 窝,就 不 是“能 不 能”的 问 题,而 是“愿 不 愿 意”的 问 题。“只要我 们 确 定 了 做窝 的 位置,然 后再寻 找 做窝 的 办 法,那 是合 乎 逻 辑,的 发 展。 ”这几 篇 寓言,均 创作 于1 9 6 0 年。在 那 个 年 代能 写 出这样 的 寓言 的,恐怕 只 有 黄瑞 云。黄 瑞 云 寓言 的 另一 个特 色,是认识 的深刻 性。真理 性 的 认 识,不 仅 能 够深 刻地揭 示 事 物的 本质,而 且能 够 洞 察 它 的 发 展 规 律,预 见 它的 未来。黄瑞 云 寓 言 揭示 真 理的深 刻性,也 表现 于 它的 预 见 性,如写 于 1 9 6 1 年 的 《 老鹉的 遗 嘱 》,⑤ 老 鹊临 终 前 断断 续 续地说 了 一 段 话,结果,他的 弟 子们 各有各 的 理 解,争执 不 下。在 故 事 的 结 尾,作 者写 道: “许多 哲 人身 后的 情 况往 往都 如此,一 旦去世,他的 学说 就 被 他的继 承者 随 心 所欲 地 加 以 解释,而且 各 不 相 同,终至 互相对 立。 ”斯 大 林 逝世 以后,苏联 新发 生 的 事,不 就是这 样 吗 ? 在 写 于 同 一时 期 的 《 老 虎和 兔 子 之 间的协 议 》 ⑥ 中,兔 子 和 老虎 一 次 又 一 次达 成 协议: “双方 按 照 各 自 的 方 式 生 存 的 权利必须 得 到 保 证,任 何 一 方都 不 得侵 犯 另 一 方 享 有 的 这 种权 利。 ”“在 处 理 它们的关系时,必须照 顾 双 方 的 利 益,遵守 对 等 的 原 则。 ”然而,老 虎 仍 然 捕食 免 子,原 因 何 在?作 者 一 语道 破:, ’y口 果 没 有 足 够 的 力量作 为 后盾,任何协议是无济 于 事 的。 ”创 作 于1 9 7 6 年 4 月的 《 穴 居 在神像 里面的老鼠 》,写 几 只 老鼠 为 所 欲 为,燕子 义正 严辞 地对它 们说: “你 们 之 所 以 得势,仅仅是 因 为你们 占 据 了一 个特殊 的 位置。人们 本来 不 难 用 石头 砸 死你 们,用 烟 熏 杀 你们,他 们之所 以 没 有这 样 做,只 是 怕损 坏 了 神像,可 不 是尊重你们。 ”“不 过 我 还是 要 告 诉 你们,不要 太过 火 了,不 要 以 为你 们 在 这里 万 无 一 失;太 过 火 了,人 们 总 还 是有 办 法 的!”历 史 留 下 的 脚 印,已 经 证 明 了 这 些预 见 的 正确 性。而 这 些预 见的 被 证 明,又 反过 来 增 添 了 这 些寓 言 的真理的光彩。在寓 言 创作中,常 常会发 生 撞车现象。两 位 或 几位作 者 不约 而 同 地选 择 同 一 题 材进 行 构思,角色的设置、故 事 的 结 构 甚至 寓含 的 道 德都惊人 地相 似。黄瑞 云 寓言中 也免不 了 有 题材撞 车 的 作 品,但 由 于 作者更 注 意 关 心 社会的 重大 间 题,立 足 点 更高,视野更 宽,这 样,他的寓言所寓含 的 真 理 也就 深 刻 得 多,其 具 有 的 认识价值也高 得多。如 写群雁 夜 宿 和 雁警 担 任 守卫 的 寓言,一 般 都 写到 认真负 责 的 雁警被群 雁 叼 得 不 敢报 警 为 止。但黄瑞 云 的《 雁 警 @ 却 没有 停 留 在这个 层面 上。“我受 委 屈 是 无 关紧要 的”,悲 哀 的 雁 警说,“最 大 的 痛 苦 在 于,我清醒地 看 到 了 灾 祸 的 来 临,却无力使我的群 体 免 于 毁灭 的 命 运。 ”读 这 样 的 寓 言,读 者 会 感 到 像被一 个 高 明的 向 导 引到 一 座新 的 高峰,眼 界顿觉开 阔,心胸 顿觉 舒 展,人 生 观、价值观 也 得 到升 华。我们在读黄 瑞 云 寓 言时,常 常能 够感 受 到 一 种沉 甸 甸 的 分量 和 巨 大 的 震撼 力,道 理 也许 就 在这 里。故 事 的 独 特 性,是 黄 瑞 云 寓 言 的 又一 个特 色。寓言是 披着故 事外衣 的 真 理。黄瑞 云 是 一位高 明的“时装”设 计 专 家。黄 瑞 云 寓言 大 都有 一 件十分 得 体 的、令 人赏 心 悦 目 的故事外 衣。黄 瑞 云 寓 言 的 真理 美 和 故 事 美是融 为 一 体 的。在它那里,故事 美即 真理 美,真理美即故事美。黄瑞 云 寓 言的 故 事 外 衣奇 特、荒 诞,让 人 意想不 到 而 又 合 乎 情理。牛顿为 了 探求 地 心 引 力 究 竟 是从 哪 儿 产生 的,居 然 坐 在天 河上,拿 一 把 小 刀,像 削 苹 果一 样,把 地 球 削 了一层 又 一层,直把 地 球 削 的 剩下 心 脏 那 么 大。⑧ 人拿 着 小 刀 削 地球,这可 以说 荒 诞 到 极 点。但是,在科学 家 的 面 前,地 球 的 确可 以 一 层 一 层 地 解 剖,一 层 一层地 分 析,一层 一 层 地寻 根 究 底。这 就 是科学 的力量,这 就是人类认 识 的力量。张 衡 给 阎罗王 提供 了 一 架 特制 的天 平,凡 有 做 官 的 来 到 地 府,一头 用 他 的 乌 纱 帽 当 祛 码,另 一 头 摄入 他所 管 辖 范 围 的老 百姓。如 果 纱 帽 比 百姓重,那官 一 定 是坏 官;如 果 百姓 比 纱帽重,那官 就 比 较 好。⑨ 可 以 称出 好 官 坏 官 的物质天 平 是 不 可能 有的,但人 心 就是 一 架天 平。这篇 寓 言 提 出 以 乌纱帽 与 老 百姓 谁重谁 轻作 为 检验 好 官坏 官 的标 准,反映 了 人 民 群 众 的愿望,具有鲜 明的人 民 性。万 国 战略 研 究所 的 武器 专 家研究 出 一种 可 怕的战略武 器,爆 炸 以 后 落 下 的 尽 是 亲 王、验马、部 长、县 长、处 长 等等官 僚。 。堡 垒 最 容 易 从 内 部 攻破,许 多 政权 的 垮 台,不 是 由 于 外 部强力的 攻击,而 是内部官僚的臃 肿 和 腐败。把 官 僚 作为战 略 武器,这 个 想 法非常 奇特,寓言也非 常 深刻。嫦 娥 思 念家 乡,她 乘 坐 美 国 第 一 艘登 月 飞 船 回到 地上,尼 克 松 总 统 派 飞 机 把 她 送 到 中国。@ 这 一想 象超 越 时空、超越 国 界,既奇 特 又 荒 诞。但是,连 月 球 里的 嫦 娥也 思 念家 乡,连美 国总 统 也受 到 感 动,寓 言所表达的美好愿望 却是 人类 所共有 的。因此,它 是真 实 的。这 种真实,是真理 的 真 实。读这 些 寓 言,读 者就 像 突 然 收 到 一 件件 意 想不到 的 礼 物,在 惊喜 中不知 不 觉 地 接 受 了 它的 真 理 美。黄瑞 云 寓言选 取的 题 材是重 大 的,有的 甚 至 是 沉 重的。但 是,它 的语 言 却 是轻 松 活 泼的。在 这 方 面黄瑞 云又 是 一 个 编 导 喜 剧 的大 师,他 用 智 慧、幽 默 和 诙诣,编 导 出 一 个 又 一 个喜 剧故 事,让 人 捧 腹,引 人 思 索,发 人 深 省。在《 动物 的 形象 》 。 这篇 寓言 里,狐狸 不 断 改写它的 论 文。野 牛统 治 山 村 的 时 候,他的 论文 写 道,动物 的 形象,最 美 莫过 于 头上的 两 只 角;象 王 爷 取代 野 牛占 领 山 村 后,他的论文 又说,动物 最具丰仪 的 形 象,最好是具有 一 管 灵 活 的 鼻 子 和 两 只 大 刀 利剑 似 的 长牙;老 虎作 了山 林 之 王 后,他的论文 又 说,牛角 象牙 都未 免 粗 野,动 物最庄严 的 形象,应 该具 有 浑圆的 脑袋、锐 利的 目 光,额 上耸 有“王”字 纹作 尊贵 的 标 志。当 梅 花 鹿 指 出他的 理 论 前后 矛 盾 后,他诡 辩 说,“一 切事 物 都 是发 展 变化 的,理论 是 客 观事 物的 反映,既 没 有 停滞 不 前 的 事 物,也 没有 一成 不 变 的理 论。”读 到 这 里,一 个厚颜无耻、趋炎 附势、灵魂 堕 落、道德 沦 丧 的无赖形 象便 站 到 了 我 们 的 面 前。人 们会情 不 自 禁 地 发 出鄙 夷 的笑声,与 此同时 还会 思 索 一 个 间 题:这类“理 论 家”是 怎 样产 生 出 来 的 ?再 如,《 四 个悟 空 》 。 写 唐 僧 经过 一 场劫 难 以 后,认为 他的人 马 就 悟 空一 个 能干,其 余都 无能。请 求 观音菩 萨 把 他 们都变成 悟 空。观 音 用 杨 柳 一扫,八 戒、沙 僧 和 白 马 都变 成 了 悟 空。但是唐僧却 没 有 马 骑 了,行 李 没 人 挑 了,埋 锅 造 饭、打水 汤之 类 的事也 没 人干 了。只 好请 观 音把 人 马 恢 复 成原 来 的 模 样。这则寓言故事 本身 就 极 具 喜 剧 色彩。我们 想一 想,当 唐 僧 自 己 背着 行 李、拿着钵 孟、一 瘸 一 瘸 行 走 时,却有 四 个拿 着 金箍 棒的 悟 空 跟 在他的 身 后,这是 一 个多 么 滑 稽 可 笑 的 场 面。笑过 以 后 大 家 也 就很容 易理 解这 样 一 个道 理 了: “班子 总 得 各 式配 搭,不 能清 一 色 都是 悟 空,那样也是完 不 成 取 经 任 务的。”得 体 而 具有 吸引 力 的 故事外 衣,使 黄瑞 云 窝言 引人 入胜,同时 也增 强 了 它的真 理 美 的 魅力。① 吴秋 林:《 寓 言 文 学 概论 》,辽 宁 少年 儿童 出 版 社 1 9 9 1 年版,第 5 7页。②③ ④ ⑤ ⑥⑦⑧ ⑨ L @ LL 黄 瑞云:《 黄 瑞 云 寓 言 》,湖 北 少年儿 童 出 版 社1 9 9 2 年 版,第1 7、1 4、8、4 0、2 5、7、12 5、3 0 3、3 5 9、1 3 2、8 2、31 4 页。资任编辑:鲍 延 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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