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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晚（燕子窝）： 燕子窝并不是真正的燕子在农家屋檐下搭的窝，这只是我们老家所在村子的一个地名，实际上叫“燕儿窝”，我只觉得书面写出来别扭，便写成燕子窝。这块地名的由来据说是古代有一位很有名的道士路过我们村的这个地方，对众人说这个地方属燕儿归巢，落叶归根，于是这地就叫做燕子窝了！其实从地形上看，这片地域确实挺像燕子做的窝，三面都是高高的土丘，北面是条百里渠。我们这祖辈上都是把死后的人埋在这燕子窝里，所以这块地已经算是个初具规模的陵园了，但不是现代化的，因为现在实行火葬，而那会都是棺材里装具尸体就埋下去了，今天要讲的故事便发生这燕子窝里。儿时的我特别害羞胆小，别的人哪怕是认识的人喊我一声我要不是吓得大哭就是脸蛋绯红的跑开了，别人都说我是女孩子，现在想想我想我小时候肯定是有轻微的自闭症。小学二三年级正是一个孩子的黄金童年时期，整天都是无忧无虑的快乐的，至少我是这样认为的，我那会就读二年级，在农村的村小读的，90年代那会村小的条件很差，就几间破破烂烂的屋子围成的四合院，东面和西面的屋子算是教室，南面有间作幼儿园的教室，其余的作教师办公室，北面的算作老师们的宿舍，屋子都很破烂，遇上下雨天便是大下大漏，小下小漏。想想那会教我们的老师也造孽，不知现在他们如何？但那会儿还是孩子的我们哪有像长大了这般多愁善感和勾心斗角，无论是稍微富裕家还是穷家的孩子在一起都玩得很好，虽然那会没什么玩具，但那会儿我们也挺会找玩的，记得朱小兵的弹珠打得特别好，袁欢欢最喜欢拍画片，还有什么滚铁环丢沙包冰糕化等等之类数不胜数的游戏，现在的小朋友们当然没有那个福气了，可能听都没听过这些游戏了吧！……这其中和我玩得最好的小伙伴便要数同队的刘小伟了，记得有年春天里油菜子花花很黄蜜蜂嗡嗡嗡乱叫着漫天飞舞的季节里村里边死了个老人，法事是在我家屋后东北角一块叫石院坝的地方举行，这石院坝也有许多奇怪而有趣的故事，这容我以后慢慢讲！还未过头七，邻居谭姥爷便神神叨叨的逢人就说又在“收脚基”了四川方言，大意指某个快死的人的魂魄去到各家突然推开未关好的门窗或者轻叩厨房的碗筷弄出响动等等之类的事，活生生的人当然不可能看见魂魄，只是感觉到屋里有响动，但查看一番却一无所获，总之就是说有人要死了的意思！母亲还曾经跟我讲过回煞这个词，不过这意思我倒却是不知道了，问母亲母亲却总黑着脸，或许只有老一辈才知道了吧又有人要死了！那会儿正是育秧苗做秧田摆秧子的农忙时节，却是我们孩子们最好的游玩时机，放风筝，野炊，点山火，一个人的时候，我却最喜呆在湿湿的田埂边上，父母在摆秧，我则捉住那些长得肥肥大大的胖头蚂蚁，残忍的扯掉它们的触须，然后把它们放在手心看它们焦虑的转圈，或者将秧田里的水捧出来浇在它们正在行进的队伍中看它们乱成一锅粥慌乱的逃命的情景。走我那去玩吧，小伟突然在背后叫我着实吓我一跳，好啊。他把我带到了他父母干活的地，那是燕子窝的边缘上我们来打泥巴仗啊，小伟提议到，好啊！各站一边隐藏好，搓好泥巴团，正待开战，突然我们看见天上飘来只风筝，很漂亮很大的一只蝴蝶形状风筝。这本来就是放风筝的季节，也许是那家的孩子风筝断了线，才飘过来的。漂亮的风筝对那时还是孩子的我们有不可抵抗的诱惑力！，我们不约而同的丢掉泥巴团，追着快要落地的风筝跑去，不偏不倚的，这风筝竟鬼使神差的飘落在燕子窝里那座未过头七的坟头上，挂在坟前的新招魂藩被春风吹得咧咧飞舞，引路灯里似乎还有残存未灭的星星火光，花圈也在阳光下熠熠发光，我和小伟那个怕啊，你去把它拿过来吧，小伟指着风筝说，你怎么不去，我怕，我也怕，那我们剪刀石头布，谁输了谁去，很不幸运的我输了，我胆战心惊的小心翼翼挪着步子向坟上的风筝走去！那着它后迅猛的从坟头上跳了下来，膝盖都磕破了皮，沁出的血让我感到伤口火辣辣的疼，但我也顾不上那许多，我高举着风筝得意的向小伟炫耀，小伟却似乎很吃惊的望着我身后，眼睛都瞪圆了，嘴巴也成了O型，怎么了，我边问边转头看去，但什么也没有啊，我纳闷的转过头，却发现小伟晕倒在地，紧闭着眼，脸色煞白我不知所措的大哭着向小伟跑去，小伟你怎么了？他幽幽的睁开一丝眼，却无力支吾这什么，可惜什么也听不清，我极度害怕的背起他跑去了他父母干活的地方，当然也带走了那只风筝我怕挨他父母的骂，到了便放下小伟撒着丫子跑了，居然听见了小伟大声叫我的声音我也没理，只是疯了样往自家里跑，当然带着那只从坟头上捡到的风筝！父母也干完活回家了，看见我拿着的那只风筝，父亲问我从哪里来的，并一把夺了过去，我如实说了！你没看见这风筝的背面贴着冥纸么？我朝着那风筝看去，果然在背面呈品字型的贴着三张冥纸，还贴着个平面的纸人，似乎被撕烂了，我只是觉得这只蝴蝶风筝很好看才捡的，好了好了，以后不准在外面乱捡东西，知道了么？哦！我应道。那冥纸上写着些红红的大字，可惜我年幼却除了个“死”字全不认得，父亲叫母亲将这风筝烧了再给那去世不久的老人多烧些纸钱，母亲边烧边说些小孩子年幼不懂事莫怪之类的话，这事便这样过去了。后来上学的日子里我问过小伟那天他是怎么了，但他却对那天发生了什么事一点也没印象了，甚至于是他约我去打泥巴仗的事也忘得一干二净。直到2009年的一个深夜，他给我打了个电话，说实在的，自小学毕业后我们几乎从未见面了，更别说彼此联系，这个电话来得很突然，我接了电话，很尴尬，居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静静的沉默，对方也是，直至很久，小伟才先开口道:“你好么？”“一般化吧”我很机械式的应付着，说实话我过得并不是很好，但给老乡们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却是每个游子的固有特点。“你还记得小时候我们一起到燕子窝捡风筝那事吗？”小伟的声音有些颤抖甚至于有些激动，“记得啊，你不是不记得了吗？”“哪会不记得，那将是我一辈子的噩梦。”“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看见啥了都？……”“不知道该怎么说，确切地说似乎见着是黑袍子裹着黑色的雾，你看过指环王吧，就像里面的戒灵，它似乎正在……”电话出现了忙音，看来电话挂断了，我给他打了过去却一直占线，“似乎正在……”干什么是我一直急切期待的答案，但以后小伟的电话我拨打了很多次，不是占线就是关机，过年的时候回家一次却意外的听父亲说他因吸毒被送进了戒毒所，至于是哪个戒毒所却不清楚了，看来这事也就只好这样不了了之了。这实在是一个没头没脑的烂故事，但却有很大的真实性，之所以写出来，只是心有所感，因为我总觉得刘小伟是不会吸毒的，有种人天生就是不会犯法的，这是骨子里的东西，这是灵魂的支配，或许人会变吧，抽离的灵魂的人确会变的，我牵强的为自己作解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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