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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书由ldquo小凡rdquo制作更多的免费电子图书请光临http:wwwwdacomcn◇UIQSeries图片铃声区◇序言 〖本书收作者一九二二年至一九三五年所作小说八篇。一九三六年一月由上海文化生活出版社初版列为巴金所编的《文学丛刊》之一。〗 这一本很小的集子从开手写起到编成经过的日子却可以算得很长久了：足足有十三年。 第一篇《补天》mdashmdash原先题作《不周山》mdashmdash还是一九二二年的冬天写成的。那时的意见是想从古代和现代都采取题材来做短篇小说《不周山》便是取了ldquo女娲炼石补天rdquo的神话动手试作的第一篇。首先是很认真的虽然也不过取了弗罗特说〔〕来解释创造mdashmdash人和文学的mdashmdash的缘起。不记得怎么一来中途停了笔去看日报了不幸正看见了谁mdashmdash现在忘记了名字mdashmdash的对于汪静之君的《蕙的风》的批评他说要含泪哀求请青年不要再写这样的文字。〔〕 这可怜的阴险使我感到滑稽当再写小说时就无论如何止不住有一个古衣冠的小丈夫在女娲的两腿之间出现了。这就是从认真陷入了油滑的开端。油滑是创作的大敌我对于自己很不满。 我决计不再写这样的小说当编印《呐喊》时便将它附在卷末算是一个开始也就是一个收场。 这时我们的批评家成仿吾〔〕先生正在创造社门口的ldquo灵魂的冒险rdquo的旗子底下抡板斧。他以ldquo庸俗rdquo的罪名几斧砍杀了《呐喊》只推《不周山》为佳作mdashmdash自然也仍有不好的地方。坦白的说罢这就是使我不但不能心服而轻视了这位勇士的原因。我是不薄ldquo庸俗rdquo也自甘ldquo庸俗rdquo的对于历史小说则以为博考文献言必有据者纵使有人讥为ldquo教授小说rdquo其实是很难组织之作至于只取一点因由随意点染铺成一篇倒无需怎样的手腕况且ldquo如鱼饮水冷暖自知rdquo用庸俗的话来说就是ldquo自家有病自家知rdquo罢：《不周山》的后半是很草率的决不能称为佳作。倘使读者相信了这冒险家的话一定自误而我也成了误人于是当《呐喊》印行第二版时〔〕即将这一篇删除向这位ldquo魂灵rdquo回敬了当头一棒mdashmdash我的集子里只剩着ldquo庸俗rdquo在跋扈了。 直到一九二六年的秋天一个人住在厦门的石屋〔〕里对着大海翻着古书四近无生人气心里空空洞洞。而北京的未名社〔〕却不绝的来信催促杂志的文章。这时我不愿意想到目前于是回忆在心里出土了写了十篇《朝华夕拾》并且仍旧拾取古代的传说之类预备足成八则《故事新编》。但刚写了《奔月》和《铸剑》mdashmdash发表的那时题为《眉间尺》mdashmdash我便奔向广州这事就又完全搁起了。后来虽然偶尔得到一点题材作一段速写却一向不加整理。 现在才总算编成了一本书。其中也还是速写居多不足称为ldquo文学概论rdquo之所谓小说。叙事有时也有一点旧书上的根据有时却不过信口开河。而且因为自己的对于古人不及对于今人的诚敬所以仍不免时有油滑之处。过了十三年依然并无长进看起来真也是ldquo无非《不周山》之流rdquo不过并没有将古人写得更死却也许暂时还有存在的余地的罢。 一九三五年十二月二十六日鲁迅。 〔〕弗罗特说弗罗特参看本卷第页注〔〕。这里所说的ldquo弗罗特说rdquo即指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学说。作者对这种学说虽曾一度注意过受过它的若干影响但后来是采取怀疑和批判的态度的在一九三三年所作《听说梦》（收入《南腔北调集》）中他曾批评过这种学说。 〔〕指胡梦华对汪静之的诗集《蕙的风》的批评。《蕙的风》于一九二二年八月由上海亚东图书馆出版后南京东南大学学生胡梦华在同年十月二十四日上海《时事新报middot学灯》发表一篇《读了〈蕙的风〉以后》攻击其中某些爱情诗是ldquo堕落轻薄rdquo的作品ldquo有不道德的嫌疑rdquo。鲁迅曾对胡文进行过批评。参看《热风middot反对ldquo含泪rdquo的批评家》。 〔〕成仿吾湖南新化人ldquo五四rdquo时期著名文学团体创造社主要成员之一文学评论家。约在一九二五年五卅运动后他开始倾向革命。一九二七年至一九二八年间曾同郭沫若等发起革命文学运动后进入革命根据地参加二万五千里长征长期从事革命教育工作。鲁迅的《呐喊》出版后不久成仿吾曾在《创造季刊》第二卷第二期（一九二四年二月）发表《〈呐喊〉的评论》一文从他当时的文学见解出发认为《呐喊》中的《狂人日记》、《孔乙己》、《药》、《阿Q正传》等都是ldquo浅薄rdquoldquo庸俗rdquo的ldquo自然主义rdquo作品只有《不周山》一篇ldquo虽然也还有不能令人满足的地方rdquo却是表示作者ldquo要进而入纯文艺的宫庭rdquo的ldquo杰作rdquo。成仿吾在这篇评论里曾引用法国作家法朗士在《文学生活》一书中所说文学批评是ldquo灵魂在杰作中的冒险rdquo这句话说：ldquo假使批评是灵魂的冒险啊这呐喊的雄声不是值得使灵魂去试一冒险？rdquo 〔〕《呐喊》印行第二版一九三○年一月《呐喊》第十三次印刷时作者将《不周山》篇抽出因为篇目与过去印行者不同成为一种新的版本所以这里称为ldquo第二版rdquo。 〔〕厦门的石屋指作者在厦门大学任教时居住的ldquo集美楼rdquo。 〔〕未名社文学团体一九二五年成立于北京主要成员有鲁迅、韦素园、曹靖华、李霁野、台静农、韦丛芜等。一九三一年解散。该社注重介绍外国文学特别是俄国和苏联文学并编印《未名》半月刊和《未名丛刊》、《未名新集》等。理水〔〕一 这时候是ldquo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rdquo舜爷〔〕〔〕的百姓倒并不都挤在露出水面的山顶上有的捆在树顶有的坐着木排有些木排上还搭有小小的板棚从岸上看起来很富于诗趣。 远地里的消息是从木排上传过来的。大家终于知道鲧大人因为治了九整年的水什么效验也没有上头龙心震怒把他充军到羽山去了接任的好像就是他的儿子文命少爷〔〕乳名叫作阿禹。〔〕 灾荒得久了大学早已解散连幼稚园也没有地方开所以百姓们都有些混混沌沌。只在文化山上〔〕还聚集着许多学者他们的食粮是都从奇肱国〔〕用飞车运来的因此不怕缺乏因此也能够研究学问。然而他们里面大抵是反对禹的或者简直不相信世界上真有这个禹。 每月一次照例的半空中要簌簌的发响愈响愈厉害飞车看得清楚了车上插一张旗画着一个黄圆圈在发毫光。离地五尺就挂下几只篮子来别人可不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只听得上下在讲话： ldquo古貌林！rdquo〔〕 ldquo古鲁几哩helliphelliprdquo ldquoO．K！rdquo〔〕 飞车向奇肱国疾飞而去天空中不再留下微声学者们也静悄悄这是大家在吃饭。独有山周围的水波撞着石头不住的澎湃的在发响。午觉醒来精神百倍于是学说也就压倒了涛声了。 ldquo禹来治水一定不成功如果他是鲧的儿子的话rdquo一个拿拄杖的学者说。ldquo我曾经搜集了许多王公大臣和豪富人家的家谱很下过一番研究工夫得到一个结论：阔人的子孙都是阔人坏人的子孙都是坏人mdashmdash这就叫作lsquo遗传rsquo。所以鲧不成功他的儿子禹一定也不会成功因为愚人是生不出聪明人来的！rdquo ldquoO．K！rdquo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说。 ldquo不过您要想想咱们的太上皇〔〕rdquo别一个不拿拄杖的学者道。 ldquo他先前虽然有些lsquo顽rsquo现在可是改好了。倘是愚人就永远不会改好helliphelliprdquo ldquoO．K！rdquo ldquo这这些些都是费话rdquo又一个学者吃吃的说立刻把鼻尖胀得通红。ldquo你们是受了谣言的骗的。其实并没有所谓禹lsquo禹rsquo是一条虫虫虫会治水的吗？我看鲧也没有的lsquo鲧rsquo是一条鱼鱼鱼会治水水水的吗？rdquo他说到这里把两脚一蹬显得非常用劲。 ldquo不过鲧却的确是有的七年以前我还亲眼看见他到昆仑山脚下去赏梅花的。rdquo ldquo那么他的名字弄错了他大概不叫lsquo鲧rsquo他的名字应该叫lsquo人rsquo！至于禹那可一定是一条虫我有许多证据可以证明他的乌有叫大家来公评helliphelliprdquo 于是他勇猛的站了起来摸出削刀刮去了五株大松树皮用吃剩的面包末屑和水研成浆调了炭粉在树身上用很小的蝌蚪文写上抹杀阿禹的考据足足化掉了三九廿七天工夫。但是凡有要看的人得拿出十片嫩榆叶如果住在木排上就改给一贝壳鲜水苔。 横竖到处都是水猎也不能打地也不能种只要还活着所有的是闲工夫来看的人倒也很不少。松树下挨挤了三天到处都发出叹息的声音有的是佩服有的是皮劳。但到第四天的正午一个乡下人终于说话了这时那学者正在吃炒面。 ldquo人里面是有叫作阿禹的rdquo乡下人说。ldquo况且lsquo禹rsquo也不是虫这是我们乡下人的简笔字老爷们都写作lsquo禺rsquo〔〕是大猴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人有叫作大大猴子的吗？helliphelliprdquo学者跳起来了连忙咽下没有嚼烂的一口面鼻子红到发紫吆喝道。 ldquo有的呀连叫阿狗阿猫的也有。rdquo ldquo鸟头先生您不要和他去辩论了rdquo拿拄杖的学者放下面包拦在中间说。ldquo乡下人都是愚人。拿你的家谱来rdquo他又转向乡下人大声道ldquo我一定会发见你的上代都是愚人helliphelliprdquo ldquo我就从来没有过家谱helliphelliprdquo ldquo呸使我的研究不能精密就是你们这些东西可恶！rdquo ldquo不过这这也用不着家谱我的学说是不会错的。rdquo鸟头先生更加愤愤的说。ldquo先前许多学者都写信来赞成我的学说那些信我都带在这里helliphelliprdquo ldquo不不那可应该查家谱helliphelliprdquo ldquo但是我竟没有家谱rdquo那ldquo愚人rdquo说。ldquo现在又是这么的人荒马乱交通不方便要等您的朋友们来信赞成当作证据真也比螺蛳壳里做道场还难。证据就在眼前：您叫鸟头先生莫非真的是一个鸟儿的头并不是人吗？rdquo ldquo哼！rdquo鸟头先生气忿到连耳轮都发紫了。ldquo你竟这样的侮辱我！说我不是人！我要和你到皋陶〔〕大人那里去法律解决！如果我真的不是人我情愿大辟mdashmdash就是杀头呀你懂了没有？要不然你是应该反坐的。你等着罢不要动等我吃完了炒面。rdquo ldquo先生rdquo乡下人麻木而平静的回答道ldquo您是学者总该知道现在已是午后别人也要肚子饿的。可恨的是愚人的肚子却和聪明人的一样：也要饿。真是对不起得很我要捞青苔去了等您上了呈子之后我再来投案罢。rdquo于是他跳上木排拿起网兜捞着水草泛泛的远开去了。看客也渐渐的走散鸟头先生就红着耳轮和鼻尖从新吃炒面拿拄杖的学者在摇头。 然而ldquo禹rdquo究竟是一条虫还是一个人呢却仍然是一个大疑问。二 禹也真好像是一条虫。 大半年过去了奇肱国的飞车已经来过八回读过松树身上的文字的木排居民十个里面有九个生了脚气病治水的新官却还没有消息。直到第十回飞车来过之后这才传来了说禹是确有这么一个人的正是鲧的儿子也确是简放〔〕了水利大臣三年之前已从冀州启节〔〕不久就要到这里了。 大家略有一点兴奋但又很淡漠不大相信因为这一类不甚可靠的传闻是谁都听得耳朵起茧了的。 然而这一回却又像消息很可靠十多天之后几乎谁都说大臣的确要到了因为有人出去捞浮草亲眼看见过官船他还指着头上一块乌青的疙瘩说是为了回避得太慢一点了吃了一下官兵的飞石：这就是大臣确已到来的证据。这人从此就很有名也很忙碌大家都争先恐后的来看他头上的疙瘩几乎把木排踏沉后来还经学者们召了他去细心研究决定了他的疙瘩确是真疙瘩于是使鸟头先生也不能再执成见只好把考据学让给别人自己另去搜集民间的曲子了。 一大阵独木大舟的到来是在头上打出疙瘩的大约二十多天之后每只船上有二十名官兵打桨三十名官兵持矛前后都是旗帜刚靠山顶绅士们和学者们已在岸上列队恭迎过了大半天这才从最大的船里有两位中年的胖胖的大员出现约略二十个穿虎皮的武士簇拥着和迎接的人们一同到最高巅的石屋里去了。 大家在水陆两面探头探脑的悉心打听才明白原来那两位只是考察的专员却并非禹自己。 大员坐在石屋的中央吃过面包就开始考察。 ldquo灾情倒并不算重粮食也还可敷衍rdquo一位学者们的代表苗民言语学专家说。ldquo面包是每月会从半空中掉下来的鱼也不缺虽然未免有些泥土气可是很肥大人。至于那些下民他们有的是榆叶和海苔他们lsquo饱食终日无所用心rsquomdashmdash就是并不劳心原只要吃这些就够。我们也尝过了味道倒并不坏特别得很helliphelliprdquo ldquo况且rdquo别一位研究《神农本草》的学者抢着说ldquo榆〔〕叶里面是含有维他命W〔〕的海苔里有碘质可医瘰疬病两样都极合于卫生。rdquo ldquoO．K！rdquo又一个学者说。大员们瞪了他一眼。 ldquo饮料呢rdquo那《神农本草》学者接下去道ldquo他们要多少有多少一万代也喝不完。可惜含一点黄土饮用之前应该蒸馏一下的。敝人指导过许多次了然而他们冥顽不灵绝对的不肯照办于是弄出数不清的病人来helliphelliprdquo ldquo就是洪水也还不是他们弄出来的吗？rdquo一位五绺长须身穿酱色长袍的绅士又抢着说。ldquo水还没来的时候他们懒着不肯填洪水来了的时候他们又懒着不肯戽helliphelliprdquo ldquo是之谓失其性灵rdquo坐在后一排八字胡子的伏羲朝小品文学家笑道。ldquo吾尝登帕米尔之原天风浩然梅花开矣白云飞矣金价涨矣耗子眠矣见一少年口衔雪茄面有蚩尤氏之雾helliphellip哈哈哈！没有法子helliphelliprdquo〔〕 ldquoO．K！rdquo 这样的谈了小半天。大员们都十分用心的听着临末是叫他们合拟一个公呈最好还有一种条陈沥述着善后的方法。 于是大员们下船去了。第二天说是因为路上劳顿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三天是学者们公请在最高峰上赏偃盖古松下半天又同往山背后钓黄鳝一直玩到黄昏。第四天说是因为考察劳顿了不办公也不见客第五天的午后就传见下民的代表。 下民的代表是四天以前就在开始推举的然而谁也不肯去说是一向没有见过官。于是大多数就推定了头有疙瘩的那一个以为他曾有见过官的经验。已经平复下去的疙瘩这时忽然针刺似的痛起来了他就哭着一口咬定：做代表毋宁死！大家把他围起来连日连夜的责以大义说他不顾公移益是利己的个人主义者将为华夏所不容激烈点的还至于捏起拳头伸在他的鼻子跟前要他负这回的水灾的责任。他渴睡得要命心想与其逼死在木排上还不如冒险去做公益的牺牲便下了绝大的决心到第四天答应了。 大家就都称赞他但几个勇士却又有些妒忌。 就是这第五天的早晨大家一早就把他拖起来站在岸上听呼唤。果然大员们呼唤了。他两腿立刻发抖然而又立刻下了绝大的决心决心之后就又打了两个大呵欠肿着眼眶自己觉得好像脚不点地浮在空中似的走到官船上去了。 奇怪得很持矛的官兵虎皮的武士都没有打骂他一直放进了中舱。舱里铺着熊皮豹皮还挂着几副弩箭摆着许多瓶罐弄得他眼花缭乱。定神一看才看见在上面就是自己的对面坐着两位胖大的官员。什么相貌他不敢看清楚。 ldquo你是百姓的代表吗？rdquo大员中的一个问道。 ldquo他们叫我上来的。rdquo他眼睛看着铺在舱底上的豹皮的艾叶一般的花纹回答说。 ldquo你们怎么样？rdquo ldquohelliphelliprdquo他不懂意思没有答。 ldquo你们过得还好么？rdquo ldquo托大人的鸿福还好helliphelliprdquo他又想了一想低低的说道ldquo敷敷衍衍helliphellip混混helliphelliprdquo ldquo吃的呢？rdquo ldquo有叶子呀水苔呀helliphelliprdquo ldquo都还吃得来吗？rdquo ldquo吃得来的。我们是什么都弄惯了的吃得来的。只有些小畜生还要嚷人心在坏下去哩妈的我们就揍他。rdquo 大人们笑起来了有一个对别一个说道：ldquo这家伙倒老实。rdquo 这家伙一听到称赞非常高兴胆子也大了滔滔的讲述道： ldquo我们总有法子想。比如水苔顶好是做滑溜翡翠汤榆叶就做一品当朝羹。剥树皮不可剥光要留下一道那么明年春天树枝梢还是长叶子有收成。如果托大人的福钓到了黄鳝helliphelliprdquo 然而大人好像不大爱听了有一位也接连打了两个大呵欠打断他的讲演道：ldquo你们还是合具一个公呈来罢最好是还带一个贡献善后方法的条陈。rdquo ldquo我们可是谁也不会写helliphelliprdquo他惴惴的说。 ldquo你们不识字吗？这真叫作不求上进！没有法子把你们吃的东西拣一份来就是！rdquo 他又恐惧又高兴的退了出来摸一摸疙瘩疤立刻把大人的吩咐传给岸上树上和排上的居民并且大声叮嘱道：ldquo这是送到上头去的呵！要做得干净细致体面呀！helliphelliprdquo 所有居民就同时忙碌起来洗叶子切树皮捞青苔乱作一团。他自己是锯木版来做进呈的盒子。有两片磨得特别光连夜跑到山顶上请学者去写字一片是做盒子盖的求写ldquo寿山福海rdquo一片是给自己的木排上做扁额以志荣幸的求写ldquo老实堂rdquo。但学者却只肯写了ldquo寿山福海rdquo的一块。三 当两位大员回到京都的时候别的考察员也大抵陆续回来了只有禹还在外。他们在家里休息了几天水利局的同事们就在局里大排筵宴替他们接风份子分福禄寿三种最少也得出五十枚大贝壳〔〕。这一天真是车水马龙不到黄昏时候主客就全都到齐了院子里却已经点起庭燎〔〕来鼎中的牛肉香一直透到门外虎贲〔〕的鼻子跟前大家就一齐咽口水。酒过三巡大员们就讲了一些水乡沿途的风景芦花似雪泥水如金黄鳝膏腴青苔滑溜helliphellip等等。微醺之后才取出大家采集了来的民食来都装着细巧的木匣子盖上写着文字有的是伏羲八卦体〔〕有的是仓颉鬼哭体〔〕大家就先来赏鉴这些字争论得几乎打架之后才决定以写着ldquo国泰民安rdquo的一块为第一因为不但文字质朴难识有上古淳厚之风而且立言也很得体可以宣付史馆的。 评定了中国特有的艺术之后文化问题总算告一段落于是来考察盒子的内容了：大家一致称赞着饼样的精巧。然而大约酒也喝得太多了便议论纷纷：有的咬一口松皮饼极口叹赏它的清香说自己明天就要挂冠归隐〔〕去享这样的清福咬了柏叶糕的却道质粗味苦伤了他的舌头要这样与下民共患难可见为君难为臣亦不易。有几个又扑上去想抢下他们咬过的糕饼来说不久就要开展览会募捐这些都得去陈列咬得太多是很不雅观的。 局外面也起了一阵喧嚷。一群乞丐似的大汉面目黧黑衣服奇旧竟冲破了断绝交通的界线闯到局里来了。卫兵们大喝一声连忙左右交叉了明晃晃的戈挡住他们的去路。 ldquo什么？mdashmdash看明白！rdquo当头是一条瘦长的莽汉粗手粗脚的怔了一下大声说。 卫兵们在昏黄中定睛一看就恭恭敬敬的立正举戈放他们进去了只拦住了气喘吁吁的从后面追来的一个身穿深蓝土布袍子手抱孩子的妇女。 ldquo怎么？你们不认识我了吗？rdquo她用拳头揩着额上的汗诧异的问。 ldquo禹太太我们怎会不认识您家呢？rdquo ldquo那么为什么不放我进去的？rdquo ldquo禹太太这个年头儿不大好从今年起要端风俗而正人心男女有别了。现在那一个衙门里也不放娘儿们进去不但这里不但您。这是上头的命令怪不着我们的。rdquo 禹太太呆了一会就把双眉一扬一面回转身一面嚷叫道： ldquo这杀千刀的！奔什么丧！走过自家的门口看也不进来看一下就奔你的丧！做官做官做官有什么好处仔细像〔〕你的老子做到充军还掉在池子里变大忘八〔〕！这没良心的杀千刀！helliphelliprdquo 这时候局里的大厅上也早发生了扰乱。大家一望见一群莽汉们奔来纷纷都想躲避但看不见耀眼的兵器就又硬着头皮定睛去看。奔来的也临近了头一个虽然面貌黑瘦但从神情上也就认识他正是禹其余的自然是他的随员。 这一吓把大家的酒意都吓退了沙沙的一阵衣裳声立刻都退在下面。禹便一径跨到席上在上面坐下大约是大模大样或者生了鹤膝风〔〕罢并不屈膝而坐却伸开了两脚把大脚底对着大员们又不穿袜子满脚底都是栗子一般的老茧。随员们就分坐在他的左右。 ldquo大人是今天回京的？rdquo一位大胆的属员膝行而前了一点恭敬的问。 ldquo你们坐近一点来！rdquo禹不答他的询问只对大家说。ldquo查的怎么样？rdquo 大员们一面膝行而前一面面面相觑列坐在残筵的下面看见咬过的松皮饼和啃光的牛骨头。非常不自在mdashmdash却又不敢叫膳夫来收去。 ldquo禀大人rdquo一位大员终于说。ldquo倒还像个样子mdashmdash印象甚佳。松皮水草出产不少饮料呢那可丰富得很。百姓都很老实他们是过惯了的。禀大人他们都是以善于吃苦驰名世界的人们。rdquo ldquo卑职可是已经拟好了募捐的计划rdquo又一位大员说。ldquo准备开一个奇异食品展览会另请女隗〔〕小姐来做时装表演。只卖票并且声明会里不再募捐那么来看的可以多一点。rdquo ldquo这很好。rdquo禹说着向他弯一弯腰。 ldquo不过第一要紧的是赶快派一批大木筏去把学者们接上高原来。rdquo第三位大员说ldquo一面派人去通知奇肱国使他们知道我们的尊崇文化接济也只要每月送到这边来就好。学者们有一个公呈在这里说的倒也很有意思他们以为文化是一国的命脉学者是文化的灵魂只要文化存在华夏也就存在别的一切倒还在其次helliphelliprdquo ldquo他们以为华夏的人口太多了rdquo第一位大员道ldquo减少一些倒也是致太平之道。况且那些不过是愚民那喜怒哀乐也决没有智者所玩想的那么精微的。知人论事第一要凭主观。例如莎士比亚〔〕helliphelliprdquo ldquo放他妈的屁！rdquo禹心里想但嘴上却大声的说道：ldquo我经过查考知道先前的方法：lsquo湮rsquo确是错误了。以后应该用lsquo导rsquo！不知道诸位的意见怎么样？rdquo〔〕 静得好像坟山大员们的脸上也显出死色许多人还觉得自己生了病明天恐怕要请病假了。 ldquo这是蚩尤的法子！rdquo一个勇敢的青年官员悄悄的愤激着。 ldquo卑职的愚见窃以为大人是似乎应该收回成命的。rdquo一位白须白发的大员这时觉得天下兴亡系在他的嘴上了便把心一横置死生于度外坚决的抗议道：ldquo湮是老大人的成法。lsquo三年无改于父之道可谓孝矣。rsquomdashmdash老大人升天还不到三年。rdquo 禹一声也不响。 ldquo况且老大人化过多少心力呢。借了上帝的息壤〔〕来湮洪水虽然触了上帝的恼怒洪水的深度可也浅了一点了。这似乎还是照例的治下去。rdquo另一位花白须发的大员说他是禹的母舅的干儿子。 禹一声也不响。 ldquo我看大人还不如lsquo干父之蛊rsquo〔〕rdquo一位胖大官员看得禹不作声以为他就要折服了便带些轻薄的大声说不过脸上还流出着一层油汗。ldquo照着家法挽回家声。大人大约未必知道人们在怎么讲说老大人罢helliphelliprdquo ldquo要而言之lsquo湮rsquo是世界上已有定评的好法子rdquo白须发的老官恐怕胖子闹出岔子来就抢着说道。ldquo别的种种所谓lsquo摩登rsquo者也昔者蚩尤氏就坏在这一点上。rdquo〔〕 禹微微一笑：ldquo我知道的。有人说我的爸爸变了黄熊也有人说他变了三足鳖〔〕也有人说我在求名图利。说就是了。我要说的是我查了山泽的情形征了百姓的意见已经看透实情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非lsquo导rsquo不可！这些同事也都和我同意的。rdquo 他举手向两旁一指。白须发的花须发的小白脸的胖而流着油汗的胖而不流油汗的官员们跟着他的指头看过去只见一排黑瘦的乞丐似的东西不动不言不笑像铁铸的一样。四 禹爷走后时光也过得真快不知不觉间京师的景况日见其繁盛了。首先是阔人们有些穿了茧绸袍后来就看见大水果铺里卖着橘子和柚子大绸缎店里挂着华丝葛富翁的筵席上有了好酱油清炖鱼翅凉拌海参再后来他们竟有熊皮褥子狐皮褂那太太也戴上赤金耳环银手镯了。 只要站在大门口也总有什么新鲜的物事看：今天来一车竹箭明天来一批松板有时抬过了做假山的怪石有时提过了做鱼生的鲜鱼有时是一大群一尺二寸长的大乌龟都缩了头装着竹笼载在车子上拉向皇城那面去。 ldquo妈妈你瞧呀好大的乌龟！rdquo孩子们一看见就嚷起来跑上去围住了车子。 ldquo小鬼快滚开！这是万岁爷的宝贝当心杀头！rdquo 然而关于禹爷的也和珍宝的入京一同多起来了。百姓的檐前路旁的树下大家都在谈他的故事最多的是他怎样夜里化为黄熊用嘴和爪子一拱一拱的疏通了九河〔〕以及怎样请了天兵天将捉住兴风作浪的妖怪无支祁镇在龟山的脚下。皇上舜爷的事情可是谁也不再提起了至〔〕多也不过谈谈丹朱太子〔〕的没出息。 禹要回京的消息原已传布得很久了每天总有一群人站在关口看可有他的仪仗的到来。并没有。然而消息却愈传愈紧也好像愈真。一个半阴半晴的上午他终于在百姓们的万头攒动之间进了冀州的帝都了。前面并没有仪仗不过一大批乞丐似的似员。临末是一个粗手粗脚的大汉黑脸黄须腿弯微曲双手捧着一片乌黑的尖顶的大石头mdashmdash舜爷所赐的ldquo玄圭rdquo连声说道ldquo借光借光让一让让一〔〕让rdquo从人丛中挤进皇宫里去了。 百姓们就在宫门外欢呼议论声音正好像浙水的涛声〔〕一样。 舜爷坐在龙位上原已有了年纪不免觉得疲劳这时又似乎有些惊骇。禹一到就连忙客气的站起来行过礼皋陶先去应酬了几句舜才说道： ldquo你也讲几句好话我听呀。rdquo ldquo哼我有什么说呢？rdquo禹简截的回答道。ldquo我就是想每天孳孳！rdquo ldquo什么叫作lsquo孳孳rsquo？rdquo皋陶问。 ldquo洪水滔天rdquo禹说ldquo浩浩怀山襄陵下民都浸在水里。我走旱路坐车走水路坐船走泥路坐橇走山路坐轿。到一座山砍一通树和益俩给大家有饭吃有肉吃。放田水入川放川水入海和稷俩给大家有难得的东西吃。东西不够就调有余补不足。搬家。大家这才静下来了各地方成了个样子。rdquo ldquo对啦对啦这些话可真好！rdquo皋陶称赞道。 ldquo唉！rdquo禹说。ldquo做皇帝要小心安静。对天有良心天才会仍旧给你好处！rdquo 舜爷叹一口气就托他管理国家大事有意见当面讲不要背后说坏话。看见禹都答应了又叹一口气道：ldquo莫像丹朱的不听话只喜欢游荡旱地上要撑船在家里又捣乱弄得过不了日子这我可真看的不顺眼！rdquo ldquo我讨过老婆四天就走rdquo禹回答说。ldquo生了阿启也不当他儿子看。所以能够治了水分作五圈简直有五千里计十二州直到海边立了五个头领都很好。只是有苗可不行你得留心点！rdquo ldquo我的天下真是全仗的你的功劳弄好的！rdquo舜爷也称赞道。 于是皋陶也和舜爷一同肃然起敬低了头退朝之后他就赶紧下一道特别的命令叫百姓都要学禹的行为倘不然立刻就算是犯了罪。 这使商家首先起了大恐慌。但幸而禹爷自从回京以后态度也改变一点了：吃喝不考究但做起祭祀和法事来是阔绰的衣服很随便但上朝和拜客时候的穿著是要漂亮的。所以市面仍旧不很受影响不多久商人们就又说禹爷的行为真该学皋爷的新法令也很不错终于太平到连百兽都会跳舞凤凰也飞来凑热闹了。〔〕 一九三五年十一月作。 〔〕本篇在收入本书之前没有在报刊上发表过。 〔〕ldquo汤汤洪水方割浩浩怀山襄陵rdquo语出《尚书middot尧典》：ldquo汤汤洪水方割荡荡怀山襄陵浩浩滔天。rdquo汉代孔安国注：ldquo割害也。rdquoldquo怀包襄上也。rdquo意思是说：洪水为害浩浩荡荡地包围着山并且淹上了部分的丘陵。 〔〕舜我国古代传说中的帝王。号有虞氏通虫虞舜。相传尧时洪水汜滥舜继位后命禹治水才将水患平息。 〔〕关于鲧治水的故事《史记middot夏本纪》中有如下记载：ldquo当帝尧之时鸿水滔天浩浩怀山襄陵下民其忧。尧求能治水者群臣四岳皆曰鲧可。helliphellip于是尧听四岳用鲧治水。九年而水不息功用不成。于是帝尧乃求人更得舜。舜登用摄行天子之政巡狩行视鲧之治水无状乃殛鲧于羽山以死。天下皆以舜之诛为是。rdquo按ldquo殛rdquo通常解作ldquo诛rdquo的意思但《尚书middot舜典》孔颖达疏则以为ldquo流rdquo、ldquo放rdquo、ldquo窜rdquo、ldquo殛rdquoldquo俱是流徙rdquo照这说法则鲧是被流放到羽山后死在那里的。 〔〕禹我国古代的治水英雄夏朝的建立者。《史记middot夏本纪》说禹ldquo名曰文命rdquo在他的父亲鲧被殛以后奉命治水：ldquo尧崩帝舜问四岳曰：lsquo有能成美尧之事（按即治水之事）者使居官。rsquo皆曰：lsquo伯禹为司空可成美尧之功。rsquo舜曰：lsquo嗟然！rsquo命禹：lsquo女（汝）平水土维是勉之！rsquo禹拜稽首让于契、后稷、皋陶。舜曰：lsquo女其往视尔事矣！rsquordquo关于他治水事迹的传说在《尚书》、《孟子》及其他先秦古籍中多有记述。 〔〕本篇作为插曲所写的聚集在ldquo文化山rdquo上的学者们的活动是对一九三二年十月北平文教界江瀚、刘复、徐炳昶、马衡等三十余人向国民党政府建议明定北平为ldquo文化城rdquo一事的讽刺。那时日本帝国主义已经侵占我国东北华北也正在危殆中国民党政府实行投降卖国政策抛弃东北之后又准备从华北撤退已开始准备把可以卖钱的古文物从北平搬到南京。江瀚等想阻止古文物南移可是他们竟以当时北平在政治和军事上都没有重要性为理由提出请国民党政府从北平撤除军备把它划为一个不设防的文化区域的极为荒谬的主张。他们在意见书中说北平有很多珍贵文物它们都ldquo是国家命脉国民精神寄托之所在helliphellip是断断不可以牺牲的rdquo。又说：ldquo因为北平有种种文化设备所以全国各种学问的专门学者大多荟萃在北平helliphellip一旦把北平所有种种文化设备都挪开这些学者们当然不免要随着星散。rdquo要求ldquo政府明定北平为文化城将一切军事设备挪往保定。rdquo（见一九三二年十月六日北平《世界日报》）这实际上适应了日本帝国主义侵略的需要同国民党政府投降卖国政策的ldquo理论rdquo如出一辙。当时国民党政府虽未公开定北平为ldquo文化城rdquo但后来终于拱手把它让给了日本帝国主义古文物的大部分则在一九三三年初分批运往南京。作者在ldquo九一八rdquo后至他逝世之间曾写过不少杂文揭露国民党政府的投降卖国主义对所谓ldquo文化城rdquo的主张也在当时的一篇杂文里讽刺过（参看《伪自由书middot崇实》）。本篇在ldquo文化山rdquo的插曲中所讽刺的就是江瀚等的呈文中所反映的那种荒谬言论其中几个所谓学者是以当时文化界一些具有代表性的人物为模型的。例如ldquo一个拿拄杖的学者rdquo是暗指ldquo优生学家rdquo潘光旦。潘曾根据一些官僚地主家族的家谱来解释遗传著有《明清两代嘉兴的望族》等书他的这种ldquo学说rdquo和欧美国家某些资产阶级学者关于人种的ldquo学说rdquo是同一类东西。又如鸟头先生是暗指考据学家顾颉刚他曾据《说文解字》对ldquo鲧rdquo字和ldquo禹rdquo字的解释说鲧是鱼禹是蜥蜴之类的虫（见《古史辨》第一册六三、一一九页）。ldquo鸟头rdquo这名字即从ldquo顾rdquo字而来据《说文解字》顾字从页雇声雇是鸟名页本义是头。顾颉刚曾在北京大学研究所歌谣研究会工作搜集苏州歌谣出版过一册《吴歌甲集》所以下文说鸟头先生ldquo另去搜集民间的曲子了rdquo。 〔〕奇肱国见《山海经middot海外西经》：ldquo奇肱之国在其北其人一臂三目有阴有阳乘文马。rdquo郭璞注：ldquo其人善为机巧以取百禽能作飞车从风远行。rdquo 〔〕古貌林英语Goodmorning的音译意为ldquo早安rdquo。〔〕好杜有图英语Howdoyoudo的音译意为ldquo你好rdquo。 〔〕OK美国式的英语：ldquo对啦。rdquo 〔〕太上皇指舜的父亲瞽叟。《史记middot五帝本纪》说：ldquo虞舜者名曰重华重华父曰瞽叟。helliphellip舜父瞽叟顽。rdquoldquo顽rdquo是愚妄无知的意思。《尚书middot大禹谟》孔氏传有舜ldquo能以至诚感顽父rdquo使其ldquo信顺rdquo的话。 〔〕ldquo禺rdquo《说文解字》：ldquo禺母猴属。rdquo清代段玉裁注引郭璞《山海经》注说：ldquo禺似猕猴而大赤目长尾。rdquo据《说文》ldquo禹rdquo字笔画较ldquo禺rdquo字简单所以这里说ldquo禹rdquo是ldquo禺rdquo的简笔字。 〔〕皋陶传说是舜的臣子。《尚书middot舜典》：ldquo帝曰：lsquo皋陶蛮夷猾夏寇贼奸宄汝作士。rsquordquoldquo士rdquo真管狱讼的官。按一九二七年鲁迅在广州时顾颉刚曾于七月中由杭州致书鲁迅说鲁迅在文字上侵害了他ldquo拟于九月中回粤后提起诉讼听候法律解决。rdquo要鲁迅ldquo暂勿离粤以俟开审。rdquo鲁迅当时答复他：ldquo请即就近在浙起诉尔时仆必到杭以负应负之责。rdquo这里鸟头先生与乡下人的对话隐指此事。参看《三闲集middot答顾颉刚教授令ldquo候审rdquo》。 〔〕简放古代君主任命高级官员。简指授官的简册。（在清代则称由特旨任命道府以上外官为简放。） 〔〕从冀州启节《尚书middot禹贡》叙ldquo禹别九州rdquo首举冀州。孔颖达疏：ldquo冀州尧所都也。诸州冀为其先治水先从冀起。rdquo又《史记middot夏本纪》也说：ldquo禹行自冀州始。rdquo按冀州为古九州之一约相当于现在的河北山西二省及河南山东黄河以北地区。尧都平阳（今山西临汾）在冀州境内故下文又说ldquo冀州的帝都rdquo。启节指旧时高级官员启程、出发。节古代使者及特派官员出行时所持的信物。 〔〕《神农本草》是我国最古的记载药物的专书。其成书年代不可确考当是秦汉间人托神农之名而作。 〔〕维他命W维他命是Vitamin的音译现在通称维生素。但并未发现维他命W。下文的瘰疬病中医病名主要指颈部淋巴结核一类疾病而因缺碘所致的甲状腺肿大（俗虫大脖子）叫ldquo瘿rdquo不叫瘰疬。这里是讽刺当时一些所谓学者的无知妄说。 〔〕ldquo伏羲朝小品文学家rdquo的这段话是对当时林语堂一派人提倡的所谓ldquo语录体rdquo小品文的模拟林语堂主张的所谓ldquo语录体rdquo用他自己的话来说是ldquo文言中不避俚语白话中多放之乎rdquo（见《论语》第三十期《答周劭论语录体写法》）基本上还是文言。这是一种变相的复古主义。其次这段话中的ldquo见一少年口衔雪茄面有蚩尤氏之雾rdquo是影射林语堂丑化进步青年的谰言（林语堂在他的《游杭再记》中有ldquo见有二青年口里含一枝苏俄香烟手里夹一本什么斯基的译本rdquo这样的话）。蚩尤是传说中我国九黎族的首领相传他和黄帝作战时施放大雾后为黄帝所擒杀由于民族偏见旧日史书把他描写成非常凶恶的怪物。因此蚩尤的名字也常被过去统治阶级用来形容他们所认为的ldquo凶恶的人rdquo。一九二六年北洋军阀吴佩孚为了ldquo讨赤rdquo曾经异想天开地拿蚩尤来比拟ldquo赤化rdquo胡说：ldquo草昧初开部落时代蚩尤肆虐彼时无所谓法制无所谓伦纪殆与赤化无异rdquo（见一九二六年七月十一日北京《晨报》）。他还说查得蚩尤是ldquo赤化rdquo的始祖因ldquo蚩rdquo和ldquo赤rdquo同音ldquo蚩尤rdquo即ldquo赤化之尤rdquo云云。参看《华盖集续编middot马上支日记》及其有关注。 〔〕贝壳上古用贝壳为货币。 〔〕庭燎庭院中照明的火酒。《诗经middot小雅middot庭燎》孔颖达疏：ldquo庭燎者树之于庭燎之为明是烛之大者。rdquo 〔〕虎贲勇士即下文所说的卫兵们。《尚书middot牧誓》：ldquo虎贲三百人。rdquo孔颖达疏说称为虎贲是形容他们ldquo若虎之贲（奔）走逐兽言其猛也。rdquo 〔〕伏羲八卦体伏羲我国古代传说中的帝王。相传他曾画八卦。《周易middot系辞传》说：ldquo古者包牺氏（即伏羲）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rdquo 〔〕仓颉鬼哭体仓颉一作苍颉相传他是黄帝的史官最初创造文字的人。《淮南子middot本经训》中记有关于苍颉的一种传说：ldquo昔者苍颉作书而天雨粟鬼夜哭。rdquo 〔〕挂冠归隐《后汉书middot逢萌传》载：王莽时逢萌为了避祸ldquo即解冠挂东都城门rdquo而去。后人因此称辞官为ldquo挂冠rdquo。 〔〕禹过家门不入见《孟子middot滕文公》：ldquo禹八年于外三过其门而不入。rdquo又《史记middot夏本纪》：ldquo（禹）劳身焦思居外十三年过家门不敢入。rdquo 〔〕忘八乌龟的俗虫。古代传说鲧死后化为三足鳖。参看本篇注〔〕。 〔〕鹤膝风中医病名结核性关节炎的一种。战国时楚国人尸佼所著的《尸子》中记有禹生ldquo偏枯之疾rdquo的传说：ldquo（禹）疏河决江十年未阚其家手不爪胫不毛生偏枯之疾步不相过。rdquo 〔〕女隗《左传》中狄人之女多姓隗如叔隗、季隗等。又《史记middot匈奴列传》说：ldquo匈奴其先祖夏后氏（夏禹）之苗裔也。rdquo匈奴就是春秋时的狄人。本篇中女隗这个人名大概是根据这类记载而虚拟出来的。 〔〕莎士比亚（WShakespeare．mdash）欧洲文艺复兴时期英国戏剧家、诗人著有剧本《仲夏夜之梦》、《罗密欧与朱丽叶》、《哈姆雷特》等三十七种。现代评论派陈西滢、徐志摩等经常标榜只有他们懂得莎士比亚如陈西滢在一九二五年十月二十一日《晨报副刊》发表的《听琴》中说：ldquo不爱莎士比亚你就是傻子。rdquo徐志摩在同月二十六日《晨报副刊》发表的《汉姆雷德与留学生》中说ldquo去过大英国rdquo的留学生才能ldquo讲他的莎士比亚rdquo别人ldquo不配插嘴rdquo。稍后的ldquo第三种人rdquo杜衡在一九三四年六月《文艺风景》创刊号发表《莎剧凯撒传里所表现的群众》一文也借评莎士比亚来诬蔑人民群众ldquo没有理性rdquoldquo没有明确的利害观念rdquo等等。本篇中这个大员从ldquo愚民rdquo忽然拉扯到莎士比亚是作者对陈、杜这类人的讽刺。 〔〕ldquo湮rdquo鲧用的治水方法。《尚书middot洪范》：ldquo我闻在昔鲧□洪水。rdquo□（湮）填塞。ldquo导rdquo是禹用的治水方法《国语middot周语》：ldquo伯禹念前之非度□改制量helliphellip高高下下疏川导滞。rdquo导疏通。 〔〕息壤传说中一种能够自己生长永不耗减的土壤。《山海经middot海内经》：ldquo洪水滔天鲧窃帝之息壤以湮洪水不待帝命帝令祝融杀鲧于羽郊。rdquo郭璞注：ldquo息壤者言土自长息无限故可以塞洪水也。rdquo 〔〕ldquo干父之蛊rdquo语见《周易middot蛊》初六：ldquo干父之蛊有子考无咎。rdquo三国时魏国王弼注：ldquo干父之事能承先轨堪其任者也。rdquo后称儿子能完成父亲所未竟的事业因而掩盖了父亲的过错为ldquo干蛊rdquo。 〔〕摩登英语Modern的音译原意为现代这里是时髦的意思。 〔〕这是古代关于鲧的一种传说。《左传》昭公七年：ldquo昔尧殛鲧于羽山其神化为黄熊以入于羽渊。rdquo唐代陆德明《释文》：ldquo黄熊音雄兽名。亦作能如字一音奴来反三足鳖也。rdquo能一写作熊。《史记middot夏本纪》替代张守节《正义》说：ldquo鲧之羽山化为黄熊入于羽渊。熊音乃来反下三点为三足也。束晰《发蒙记》云：lsquo鳖三足曰熊rsquo。rdquo 〔〕禹化为熊的传说见清代马骕《绎史》卷十二引《随巢子》：ldquo（禹）治洪水通辕山化为熊。rdquo按随巢子战国时墨翟弟子著《随巢子》六篇清代马国翰《玉函山房辑佚书》内有辑文一卷。 〔〕禹捉无支祁的传说见替代李公佐《古岳渎经》：ldquo禹理水三至桐柏山惊风走雷石号木鸣五伯拥川天老肃兵不能兴。禹怒召集百灵搜命夔龙。桐柏千君长稽首请命。helliphellip乃获淮涡水神名无支祁善应对言语辨江淮之浅深原隰之远近。形若猿猴缩鼻高额青躯白首金目雪牙。颈伸百尺力逾九象搏击腾踔疾奔轻利倏忽闻视不可久。helliphellip颈鏁大索鼻穿金铃徙淮阴之龟山之足下。俾淮水永安流注海也。rdquo（据鲁迅辑《唐宋传奇集》卷三） 〔〕丹朱太子尧的儿子。古书中都说他ldquo不肖rdquo（品德不像他的父亲）所以尧不把天下传给他而传给舜。 〔〕ldquo玄圭rdquo见《尚书middot禹贡》：ldquo禹锡玄圭告厥成功。rdquo又《史记middot夏本纪》：ldquo帝锡禹玄圭以告成功于天下。rdquo圭古代诸侯大夫在朝会和祭祀时所执的一种长条尖顶的玉器。玄黑色。 〔〕浙水的涛声浙水即钱塘江涨潮时涛声很大。 〔〕关于禹同舜和皋陶谈话的情形《史记middot夏本纪》有如下的一段记载：ldquo帝舜谓禹曰：lsqu看到此处说明本文对你还是有帮助的，关于“《故事新编》”留言是大家的经验之谈相信也会对你有益，推荐继续阅读下面的相关内容，与本文相关度极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