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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景伯是唐中宗景龙(707年~709年)年间的谏议大夫,负责侍从皇帝,规谏讽喻。说白了,就是找皇帝茬的官员。
有一次,李显宴请侍臣和朝集使。朝集使是干什么的?唐代各州每年都派人赴京师朝见集会,报告州政、财经等情况,类似现在述职。当喝酒喝到兴头上时,中宗命大家都来做“回波辞”,就是为“回波曲”填词。回波,本是眉目传情的意思。“回波曲”作为乐曲,属于乐府商调曲,是当时宫廷内外传唱的一首乐曲。其歌词六言四句,开头都用“回波尔时”四字。单调二十四字,平韵或仄韵都行。
皇帝说了话,各位侍臣和朝集使闻命而动,各逞文采,争先恐后地吟出自己填写的《回波辞》。这些填词,有的花言巧语,对李显歌功颂德,阿谀奉承;有的干脆死乞百赖,向中宗要求官要位。像沈佺期的《回波辞》是:“回波尔时佺期,流向岭外生归。身名已蒙齿录,袍笏未复牙绯。”
沈佺期曾任考功员外郎,705年因罪被流放驩州(今越南北部)。神龙二年(706年),平反北上,到达长安,就任新职修文馆学士,陪皇上和公主们游宴唱和。在《回波辞》中,他嫌职位还不够高,上朝所用的笏还不是五品以上官员所用的牙笏,所穿的朝服还不是四品五品官员所穿的红色,明目张胆地向皇上要求高官。李显听了一时高兴,“即以绯鱼袋赐之”。
更有甚者,直接填写《回波辞》拿皇上开涮。像御史大夫裴谈的《回波辞》这样写道:“回波尔时栲栳,怕妇也是大好。外边只有裴谈,内里无过李老。”据说裴谈的妻子悍妒,裴谈怕老婆出名。他曾对人说:“妻有可畏者三:少妙之时,视之如生菩萨。及男女满前,视之如九子魔母(送子女神),安有人不畏九子魔母耶?及五十六十,薄施妆粉或黛,视之如鸠盘荼(梵语,啖人精气的鬼)安有人不畏鸠盘荼?”用以自我解嘲。
词中的“李老”,指中宗李显。他与李显开玩笑,说怕老婆很好。在臣僚中我裴谈怕老婆出名,在皇宫中就数你李显了。李显的老婆韦后,在中宗被安居房州时,她同赴艰危,与中宗情意笃厚。李显复位后,干预朝政,想做武则天第二。李显对韦后放纵不管,号称“惧内”。朝政荒敝,宫闱之中毫无规范。对于韦后乱政如此严肃的政治问题,裴谈仅仅归结为“怕妇”,还轻薄地夸它“大好”实在庸俗可恶。而韦后听后,“意色自得,以束帛赐之”。当时宴席上一片喧哗,好不热闹。
轮等李景伯填词,只见他站起身来朗声吟道:“回波尔时酒卮,微臣职在箴规。侍宴既过三爵,喧哗窃恐非仪。”《大平广记》卷164《李景伯》,所载与此略有不同:“景龙中,中宗游兴庆池,侍宴者递起歌舞,并唱《下兵词》,方便以求官爵。给事中李景伯亦唱曰:‘回波尔时酒卮,兵儿志在箴规。侍宴已过三爵,喧哗窃恐非宜。’于是乃罢座。”
意思是,小臣我的职责是箴规讽谏。现在酒过三巡,大家吵吵闹闹,不顾仪态,恐怕有失君臣体统。这首《回波辞》如一瓢冷水泼下,李显听了极不高兴,全场一片惊愕,沉寂无声。还是中书令萧至忠头脑反应快,担心李显怪罪李景伯,加罪于他,到时李景伯几个脑袋也不够使。急忙为他解脱道:“此真谏官也!”李显无奈,免了李景伯一场灾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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