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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是最近几个月久居上海都市,鸿渐的审美标准也水涨船高,发现这个小渔村,没有一个像样的旅馆,只有往来渔民水手落脚的临时住处。不过想到人在难中,只能将就,去年去三闾大学途中,不也是曾在野外露宿么。第二天一大早,用过早餐,鸿渐问过伙计,这才心里暗暗叫苦:原来此处还没有通汽车,通往县城的只有一条土路,前天刚下过雨,泥泞难行,到县城几乎要走一天。伙计告诉客人,最好能搭上邮局的邮车,两天一趟,明天才有车。鸿渐匆匆道过谢,独自一个在街上溜达,四周走走,当地都是石头房子,黑乎乎的,长年累月被海风吹蚀,连石壁都有些盐渍,人民也是一色的穷,甚至衣不蔽体。中华民国建国已是近三十载,人民依然生活疾苦,书里、报告里所描绘的蓝色家园仍旧是遥远的梦。想到这里,鸿渐不禁叹了口气,脚步也渐渐踯躅起来,就在土路边的石头坐着歇歇脚。不远处,就是村公所,墙壁上赫然用白色涂料写着建“设和谐新家园”的字样,白的字,灰黑的墙,显得格外勉强,鸿渐心里哑然:“建设新家园,难道是喊喊口号就能做好的吗?”三天前人还在上海,在十里洋场,在外滩,恍惚间,竟然到了这等地方,从一个孤岛,又到一个孤岛,人生真的是难以预料。耳边突然有个女人的声音,细听好像是在问路,那声音是那样的熟悉,呀,这不是和自己一样的口音吗?转头一看,一个妇人这朝自己的方向走来,旁边就是刚才她问路的农人,正荷着锄头,冲着女人笑着。南国依然燥热,那女人身着旗袍,裙摆没过膝盖,虽然已是秋天,这女子的打扮在周围实在找不出第二个,这分明是个异乡人。渐渐走近了,鸿渐发现,这女人大概二十五六,长得还算标致,略显苍白的脸,细眉,尖尖的下巴,一抹红唇。正盯着看,那女人目光和鸿渐相遇,红唇开口讲话了:“先生,侬是上海来的吗?”鸿渐这才猛然想起,四天前,和自己同时上船的似乎有这位美女子,只不过当时自己失魂落魄,没心思多看,似乎当时她身边是有一位高大英俊的先生陪着的。在船上的餐厅,自己也是曾和这对貌似情侣的青年男女隔桌一同吃过饭。那女人被那男人宠爱着,吃饭时总爱咯咯笑着,引得同餐厅的中外食客引颈瞩目,几个老外大概认同这是标准的中国美女,不时咽口水。鸿渐见识过鲍小姐的风骚,和唐小姐的聪慧矜持,以及苏小姐、孙小姐的垂爱,早不是吴下阿蒙,大方站起来接过话:“小姐是上海来的咯。”那红唇霎时间有了点笑容,好像落水的人突然看到陆地一样:“是,我家住在白渡桥边上的哩。”方鸿渐发现,这女人神情,和唐晓芙有几分相似,只不过唐小姐早早在鸿渐心里安了家,并一直年轻,而眼前这个女人,俨然就是长大后的唐小姐,少了点清纯却多了点妩媚,单论外貌的话,真真是比唐小姐更标准的女人。人生三大喜,异乡遇故知大概算是一种,虽然鸿渐并不和这位小姐熟识,但是在战时,该沿用紧急条例,说是喜也不算过分。再说英雄还懂得怜香惜玉才是,自己好歹也是男人,虽然混得不济,这点风度还是有的。问过之后,鸿渐知道小姐名叫蓝雪红,大学没读完就遇上打仗,困在租界,上海已经没有亲人,要借道香港到内地投靠亲戚,亲戚在国民政府任教育部副处长。同行的是新结识的男友,却在昨天的袭击中不知所终,下落不明,这女人此时身上已无分文,昨天到现在还没有吃过一餐。身处人生逆境,女人天生的利器自然而然地发生作用,哀怨的眼神,无尽的期待,夹杂着泪水,一起向鸿渐“袭”来。去年回国的船上,鸿渐鬼使神差地对苏文纨调情,说自己没有那样的情面可以邀请苏小姐赏光,当时苏小姐红着脸的样子,鸿渐感到心里顿时发软无力,和孙柔嘉结婚半年多,这种感觉一次也没有再发生。今天不知怎地,心里再次发软,真真实实无法拒绝眼前这个女子的恳求,其实鸿渐知道,自己一个落难之人,是无力照顾另一个人的。带着蓝小姐吃过饭后,女人吃不下东西,只喝了碗清淡的面线汤,勉强吃了点米糕。两人就对着街口发呆无语,好久鸿渐才问起蓝小姐昨晚住处,女人凄然一笑,半晌才说:“昨晚走了一夜,找了一夜,后来实在没有力气再走,就在船边等了一夜,直到天亮。”鸿渐不敢再看蓝小姐的眼睛,觉得就像摇曳的灯,忽闪忽闪,昏暗将息,这原来是多么美丽可爱的青春面庞啊,在船上她能那么恰如其分表达出一个小女子的娇贵之情,而叫男人为之倾倒。如今,只像是一个失去大人保护的小孩,无依无助。去年自己一行五人在湖南等汇款时,街头偶然遇到的那个同乡,卖花生时,也是这样淡淡地说着自己的故事,这不过这个女子似乎还有诉求,还有期待,而那个同乡四处遭拒后已经死心而已。鸿渐感叹个人命运在时代洪流中是如此渺小,不管你是王公贵族,还是平民百姓,战争机器一开动,顷刻间,都会灰飞烟灭。无力拒绝,再说方鸿渐从来就不是一个无情之人,想想反正钱也是不够用了,两人也是同路,索性搭个伙,一起走好了,相互有个伴,免得旅途孤寂。鸿渐向女人说明意思后,蓝小姐眼里写满感动,低着头一再言谢,反倒叫鸿渐不好意思,脸红起来,浑身不自在起来。两人还是无话,对坐良久,直到傍晚。送蓝小姐去旅馆的路上,方鸿渐和兰雪红并肩走着,在洒满月光的路上,一路秋风,渐渐有些凉意,方鸿渐脱下外衣,让蓝小姐披上,小姐起先拒绝,后来就不再拒绝了。是啊,两个流落他乡的人儿,难免心会互相靠近,同是天涯落落人,相识何必曾相识?临时住处只是海边一排石头房子。四五间低矮的房子,一两个伙计,出入的人大多是聚赌的酒鬼,甚至有流浪汉四周走动,好等待落个免费的晚餐。蓝小姐极力掩饰着自己的无助紧张,办登记住宿的时候,坚持要与鸿渐同住一间,称是为了省钱,两张竹席中间只要用布帘隔开就可以,并一再说明自己相信方先生绝不会是坏人。也是太累的缘故,蓝小姐不久就昏昏沉沉睡过去。方鸿渐到是一夜未眠,窗外月光皎洁,已经是中秋,月圆时分,不知家里的父母亲兄弟还安好?明天到了县城,一定要先发个电报报个平安。至于孙柔嘉,还是等到自己安顿好了、生活工作有着落再说吧,免得被她姑妈耻笑。不过,想想要是赵辛楣在,这高大壮硕的家伙估计还是那样叼着大烟斗,斜着眼,“哼”地一声,说:“兄弟,你又要犯情孽了,眼前这位蓝小姐就是那只张着大嘴的鲸鱼,你呀就是那只船,傻傻地又要送上门去咯。”夜终究是一张大网,网住了蓝小姐,也网住了方鸿渐,使他们无力反抗,渐渐四周都归于沉寂,只听见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不时有夜鸟鸣叫,让这古城的夜,更加的深邃迷茫。方鸿渐性情中的优柔寡断、始乱终弃,使他在情感婚姻的围城的一再受伤,不知这次,他能否和蓝小姐一同经历苦难,修成正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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