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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舞蹈讲述深圳故事的人走了
——送别岳世果先生
岳世果先生辞世的消息传来时，岭南大地正连续一个多月浸泡在雨天泽国里。本来是四季如春的南国鹏城，竟然风云突变，灰蒙蒙的天宇长时间罩上了一层悲凉的雨雾。就在这样糟糕的天气下，深圳著名的文艺家岳世果先生，刚刚迈入耳顺之年，就永远地离开了我们。真是天妒英才啊！
那天，当市舞蹈家协会的同志将这一噩耗告诉我时，正在开会的我，愕然地将身体埋在靠椅里，半天说不出话来，一阵透心的悲凉涌上心田。实在是太突然了！几天前，老岳还来到文联协会办公室，与同行们畅谈打造舞蹈精品的构想，其音容笑貌，恍在眼前。老岳的一位生前好友闻讯跺脚大喊：“老岳！你这玩笑开得太大了，怎么说走就走了呢？！”说毕哽咽不已。是啊，人的生命怎么就如此的脆弱呢？深圳这座年轻的移民城市，不经意之中，已有一些拓荒牛在文化深圳的征途上离我们而去了，这不能不令人扼腕感叹！
认识老岳，是上世纪九十年代末。那时，我任职于特区文化研究中心，老岳在宝安区艺术馆工作。在一次文艺界聚会上，一位个头不高、身材敦实、脸上荡漾着笑容，说话轻声细语，略带川音的中年男子，以一种平和与恬静的仪态，给我留下了难忘的印象。这就是老岳。据朋友介绍说，在内地时，老岳就已是一位广有文名的舞蹈家，曾创作了中国舞蹈界的杰出作品——《悲鸣三部曲》。其代表作《鸣凤之死》曾获国际舞蹈比赛金奖，在国内舞蹈界卓有影响。1994年，老岳满怀一腔热忱，投奔深圳，锐意开拓特区的舞蹈事业，他先后供职于华夏艺术中心、宝安区艺术馆、深圳市歌舞团。1997年，他与国内专家合作，执笔编写了舞剧《深圳故事·追求》，该剧连续获得几个国家级大奖，成为深圳舞蹈界的一件盛事。
1999年，深圳即将迎来20岁的华诞，市里要求文艺界筹备创作一部反映深圳20年改革开放宏伟历程的史诗性舞剧，为庆典献礼。前期的理论框架与剧本初稿由我和老岳负责，熊源伟则负责后期的统稿和总导演。最后改名为《祖国，深圳对你说》。为打磨此作，我与老岳和市歌舞团的陈金明团长等人飞赴北京，拜访了文化部艺术司领导及中央戏剧学院的专家，就如何修改剧本广泛征求意见。在京城逗留期间，我俩有了更多的交流。我感到，老岳和许多来深圳开拓文化事业的同人一样，有一种“时不我待”的紧迫感。他认为，艺术追求是其人生的理想，但只有到了深圳之后，才有更多实现自我价值的机遇和条件，才能放开手脚去干，所以必须抓紧做事。当年的春节，老岳“猫”在宾馆里，对剧本进行反复修改，废寝忘食、乐此不疲。他说：“尽管实现理想的过程是辛苦的，但非常痛快、愉悦”。
2000年11月14日晚，这场反映深圳特区20年辉煌历史的大型纪实剧式歌舞《祖国，深圳对你说》在深圳大剧院隆重上演。该剧以一种情景交融的大写意艺术手法，用诗化的舞蹈语言抒发了艺术工作者对鹏城这块热土的一腔深情，表达了生活在深圳这样一座青春城市的市民对祖国母亲的殷殷祝福。整台晚会的演出，主题鲜明，形式新颖，赢得了广大观众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该剧后来荣获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奖”。当晚演出结束后，群情激奋，我们全体主创人员、演员和有关领导在台上合影留念，老岳就站在我的身旁，他西装革履，神采飞扬，欣喜之情溢于眉宇之间。这张“全家福”的照片，后来被选入由我主编的《深圳文化研究》一书中。
也许是对事业追求过于执著，使老岳忘记了一切，包括他个人的身体。在退休前后几年间，一直到他去世前，62岁并患有糖尿病的老岳从没有进行过体检。他以惊人的毅力与精力，孜孜不倦地进行他的“文化开拓”，先后创办了星海音乐学院宝安分院（艺术团）、唐人原创音乐剧策划公司、艺术培训中心等。2001年10月，我调到市文联工作。在党的十六大召开期间，市文联与深圳电视台、龙岗区人民政府联合主办了大型歌舞晚会《唱支山歌给党听》，筹划全市十个文艺团体近千名演员参与，我请老岳的艺术团加盟，老岳二话不说就派演员前来助阵。晚会在气势恢宏的龙城广场上演，盛况空前，取得圆满成功，受到广大观众的一致好评。这其中也有老岳的一份辛劳。
老岳一直有个愿望，就是在深圳开拓一片音乐剧的新天地。他勇当深圳音乐剧领域第一个吃螃蟹的人，并为此花费了不少心血。去年12月，老岳邀请我去观摩他改编创作的童话音乐剧《卖火柴的小女孩》。我赶到华夏艺术中心，看完了这场由深圳本土艺术家创作演出的首部童话音乐剧，我向老岳表示衷心祝贺。尤其值得一提的是，此剧由老岳和他的千金、毕业于北京舞蹈学院的岳岭共同担任编剧、导演，并由岳岭担纲主演，由老岳的儿子岳浩昆担任该剧主题曲的创作，全家协力，共同开创深圳音乐剧的新天地，丹心一片令人感动。不久，此剧荣获广东省第九届艺术节银奖，并作为文化部全国优秀儿童剧到各地巡演。国内艺术专家认为，此剧投资不多，既整合了队伍，又合理配置了资源，使演出收到了预期的效果，为探索特区音乐剧的发展新路做出了有益的尝试。
艺术是无穷的，而人的生命却是那么有限。正当老岳踌躇满志，准备攀登艺术事业新高峰的时候，病魔却悄悄地、毫不留情地夺走了他宝贵的生命。市舞协主席李建平告诉我，在老岳生病时，女儿岳岭一直陪在父亲的身边，并全力处理了所有的后事。在父亲弥留之际，岳岭一直在旁边唱着音乐剧《卖火柴的小女孩》，用歌声为父亲送行，以艺术的方式表达了一位孝女对父亲的挚爱深情，展现了新一代文艺工作者的坚强毅力与精神风貌。
老岳走了，这是深圳文艺界的一大损失！就朋友而言，尽管我们属于“君子之交淡如水”的情谊，但彼此之间珍贵的缘分稍纵即逝，不禁还是令人徒生人生无常、友情痛失之慨叹。此刻，我想起《祖国，深圳对你说》中的一句歌词：“回忆风雨兼程的日子，我们都付出了辛劳”。这也是老岳平时最爱哼唱的一段歌词。是啊，一座城市的文化大厦的构建，需要众多像老岳这样拼命三郎式的文化拓荒牛去为之奋斗，为之献身。作为先行者，老岳为这座青春城市的文化梦想，风雨兼程，付出了多少辛劳与心血啊！我相信，这座城市会记住他，深圳的市民会感谢他。同时，我也希望更多的文化人珍惜生命，保重身体，从而更好地为这座城市的文化发展添砖加瓦，贡献力量。老岳，请一路走好！
（原载《深圳特区报》2006年8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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