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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兔子。再普通不过的小兔儿，都雪白柔软的，只不过一只眼睛红一点儿，一只眼睛是黑的，耳朵还垂下来。
红眼睛显然廉价了一些，垂耳朵更受人喜欢——不过本都是兔子，哪来什么廉价与珍贵呢？到底是人搞出来的那一套。
至少兔妈妈们是这样教育红眼睛黑眼睛或者是棕眼睛的。dna不一样，天下又哪来一模一样的两只小兔子呢——又是人类那一套。
谈恋爱不需要脑子，兔儿们在一起了。一起吃饭喝水，互相舔毛，空下来看看头顶的月亮。
红眼睛到底是自卑的。虽然没有兔妈妈会让自己的孩子自卑，但成千上万的兔子们会让另一只兔子找到自己的位置。
黑眼睛不以为然，黑眼睛满足于自己的身份。
黑眼睛开始是喜欢红眼睛天真烂漫的，但很快便腻味了起来，红眼睛的世界只有干草、水和黑眼睛。黑眼睛的世界除了红眼睛之外还有更多，比如月亮。
那个圆圆的亮亮的到底是什么呢？
它提起了。
它竟然真的去找。
黑眼睛突然害怕了。它不害怕真的见到朝思暮想的月亮。
它害怕的是红眼睛。
红眼睛也不知道月亮是什么，也没有什么兴趣，可它为了一个微不足道的愿望，竟把它当做了兴趣。那一刻月亮好像已经压在心头了，黑眼睛只觉得沉重起来，想要挣扎，它本能的决定逃跑。
它最后看了一眼它。
黑眼睛突然觉得红眼睛的背影同万千菜市场里的白兔一样，白的刺眼的，蠢笨的。
它头也不回地逃走了，心里想着另一只喜欢月亮的黑眼睛。那个黑眼睛比月亮和红眼睛轻。又比它们加在一起还要重——啊，原来是它告诉它月亮很美的。它忘了。
红眼睛明白一切的时候，已经到月亮上了。
月亮静谧而空旷。梦里的草原原来这样荒芜。
月亮上一眼就能看见除了月亮之外的一切：它一眼就看到地上的黑眼睛了，黑眼睛和无数黑眼睛聚在一起。黑眼睛身边是一双又一双不同颜色的眼睛。
红眼睛还看到很多其他的红眼睛，以及很多棕眼睛——红眼睛看见了所有兔子：在挖洞的，在吃草的，在吹风的。
看见所有在拥抱的，在笑的，在闹的，在哭的。
红眼睛看了很久很久。
红眼睛忘记黑眼睛了。
红眼睛决定呆在月亮上。
虽然世界上不会有第二只兔子来寻找月亮。
虽然红眼睛们永远卖不高。
但身为兔子。再好也不过是和心爱的另一只兔子在野外提心吊胆过一生，每天吃草睡觉挖坑，担心地上的所有食肉动物。发情期就做爱，每年生一窝又一窝，儿女呈几何倍数增长——但延续再多的生命最后还是要死掉。
在城里的兔子才有空想天上的月亮很美丽。但城里的黑眼睛们最终也不过是死在笼子或是某个人的家里，红眼睛们则是死在明晃晃的菜刀地下。
它们连挖坑的快乐都没有，红眼睛一边在洞里打滚一边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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