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标题:如何锻炼讲故事的能力?
我们在写虚构类文章时,常常会没有灵感,故事讲不下去。如何锻炼讲故事的能力?有什么方法开脑洞?看完认知写作学五期学员夏雨莲的作业和阳志平老师的点评,你也许会有所收获。
《莫小姐》
莫小姐死了,肺癌晚期。医生说,病人送来时内出血至少已经三天,脏器全面衰竭。
这一天来的意外的快,却也在情理之中。
莫小姐常年烟不离手,身子单薄的像纸片。她今年 52 岁,头发一丝不乱盘在脑后。常年穿腰线掐的刚好的削肩旗袍和暗纹格呢外套,夏天就在旗袍外披上一条墨绿色桑蚕丝披肩。她左手无名指上套着一只翡翠掐金丝戒子,翠绿的宝石金丝缠绕,最后被一只极小巧的蛇头扣住,精巧别致。除此之外,再无首饰。
可是莫小姐之所以一直被称为莫小姐,正因为她终身未婚。
她一直一个人住,有一只黑猫。生病前的莫小姐更像个身量不足的姑娘,只有靠近时闻到烟草燃烧后的味道。时间仿佛在她身上停止,好像所有未婚女性一样的少女感和成熟气息的烟草焦香混合,让第一次见到她的人总不愿相信自己的眼睛。不,她更像一阵轻烟。说话细声细气,经过不发出一点声音,对她大声说话都怕吓着她。
莫小姐唯一的爱好,就是在家做肥皂,她不怎么出门,这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古怪肯定是有的,邻居太太们喝茶时也会八卦八卦:
「一辈子不结婚嘛总归是有点奇怪的。好在没有乱七八糟的人来往。」
「听说也有过相好,结果是个骗子,长的不错呢……」
「真的呀?蛮可怜。身体也不怎么好的样子,老了没人照顾要麻烦呢。」
只有一次邻居太太的茶会,莫小姐来了。拎着一个袋子,装满了她自己做的手工冷皂。朱太太最好心,接过她手里的袋子请她坐下。她进门前掐了烟,捂着嘴咳嗽也是轻轻的。把袋子打开,拿出透明水粉纸包装的肥皂,上面系着一根红丝带蝴蝶结。
一块块的递给各位邻居,慢条斯理地说:
「肥皂要用好油,我专门定来自己用的。这一回做的挺好,大家试试。」
说完坐了一小会儿就走了,连茶也未喝。
朱太太住在她隔壁,本想拉着她说几句,转身回来已经不见了她。隔天出门倒垃圾,看见莫小姐门口的黑色垃圾袋,就顺手拎了一起。刚好门开了,莫小姐系着大围裙,难得有了点表情:「哎呀,真不好意思」。却也没有要接过垃圾袋的意思。
朱太太也就客气一下,下楼去了。
回来的时候,莫小姐的门开着。听得朱太太脚步声,咳嗽了两下,轻轻飘来一句邀请:
「朱太太,有空就进来坐坐吧」。
莫小姐正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一个搅拌器嗡嗡响着,她细长的手指头将将勾住把手,手背上青筋都起来了。让人担心力气不足会随时脱手。
「我在打发皂化,这步不能离人。你先坐坐。」
朱太太笑笑,坐回客厅。她好奇地环顾这个家,酒柜角落里的一张照片吸引了她。那是个一个英俊的中年男人,手扶在一个女人肩上,那个女人却不是莫小姐。朱太太不由好奇多看了两眼,认出他手上的戒子比莫小姐的大一号,是同款对戒。
朱太太别转了面孔,心里唏嘘一声「果然」。
「咣当当」,瓷杯摔碎的清脆响声。朱太太赶过去,只见莫小姐跪在地上,装着油脂的玻璃量杯碎了一地,地上一坨白色脂肪。她赶紧跑来扶起莫小姐,心里讶异莫小姐这么瘦,肩膀上的骨头都硌手。莫小姐不知怎么眼圈有点红,手指有鲜血涌出来。
朱太太以为她吃痛,替她包扎停当,清理厨房。莫小姐也不说话,就在旁边愣愣地瞧着。清理完地上,朱太太回头,发现她落了泪。莫小姐的黑猫和主人正相反,又高又壮。黄澄澄的眼睛盯着朱太太叫人不舒服。她嘱咐莫小姐,有事一定来敲门,别客气。没多坐就走了。
没过两个月,莫小姐就走了。她给的手工肥皂有奇效,洗完不用抹油,滋润又保湿,连蝴蝶斑都能淡去。邻居太太们一声的惋惜,没多要几块,如今再没了。
朱太太早上洗漱时听说了这事,人已经火化了。她一面感叹生命无常,一面摩挲着还剩半块的手工皂,仔仔细细的又洗了一次脸。
有个硬东西压了一下鼻子,朱太太诧异地摊开手:一直金色蛇头隐隐露出来,点点翠绿隐在象牙色的肥皂里。正是相片里见过的大号对戒。
而此时,莫小姐家里被遗忘的那只猫不仅没瘦,反而更胖了。它舔舔嘴角的油光,抬头看了看窗外的太阳,又咕噜一声,把头埋进了装着白色脂肪的黑桶里。
作者自评
这篇文章是大脑在默认网络模式下(洗澡)得到的灵感,当时想到了肥皂的做法,觉得可以在油脂上做文章。仿写《老唐》是第一反应,可《老唐》的轻灵和开放式结局我并无把握,于是重新构想了一个最小故事:
事件一:莫小姐很瘦弱;
事件二:莫小姐死了;
事件三:莫小姐杀过一个她深爱的人。
忍住解释的愿望,也忍住「看不懂怎么办」的担心,全部留白。用细节创造氛围,真正的故事留给读者自行想象。
最后成文时,将事件二提到开头,让主人公死去,且内出血三天才来医院,痛何如哉 —— 莫小姐其实一心求死的。自此,她的一生尘埃落定,爱恨情仇,都可以由人评说联想了。结尾相对开头显得轻飘飘的,是因为没有想出好的写法,这也是容易让读者困惑的地方。
阳志平老师点评
这篇文章故事感很强,细节也写得很好,有模仿张爱玲的感觉。比如「莫小姐常年烟不离手,身子单薄得像纸片」和结尾的「被遗忘的那只猫不仅没事,反而更胖了」。
文章的遗憾之处是起调太高,之后又没有撑起来,刚入行的编剧常犯这样的错误。建议年轻作者刚开始练习编剧时,别去写「死亡」、绝症等韩剧常用题材,非常不利于锻炼讲故事的能力。
怎样锻炼讲故事的能力呢?
不要开始起调太高,后面很难接。开始练习编剧,一定是由小到大、由浅到深、由平凡到不平凡、由学渣到学霸,如此文章故事性更强。
从简单标志出发,慢慢就会明白普通编剧和莎士比亚的差距。如果你写的二三百字的小故事或段子能让周围人笑,说明讲故事能力基本没问题。张爱玲的文章再过一百年,人们还是爱看,它跟读者的时空关系相关。大与小的、高与下——这种时空关系,在宇宙太空时代依然成立,依然会击中你。这也是为什么伟大作家写的唐诗宋词,一千年后去读依然秒懂,这是很微妙的。
写一个正能量事件,把故事放到太空时代去开脑洞,就会很不一样。前些天十九大召开,全国人民在庆祝,可以尝试写在太空时代召开十九大是什么样场景。大家都知道北京挤地铁人多,车堵,那么在太空时代挤地铁和堵车是什么感觉?再举例:中国现在有雄安,未来会有一批人不断往返雄安、北京,尝试写一个太空时代的首都和陪都之间的关系……
变换时空关系,非常锻炼讲故事的能力,换一个空间,不再用思维定式去写,你的思路也就自然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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