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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幼时的记忆里,会在夏夜饭后,在大杨树下,听爷爷奶奶讲过去的故事,那个家族的历史。最近读的《猛犸爷爷写给孩子的人类历史》是一本特别的历史,图文作者迪特·博格和博尔特·莫尔克 塔瑟尔合作近二十余年,都被提名过“德国青少年文学奖”。在这本书中,历史的讲述着者是一个在时空那头的人,中间隔着将近两万年。对读者来说那都是过去的历史,可对猛犸爷爷来说,可以说是能追溯古人,预见来者。
一位两万年前的猛犸爷爷的人设,如同被一种“听爷爷讲故事”的悠远情绪环绕,不知不觉中产生一种历史归属感上的连接。同时,大小读者也和这位猛犸爷爷一起坐上时空飞船,两万年的历史画卷尽收眼底,一位有位格的猛犸爷爷也如在眼前了。
历史画卷中,大写的个人。
迪特·博格在寻找历史事件时,始终没有忘记他的写作对象:——这是给孩子的人类简史啊!在选择进入人类简史的素材中,既有人类文明进程中的大事件:学习使用弓箭火把,追逐猛犸象,巨石阵,住进房子,蒸汽和电视的发明……,这些恢弘的成就尽收书中,如果只是这样粗疏讲述,很容易流于泛泛而谈,作者很巧妙的借助猛犸爷爷之口,从普通人生活的小口子切进宏大历史的横截面:猛犸爷爷的去世,一个小婴孩的诞生,从猛犸爷爷和猛犸奶奶那个时代开始,人们就在追求享受的泛舟湖上的甜蜜时刻。这些看似微小偶然的事件,是个人领域的大事件,也恰是我们走进历史的玄关所在。
在介绍青铜时代,猛犸爷爷就像站在云端上俯瞰历史,先从整体宏观的视角概括性的介绍了青铜时代:“一下子,人们有了青铜的锅碗瓢盆,镰刀工具、斧子。甚至是剑。那时,每个人都想要点儿这些东西,这个时代,便被人们称为青铜时代。”当读者对青铜时代有了大致了解以后,猛犸爷爷开始亲切的弯下腰来,把眼光对准自己的家族亲戚,插入了一段自己在北德地区一位“求斧心切”表兄弟的故事,并不忘温情的评论:“我这个表兄弟真是个好石匠”!猛犸爷爷就像一个厉害的裁缝,把宏大的历史幕布和自己家族可触可见的人物事件片段连接起来,个体在历史中的面貌也变得鲜明可感了。
图文合璧讲述历史
《猛犸爷爷》的画风也很特别,点线状的线条时而稀疏时而细密,有一种风吹流沙般的粗粝感,画面中的事件细节也很丰富,人们不同时期的衣着打扮和生活环境,居住场所的变换,使用的不同工具,做着不同于祖先的事情,这些历史中的变化都在画面中呈现出来。
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动人的讲述这一篇,在图画中,可以看到漆黑的夜空,一轮明月安静照耀。远处的山岚脚下是一间小小的房屋,外面围着栅栏,近处仿佛是一片树林的入口,画面在告诉我们这个小房子外面的信息,屋子里在发生什么故事呢?
故事是这样讲述的:“房间里静得出奇。孩子们双手托腮,聚精会神地听着,大人们知道其中的一些故事,但住在这里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还是认真地听她讲述,甚至连家里养的家畜们也竖尖了耳朵,只在中间休息的时候才时不时传来两声懒猪们的哼哼声。”多么细腻的描写呢,即使给孩子当做写作的范本练习都是足够的。当床上的村民们进入梦乡时,她偶尔还会给怀里的小狗再讲上一个秘密——一个时至今日除她以外再也没有人知道的秘密。这个秘密和猛犸爷爷的后代中那个在草地上躺着的特别男的勤奋(p34),和有着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走一条不同于父辈之路的小兄弟一样闪光。(p107)——在漫长的历程当中,这些记录下来的心思、一个人的孤独和勤奋、人生中面对选择时的决定就像一颗颗镶嵌在宏大祖先历史当中夜明珠,格外动人。不正是因着有这样的讲述,我们才能了解我们的历史吗?
穿过历史的哲理和思考
猛犸爷爷时不时和他的小读者有互动。比如,那个小伙子,我的什么亲戚,孩子读起来会觉得有趣亲切。这也是这本书吸引小读者的原因之一吧。当然作者借猛犸爷爷的人设,传递出他的价值观。比如在铁鼻子的人这一部分,猛犸爷爷批评罗马斗兽场上人们的冷酷无情。有时他也会对文明持有小小的幽默和反讽。比如那个越过国界,从一个野蛮人到成为文明国度伟大皇帝的雇佣兵,比如战友们对胖战友的不信任——只因为他对野蛮人很友好,读来令人莞尔。最强烈的部分应该还是作者对战争的描述——“灾难般的毁灭”。
即便这样,作者的笔触也是有所克制的:在她随身携带的小箱子里,她放上了一封爸爸从前线寄来的战地军邮,信封里还藏着一张边缘被裁成锯齿状的照片,照片上是他们一家三口——小伙子还穿着帅气的制服呢!可不久之后,要想看看爸爸,我们这可怜的小姑娘也就只能看看照片了,从那次站长以后,她就再也没见过自己的爸爸。”一个和小读者年龄相近的小女孩,一个藏着各种记忆珍宝的小箱子,很容易引发读者的共情,作者反思战争的视角真是厉害。猛犸爷爷没有说透的诸多情绪也可以留给读者慢慢品味了。
文章在前后蝴蝶页上黑影公牛的呼应,猛犸爷爷的历史从原始火光中开始,又从火光的追忆中结束讲述,结构上构成了一个完美的闭环,但正如猛犸爷爷所说的:“我的孩子,请你务必照顾好自己,因为我们所经历的历史,我们亲身所处的时代,还远远没有到头。”
猛犸爷爷讲的人类简史,拉直了一些问号,也让读它的人簇生好奇。比如:修道院那个修女小姑娘到底是谁呢?历史中的瘟疫是怎样解决,又是怎么产生的呢?还有哪些重要的事件可以写进历史呢?尤其是在现今这个当口,是以史为镜,还是应了黑格尔的那句话: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呢?我们在历史的十字路口,透过火光,如何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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