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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点想聊聊《约拿书》。写在前面：我对文学史并没有过系统深入的学习，谬误之处难免贻笑大方，敬请大牛的你们指正。《约拿书》是《希伯来圣经》（约等于基督教《圣经》的《旧约》部分）中“小先知书”的其中一卷，常以“大鱼的故事”被众人所知晓和指代。主流经学界对《约拿书》的叙事大体上持两种不同立场，一种强调故事的“历史性”，而另一种则着重于“文学隐喻”。在此我无意站队，撰此小文是为了抛砖引玉，和大家分享这个古老，却充满了现代文学风格的有趣故事。写在中间：记得我在荷兰上学时候，教文学鉴赏课的是位老基督徒教授教。有一节课，上的是不同经典文本之间的比较和赏析，当时具体比较的是《创世记》中挪亚的故事和《荷马史诗》的《伊利亚特》，着眼点在文本上，旨在于分析这两部经典中，诗歌文体和英雄故事上的相似和迥异之处。上课之前，老教授给大家发了两叠阅读材料，材料分别节选自以上两部经典，每页文本的语言都是分栏对照的，《创世记》是希伯来文对照KJV英语，《伊利亚特》是希腊文对照莎翁体英语。不管啥对照啥，对我来说显然都是天书呀... 所以我搜了中文版的读了读，就揣着“好了好了我知道了”的自信上课去了。课上老教授讲到动情处，双眼泛光，手舞足蹈地唱起了“O, little baby Jesus”，当时我眼中的他宛如智障，现在想来，汗颜无比，更深觉愧疚和遗憾。都怪我当时太年轻没见过什么大世面。写在后面：很多影视和文学作品中，有一些特定的现代主义/后现代主义元素总能吸引住我。我一度以为，诸如超现实主义，魔幻现实主义，还有fantacy等等东西都是非常近现代，也非常先锋的东西。比如科恩兄弟电影里的卡夫卡桥段，还有卡夫卡本尊的大虫子和断头台；比如卡尔维诺的城市和男爵，还有蒂姆伯顿的beetlejuice和连体双胞胎；比如博尔赫斯，比如大卫林奇，比如《露西亚的情人》和《como agua para chocolate》… now you have the idea. 当我第一次翻开了古老的《约拿书》，我惊觉，这个故事非但不仅有着我喜欢的各种“时髦”元素，更充满了被我奉为圭臬的“讽刺”特质。这让我回忆起了当年文学鉴赏课上的自己，现如今看来，年轻不再，但我还是没见过什么大世面。约拿的故事：《约拿书》是一个颠覆性的讽刺故事。不同于《圣经》故事里的任何先知，约拿在整个故事里的形象都是又气嘟嘟又造反的。生谁的气，造谁的反？当然是上帝喽~ 更有意思的是，不同于其他“大小先知书”里，众先知只跑跑龙套、客串出场的历史故事，《约拿书》讲的是关于约拿——这位先知本身的故事。约拿的出场时间是在耶罗波安二世统治时期。耶罗波安，以色列最糟糕的国王之一。约拿为了讨国王欢心，就给国王“预言”说：您会打胜仗哒，以色列北方领土一定能收复哒。但我们要知道，与此同时，另一位先知阿摩司，这位先知也向国王耶罗波安进谏，预言了以色列的未来：大败战场，痛失国土，因为这个国王实在太糟糕了。（你们猜国王比较喜欢他俩谁？）这才是刚出场，约拿的故事都还没正式开始呢，叙事就让《圣经》读者对这位先知的人格产生了深深的怀疑… 故事初始，上帝让约拿去尼尼微——以色列的宿敌、亚述帝国的首都，去这座罪恶之城去宣扬正义。一般先知接到这种任务都怎么处理的呢？两个字：硬上。但约拿不是一般先知啊，那约拿怎么处理的呢？约拿说我不去我不去，就跳上了艘跟去尼尼微航向完全相反的船，跑啦。他为毛不愿去尼尼微呢？只是因为他讨厌那里的人吗？《圣经》并没有告诉读者原因，我们只知道，这位先知违抗了上帝的旨意，跑去一艘全是异教徒的船上睡大觉去了。居然睡觉！于是上帝发起了一场大风暴，来唤醒约拿。厉害的是，船上的异教徒水手们全都立刻意识到这是什么情况了，上帝怒了，全怪约拿！水手们怕呀，他们就跟约拿讲，你就说这事怎么办吧。约拿就赌气啦，他说他死也不要去尼尼微。水手们很为难呀，特别为难，最后决定还是把约拿扔去海里好了。然后风暴就平息了。全船异教徒水手从此就不异教了。约拿呢？沉海里了呀，他沉着沉着，突然来了一条超大的鱼把他给吞了... 所以他获救了... 约拿在大鱼肚子里反省了三天，终于悟出了违抗上帝的意愿是不对的，感激上帝没有弃绝他，并保证，一定会去尼尼微宣讲正义。然后大鱼一口就把他给吐上岸了...约拿就去尼尼微了。跟上帝说好了的事，不能食言呀。尼尼微是个超大的城，好歹首都嘛，要规劝那么多人一定得特别讲策略，一定会特别费口舌是吧？当然是啦，但前提是，如果约拿是真切地想要把上帝的公义落到实处的话。可我们别忘了，他超讨厌尼尼微人的。所以约拿进了城就只喊了一嗓子：再来四十天尼尼微就倾覆了（这句话在希伯来文里就更短了，总共就五个字，完全没提尼尼微人哪儿错了，也没给人指条明路，更没提是会被谁倾覆… 诚意十足，嗯）。约拿这不明摆着的是在赌气么。这么应付了事的五个字，肯定毛作用都不会有的是吧？不是，尼尼微的王，甚至连城里的牛听罢都向上帝忏悔了。于是上帝赦免了尼尼微这座城。你们猜对了，那么罪恶的尼尼微人居然被赦免了，约拿特别生气！他跑去城外的小山坡上坐着生气。太阳挺辣，上帝给他种了棵蓖麻给他遮阴，约拿就不气了还挺乐。但第二天，上帝又搞了个虫把蓖麻咬死了，约拿又被晒着了他就又生气了。故事的结尾是上帝和约拿的一段对话，以下摘自和合本《圣经》原文（拿 4:9 11）：9 神对约拿说：你因这棵蓖麻发怒合乎理吗？他说：我发怒以至于死，都合乎理！10 耶和华说：这蓖麻，不是你栽种的，也不是你培养的；一夜发生，一夜干死，你尚且爱惜；11 何况这尼尼微大城，其中不能分辨左手右手的有十二万多人，并有许多牲畜，我岂能不爱惜呢？故事讲完了，约拿并没有回应上帝的提问。但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如何回应这个情况：上帝怜悯那些你所憎恨的，你所鄙夷的，你所不屑的人，你，生气不？参考资料:1. 《未来主义 超现实主义 魔幻现实主义》，柳鸣九，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 Jonah and Genre, Brent A. Strawn, Oxford University Press3. The Bible Project: Read Scripture Jonah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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