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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辰星高

时间:2020-08-25

鄂温克族小狐狸的故事

提示:本文共有 55343 个字,阅读大概需要 111 分钟。

第零章,谢梦桥其人。

谢梦桥者,D日前为一平庸的处男工科大学生,无功无过的度过了三年的学生生涯。考研大失败,断绝了他在学生生涯上继续平庸下去的希望。所幸天无绝人之路,一份上算不错的国企工作,使得他还有机会在将来漫长的工作生涯中继续平庸下去。平庸的日子在这一天戛然而止。一天夜里,某室友激动地指着自己的笔记本电脑,叫他赶紧过来看。一骨碌从床上翻下来之后,他看到了这么一段文字:

“我发现了一个通向明朝的虫洞!千真万确!”

心中顿时万马奔腾:“……(此处省略6个字),你就给我看这个?”一阵腹诽之后,他还是接着看了下去,虽说自己人缘还行,但朋友终究很少,愿意听自己吹逼的朋友就更少了,他不想随随便便的拂了室友的面子。帖子讨论的是一群人怎么穿越到天启末年存活下来并开辟工业文明,立意不错。讨论的内容与晚明的历史密切相关,这很对他的历史爱好,这论坛上果然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有关工业的讨论也让他这个工科生看得津津有味,工业与历史的十字路口更是让他流连忘返。什么?还有枪玩?还要到海南去度假?这就是论坛上的友仔友女吗?爱了爱了……

就这样,谢梦桥兴奋地一头撞进了罗网之中,根本没有品出文总等人要求穿越公司每个员工都必须买好保险的意味。

虫洞消失的瞬间,谢梦桥的内心是崩溃的。他本来以为自己花了个大钱参加了一次野外生存训练或者是什么夏令营。喜欢无理由yy的他也不是没有想到过这次穿越活动可能是真实的。然而穿越到1628年(崇祯元年)的现实真的摆到了他面前的时候,他还是感觉自己玩大了。旧时空明明拥有一份还行的工作。家里面虽然说没什么积蓄,日子也还过得去。自己每个月还有父母给的一些生活费,开销了吃喝之后还能攒下一些零用钱。他是家里的独生儿子,虽说因为买了大额的保险,父母将来肯定不愁生计,但没有了儿子的陪伴,父母的将来……想到这里,他已经不敢再想下去了。

不过沮丧的心情仅仅在谢梦桥的大脑中停留了不到两个小时,取而代之的是近乎疯狂的兴奋:自己穿越来到的1628年,整个世界都不存在发达的工业文明,优裕的生活肯定是没有了。以后要想回到原时空的生活水平,就得靠自己用双手努力拼搏。这叫什么?这叫广阔天大有可为呀!父母只有自己一个儿子,这样虽然有点不孝,但好在亲人都是热心善良的人,父母又有大笔的养老金,晚年生活不足为虑。自己作为群体穿越众,大伙抱团取暖,在这个野蛮的世界里扑街的概率也小了很多。而前途也变得光明了许多,成为帝王之尊,不敢想,在某个穿越者皇帝手下弄个伯爵(胸无大志)当当还是没问题(毫无共和理想)。如果这次穿越众决定采取贵族共和制度,那么自己的前途则又比一个皇帝赐封伯爵大了许多,辛苦工作二十五年积攒资历,省部级待遇肯定是没得跑,侪身中央也不是没可能。共和政体中,政党或者派系之间的斗争肯定不会少,那么自己便有了闪转腾挪,长袖善舞的空间,日后肯定少不了出人头地的机会。如果出现了元老新老交替,或者是两派激烈斗争,互不相让又需要妥协的情况,自己未必不能在激烈的政治斗争中游刃有余地调停,然后作为一个弱势者被推上主席宝座。两强相争,最后第三方的弱者得利的历史故事,谢梦桥可是听了不少。身为穿越者,跑到了1628年,不体验一把醒掌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的感觉岂不是白来……他一边这么想,一边嘴角不由自主的流露出了猥琐的笑容。看见他短暂的时间之内竟有如此丰富变化的表情,周围的人心里直发怵:“疯了疯了。”

谢梦桥没有疯。不如说,他是一个很有自知之明的人。“酱油元老,不甘平庸的平庸者”,这是他给他自己下的定义。既然自己既非天选之人,又非合家来投,甚至在这一群人中连一个堪称朋友的人都没有,那么做一个忠心不二的鼓掌机器人就是他在这场穿越游戏中要完成的第一个任务。而《鼓掌机器人的自我修养》中说了,可靠是鼓掌机器人所应具备的基本素质。所以当乡勇源源不断地冲向百仞滩阵地的时候,他没有像某些人那样,连标尺都忘了调,甚至把子弹一口气打空之后,扔下枪就跑。他打出了妈几个像样的长点射,放倒了好些人,并巧妙的躲过了乡勇的箭矢和炮子。最后战斗结束的时候,第二个弹夹里的子弹尚未用完,表现的很是可靠。

可靠归可靠,谢梦桥却并没能进入军事组。原因很简单,身体素质太差:脑袋大,胳膊细,肚子上面二环路,引体向上个数0,三千米后烂如泥……可把何鸣感动行热泪盈眶,双手握住他的手,可劲儿地摇:“Byebye,byebye,byebye了。”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作为一名合格的工科大学生,东厂,啊呸,炼钢厂很需要这样的人才。他先是在季无声手下,当了一名炼钢工人。炼钢在原时空也被认为是非常苦的工作,何况是在条件恶劣得多的本时空。但在第一炉钢水果然如愿以偿的出炉之后,满脸黑灰的谢梦桥激动得流下了眼泪,心想钢产量是工业水平的指标,以后要勤恳工作,为这个时空的中国的现代化添砖加瓦云云。可这番雄心壮志后来便被几个违规操作的归化民工人弄出来的钢水浇了个灰飞烟灭。

望着一片狼藉还冒着腾腾热气的事故现场的惨状,谢梦桥倒是透心凉。一方面是庆幸自己不在现场,另一方面还是觉得自己心大了,这炼钢在原时空就是和砸石头,挖沙子,挖煤矿并列的苦工,怎么当时热血上涌就选了这么一个工种?顿时肠子都悔青了,赶忙求爷爷告奶奶的要求换工种。适逢第2次反围剿大战在即,兵工厂加紧了军火的生产,谢梦桥得偿所愿,离开了危险的炼钢工作,改行生产枪支。这时的谢梦桥还没有死了那条从戎之心,在澄迈大战结束后,军火生产的工作开始变得清闲起来,他便有意结识了一些少壮派元老军官,这才钻营到了梦寐以求的参军资格。

与上次相比,这次的谢梦桥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健康的饮食使他腹部的赘肉少了很多,工业口的辛苦工作,加上上次参军而不得后知耻后勇的努力锻炼,使他跑步和引体向上勉强能达到及格的水准了。至少和归化民新兵相比,他有不少优势:营养条件更好,没有传染病,没有寄生虫,没有夜盲……然而等到他开始接受训练之后,他才发现自己把从军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世界上最好的军队:元老将军,归化民军官,土著士兵。世界上最差的军队:规划民将军,土著军官,元老士兵。此话果然不差。

令人稍感欣慰的是,他的晋升速度很快。1630年9月入伍,很快他便成了排长(或者是小队长?我不是太了解陆军的组织,求告诉)。1631年11月1日,谢梦桥随朱明夏第4步兵营乘坐二舰队的船,登上了屺姆岛,并于1632年年1月23日屺姆岛之战中立下大功(可惜没人听说),毙伤无算(你懂的)。至此,我们的谢梦桥同志,终于荣升上尉军衔,于该年3月(一个微妙的时候)调任白马队连长。好运并没有结束,在接下来的讨伐济州岛叛逆的行动中,他身先士卒,在薛子良的指挥下,一举攻克水原庄园。由于屡立战功,终于,他接到了梦寐以求的命令:调任伏波军,在济州岛组建一个骑兵连。就这样,在风云激荡的崇祯年间,谢梦桥的骑兵生涯,在这个微不足道的济州岛上,以一个微不足道的骑兵连长职务开始了。第一章 手忙脚乱的筹备

话说在上一章里,我们的主人公,废柴工科生,酱油众之一的谢梦桥,在炼钢工作上摸爬滚打数年之后,终于软磨硬泡求得了参军的资格,此后屡立战功,坐着火箭似的升官。入伍不到两年,就升任上尉连长,前途可谓一片光明……

“……个屁啊!”说着便气愤的摔断了一只铅笔。“气死偶类!”,他大喝一声。只听到身边应声传来清脆的“啪”的一声,谢梦桥扭头一看,却见湘灵正在弯腰捡拾茶杯的碎片,狭小的房间内,四溅的茶水冒着热气,伴随着扑鼻的茶香。谢梦桥自觉尴尬,转身便出门了。到了操场上,他一边度步,一边思索着。

不错,不到两年便能升任连长,放在旧时空里,可以算得上是火箭式的提拔了。但在这个时空,作为穿越众,他非但不觉得满足,反而为自己屈居他人之后而觉得羞耻。也难怪,军事组里固然有大量的原时空的专业人才,但也有不少仅仅就是原时空的军事爱好者罢了。经历两次反围剿加上扩军之后,这些旧军事组的专业人才基本都得以大展宏图,连带着一帮非专业的军官也鸡犬升天。现在就连昔日归化民士兵都已经成为了连长,谢梦桥这个元老连长在其中便显得鹤立鸡群了。况且这个连长当的名不正言不顺——他曾听到归化民士兵和军官中有这么一种流言:“这都是首长们看他可怜,舍与他的。”谢梦桥没敢发脾气,若不是过去的军事组成员,如今的上级们照应,他怎么会好巧不巧赶上发动机行动,又好巧不巧的赶上济州岛平叛,接连立功,从而彻底摆脱受归化民军官指挥的尴尬呢?“穿越之前受人欺负,穿越之后还是受人欺负,那我不白穿越了吗?”谢梦桥愤愤然想到。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凭借着自己费尽心机(厚颜无耻)竭尽全力(撒泼打滚)的争取(跑官),他从薛子良那里接到了转入正规军,组建骑兵连的命令。自D日以来,在陆军的升迁之路上,谢梦桥已然落了下风,以后要循规蹈矩的升迁,必然是要处处落后。要想求得进步,就必须另辟蹊径,方有弯道超车之希望。这次组建骑兵,就是他钻营,啊不,争取来的一次后来居上的机会。想到这里,在操场的风中冷静下来的谢梦桥平息了怒火,快步走向牧马场,决定找尼克商谈征集骑兵连所需马匹的问题。

缺乏骑兵是近代工业buff加持下的伏波军的一处明显的短板。早在澄迈大战之中,因为缺乏骑兵追击加上人手稀少,伏波军就差点让不少明军逃出了包围。虽然当时通过农用车装机枪的方式,弥补了这一缺陷,但也未能把明军一网打尽。何如宾,李陌刀这样的大鱼,便是因此逃得性命,成为了这场战役中的漏网之鱼。元老院深知骑兵对于陆军的重要性,因此在发动机行动中组建了侦察骑兵,并且作出了占领济州岛的决定,以期夺取优良的牧马场和岛上的大约两万以上的马匹。

可是占领济州岛之后,元老们才发现这里的马真的只能用,嗯……“可爱”来形容。未去势的公马最高肩高1米31,平均肩高1米25。虽说这个数据样本很小,不具备代表性,但济州岛上的马匹退化却是不争的事实。这个令人沮丧的事实使得原本对夺取济州岛,扩大养马场这一计划兴奋不已的元老们大骂李氏朝鲜腐败无能。当时的谢梦桥表面不动声色,心里却有些幸灾乐祸。“你们这些人啊,还是图样了。”他心想,“洪武永乐两朝连年北伐蒙古,从朝鲜强行采购的马匹前后共计超过了10万,能给你剩下的也就是些能驮几十斤东西,连犁都不一定拉得动的劣马了。”

可是现在的谢梦桥却笑不出来了。当一名原日本骑马武士骑上了一匹肩高只有1米2的马的时候,周围看热闹的牧场工作人员中爆发出了一阵杠铃般的笑声。“猴子骑狗”这一辛辣的嘲笑钻入了他的脑子里。没办法,看来只能在这约2万匹马中设法优中选优,挑出肩高勉强能到1米3的马来。可这势必与尼克的育马工作产生了冲突,谢梦桥好说歹说,又请人去劝,尼克还是不肯松口。“我的尼克大元老啊。”谢梦桥说,“我们骑兵连的马总不能连驴都不如吧,这不是砸咱们伏波军的牌子吗?”在用尽了他当初谋求(钻营)职务的本事后,尼克终于勉强做出了让步,答应暂时拨给八十匹肩高1米32以上的骟马,外加一处牧场作为军马场,并在一年内设法补齐骑兵连的马匹空额。“小气鬼!谁不知道这济州岛每年就要向朝鲜大王进贡不下五百匹马,怎么到了我这里连两百匹马都要不到了。”心里这么想,脸上却挤出谄媚的笑容,千恩万谢的继续筹建骑兵连的工作了。

要说这骑兵连的组建,除了马之外,最重要的恐怕就是人了。招人这事倒不必太担心,骑兵连所需的172人已经全部招到,还特意为他补充的山东河北辽宁等地入籍的新兵,其中会骑马的就有58人,其余的大多也有养马养驴的经验,属于既吃过猪肉,又见过猪跑的。还有5个甚至就是原明军中的骑兵,虽然对他们的政治工作尚未完成,但谢梦桥自信不会有什么问题,还可以边学习边干嘛。

接下来便是武器装备的问题,这可又变成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因为它涉及到骑兵的军种。元老院为此吵得七嘴八舌,不可开交。谢梦桥心想我就弄一个不满员的骑兵连,你们至于为了这么一点儿事儿吵成这样吗。他决定,我的地盘我做主,自己当机立断,杀出一条血路来,不能因为一点小节而被缠住了脚步。首先,龙骑兵是应该否定的(拉风又嚣张的枪骑兵直接失去了参赛资格),它并非真正的骑兵,仅仅是一种骑马的步兵而已。要训练骑兵就应该一步到位,不能拿这种不伦不类的东西糊弄事儿。猎骑兵是比较符合这个时代的战争特点的,也符合取火器之长补近战之短的想法。他可不敢保证在这几年之内就能练出一只能和清军骑兵在马上白刃中一较短长的精锐骑兵。在是否着甲这个问题上,他充分地听取了元老们的意见,自己也颇斟酌了一番。老实说,谢梦桥还是想让自己的这支骑兵老老实实的穿上胸甲和头盔的。骑兵终究还是要依靠自己手中的刀剑,不敢在马上白刃相搏的骑兵已经被历史淘汰了。既然这样,那么骑兵就会比步兵更有可能面临近战的威胁。但看到这群最高的肩高只有1米4,有不少都只有1米32的骟马,谢梦桥感觉自己还是没有让它们背负如此重大负担的勇气。好在除了盔甲,余下的装备仍然堪称强大,还是很有一战之勇气的。

那么接下来就是一下要配备何种马刀了。本来以为区区冷兵器,应付一下就行了。但在自己真正的考虑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在发现自己还是把问题想得太简单了。当初在与陆军少壮派军官交谈的时候,刀派和剑派就吵得不可开交。从他们的争论来看,谢梦桥认为,两种武器各有优劣,骑兵刀善于劈砍,而骑兵剑善于刺击。从历史上看,近代的骑兵中,骠骑兵倾向于使用刀,而胸甲骑兵倾向于使用剑。在近代几百年里,各国的骑兵也是刀和剑来回的换。显然这样的争吵在各国漫长的近代骑兵史中也是常态。最后,他选定了拿破仑时期的法国胸甲骑兵剑,作为伏波军除骑兵教导队外第一支骑兵连(发动机计划中的侦查骑兵严格的说来并不算正规的骑兵)的制式骑兵剑。这也是考虑到现代的刀剑可能会因为材料问题而无法仿制。

把这个问题考虑完之后,谢梦桥顿时感觉轻松了不少。至于配枪问题,既然军工部门已经开发出了后装的仿制霍尔步枪,其在霸王行动中的反响也很不错,谢梦强也就不打算节外生枝,增加后勤压力了,只求军工部门能够开发出一种卡宾枪版本。

苦思冥想,终于得出了结果,谢梦桥的心中顿时舒畅了不少,他立刻挥笔写成了一篇报告。在上级批复以及装备发到之前,他还得马不停蹄的展开这支不满员的骑兵连的训练,以及最重要的——他自己的训练!第二章 东拼西凑的训练

在将自己关于骑兵连建设的问题的报告上交之后,谢梦桥终于要考虑如何训练自己手下这帮准骑兵了。当年还在临高,与陆军的元老们把酒言欢之时,他们也曾热烈的讨论过如何训练骑兵,并与他愉快地达成了共识:

整个元老院没有一个元老会训练近代骑兵。

整个元老院没有一个元老会训练近代骑兵。

整个元老院没有一个元老会训练近代骑兵。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气死偶类!”,谢梦桥说罢,气愤地摔断了一只铅笔。捧着热茶进来的湘灵对此已然见怪不怪,只是委婉的提醒谢首长,在这三天以来,他每天晚上都要在这办公桌前枯坐上差不多一个时辰,截止今晚共坐了6小时26分48秒,并摔断了八根铅笔。

这么些天来,由于没有分配到马匹,骑兵连一直是按照步兵操典来训练骑兵的。现在若要再这么训练下去,那就真的是在训练骑马的步兵了。

之前谢梦桥托大图书馆的元老帮自己尽可能多找一些骑兵的资料。在办公桌前枯坐三个晚上而毫无收获之后,又过了两天,他忽然收到了来自临高的资料。刚接到图书馆的包裹的时候,谢梦桥的嘴咧得跟个荷花似的,举着包裹,吹着口哨跑着跳。然而当他回到办公桌前,如饿虎扑羊般撕开包裹后,他脸上的笑容凝固了。在对照着词典翻译了三个小时却仅仅翻译出两页纸的美国陆军骑兵操典之后,他果断地做出了英明的决定:还是参照20世纪20年代的民国骑兵操典来训练骑兵吧,英语和德语的玩意儿,爱谁看谁看!(其实是笔者在,万方,知网上都没找到骑兵操典,在国家图书馆官网上才勉强找到了民国的骑兵操典,还有法国和德国骑兵操典的翻译本,也是民国时期的。)

翻开这本20世纪20年代的骑兵操典,谢梦桥对着竖向排版的繁体字瞪眼看了好久。该书的操典内容分为徒步教练,乘马教练,战斗教练和附录共四篇,每篇下有若干章,共计十六章。(这里就不给大家背目录了)大致说来,谢梦桥觉得还挺不错,毕竟这要远远好过自己摸索着去训练。谢梦桥认为,除了装备不同和军队仪式旗帜不同,有一些地方比如说装弹退弹,校阅制式等需要参照现行的步兵操典去调整外,其余的几乎所有内容还是萧规曹随的好。这些内容都是中国从欧美日本各国学来的,毕竟是经历过原时空的数百年战争的积淀,他可不想像某些人动不动就把古人批判一番,搞出一个大。

耐着性子将这200多页的操典翻来覆去的看了几遍之后,谢梦桥感觉到这本《骑兵操典》有着浓厚的时代特色。《骑兵操典》成书的年代在一战以后,在密集的机枪火炮的火力之下,骑兵英勇的冲锋变得毫无意义,所以书中乘马训练的内容有所减少,较多地强调下马作战。按照这样的方法训练出来的骑兵更接近一种骑马步兵,马上射击和马上白刃的能力恐怕还不如一战之前的骑兵。尽管有着这样的问题,谢梦桥坚信,只要能够严格的按照操典进行训练,训练出一只敢战能战的骑兵还是没问题的,在近代火器的加持之下,未必会敌不过满洲和蒙古骑兵。

就这样,在实际经验几乎为0的情况下,谢梦桥终于上马了猎骑兵连项目。除了经修改的《骑兵操典》之外,他还根据PLA的经验,大搞“土法上马”,让士兵骑在栏杆或者围墙上,保持平衡,借以练习骑术。这种训练方法成了济州岛一景,元老们谓之“骑墙派”武术。骑兵要学习的项目远比步兵庞杂,学习难度也很高,如果长期练某一项目的话,很容易使士兵产生懈怠的情绪。因此,谢梦桥时常变化训练项目,以缓解这种懈怠的情绪。这还不算完,为了使骑兵适应不同的地形,他在济州岛上找了好几处不同的训练场地,时常变换。

时光荏苒,转眼间夏去冬来。昔日缺少的马匹,而今已全部配齐。包括谢梦桥在内的所有骑兵,骑乘作战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少人已经可以飞驰着劈中木桩上的木片,骑马射击的精准度也越来越高,骑墙冲锋也很像回事(尽管有争议,我还是把它加入了《骑兵操典》)。托元老院和陆军军官的照顾,陆军特意为他安排了不少会骑马的士兵,甚至还有几个是原明军的骑兵。登莱之乱时,溃散的官军和叛军,都被澳宋(这个词用起来还是太别扭了)吸纳了不少。因此他手下这一百七十多人比想象中要好训练不少。更重要的是,他这个不怎么会骑马的骑兵连长在这一帮老师的带领下,骑术也算长进了不少。

“这算什么,想我大宋海军草创之时,海军司令还要去借老渔夫的渔船方可巡海呢。”谢孟桥如此大言不惭道。“首长说的是。”一旁唯唯诺诺的便是谢梦桥最为倚重的骑术老师,原明军把总,现在的一排长南云。

一排长原名南大眼(这我瞎起的,因为曾听说过杨大眼这个名字,当时印象极其深刻),山东人,原本是登州的驻军,后来孔有德率叛军,打破登州城,南大眼便跟着从了叛军,好巧不巧地被派来攻打屺姆岛,结果被鹿庄主,朱鸣夏一行人俘获了。当时谢梦桥也正好在战场上任排长,此人气势不凡,在一群被胁裹的忍饥挨饿的炮灰中鹤立鸡群,后来又好巧不巧被分配到了这个新组建的猎骑兵连。由于之前有过一面之缘,谢梦桥对他的印象不错。再加上他的马上的功夫不错,谢梦桥对他颇为信任,几乎要倚他为左膀右臂。陆军知道他的历史爱好,一开始给他改名南霁云。刚开始谢梦桥觉得这名字还挺不错,但后来回过味儿之后便大感不妙:南排长要做了南霁云的话,他这个连长岂不就要做张巡?不妥,不吉利,大不吉利。于是南霁云又被他改了个单名叫做南云了。(感觉这个名字更加奇怪)

正在两人并排骑马,一个吹一个捧时,谢梦桥远远望见一人走来,他心中一喜,这不那谁吗?第三章 晴天霹雳

来者是罗维迪,D日时军事组成员,在第一次反围剿遭到临高县乡勇的突袭时与谢梦桥并肩作战,算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后来谢梦桥没能军事组,他却留在军事组中,无功无过,凭借着混资历,也当上了一个营长。后来谢梦桥挤破脑袋也想要钻进军队里时,他出力甚多。由于是一起扛过枪的交情,早在谢梦桥还没有进入军队的时候就经常挑个有空的时候到咖啡馆谈天说地(吹牛皮)。谢梦桥感觉他与自己一样,志大才疏,嘴皮子功夫倒是极好的,尤其是吹牛皮更是吹得棋逢对手将遇良才,颇有些引以为知己。济州岛远离穿越者带来的工业文明,缺乏发达的商业,只有苦涩的沙吹痛脸庞的感觉。加上没有了一帮说话又好听的友仔友女,只有一帮威武雄壮的*马的汉子跟在身边,谢梦桥的苦闷无聊可想而知。既然是老朋友兼长官来了,别的不说,肯定是要让他骑一圈马过过瘾的。罗维迪当然也不会客气,到了哥们儿这儿,那肯定感觉回家一样,不,比家里面好多了。过完了一圈儿骑马的瘾之后,他俩共进晚饭,吃上几杯朗姆,也顺便交流一下自己的见闻(当然免不了吹牛皮)。谈论的话题里自然是少不了新组建的骑兵的。

其实谢梦桥并不想跟这个朋友谈论骑兵。这倒不是因为他谦虚,而是因为有如下的两个原因其一,他知道他这个朋友是一个狂热的“工业党”,甚至有一种唯技术论的倾向,对骑兵这种过于古老且在原时空已被淘汰的兵种,向来是嗤之以鼻的。其二,虽然骑兵的训练初具效果,但大明和朝鲜马政的废弛不仅导致了两国的武运不振,还拖累了穿越国的骑兵建设:他手中的这只骑兵连不可能有优良的军马。现在骑兵连的军马很少有肩高超过1米4的,大多仍然在1米35的位置。倘若他挑选军马的时候,非要来一个高标准严要求,那么全连上下几乎都得开11路。这个身高不要说和近代欧洲各国骑兵普遍的1米5,1米6的高头大马相比了,就连因为一战和二战以后火力的密集,不得不降低马的高度,以减少骑兵暴露目标,减少骑兵伤亡的PLA骑兵的军马单就肩高来看也远比他手里的这批马上好。所以他很想把话题往即将歼灭孔有德叛军一事上面引。但这个哥们儿一旦喝了酒,嘴就把不住门儿,偏偏哪壶不开提哪壶,又要发表他的一篇长篇大论。

“老谢啊。”说着老罗便在他肩上狠狠的拍了一下,把谢梦桥拍的是左摇右晃,“你就别在这几匹破马上白费工夫了,螺蛳壳里还能做道场不成?”“得了。”谢梦桥一边说一边避开老罗的铁砂掌,“我知道有人说骑兵太花钱,训练太过繁琐,后勤压力太大,一个骑兵团都可以养一个步兵旅了。还有一些人迷信技术和工业的力量,总觉得技术可以代替一切,觉得这10年就可以造出履带拖拉机纵横中原。还有人说已经用不上骑兵来保护交通线了,现有的炮艇加装甲列车的组合,已经能够应付交通线的安全保障。我就问你一句话,在100千米的范围内突袭敌人侧后,现在除了骑兵,还有谁能做到?”说着谢梦桥有些口渴,灌下一杯格瓦斯。

他这一停顿就给了老罗破绽,趁着这个火力停顿的间隙,老罗开始了他自己的嘴炮:“呵呵,我就说的明白一点吧,你的编练骑兵的计划是入不了高层的法眼的。你那样的骑兵,别说是大明了 ,就连朝鲜和日本都可以凑出一支,无非手里没有那杆枪罢了。高层想要的是什么样的兵种,是高度工业化加成的!要么在质量上远远胜之,要么在数量上远远胜之,要么二者皆胜之。你这个骑兵算什么?无非是近代骑兵亦步亦趋的复制品,满足一点你历史爱好者的小小的浪漫罢了。我就问你,你能得到质优量大的好马吗?马鞍呢?笼头缰绳呢?上下游企业加起来那可是多大的规模啊。再说你也没有真的当过骑兵,就算真当过也没用,你现在所能掌握的所有的资料都只是历史上的孤例罢了。你现在要面对的是满蒙骑兵,将来面对哥萨克骑兵呢?要是打穿了整个欧亚大陆,面临的欧洲骑兵还会像原时空那样吗?还是已经进化成为拿破仑时代的骑兵了?”

谢梦桥刚开始还能听得明白,越听到后面越感觉糊涂,心里也有点不耐烦了,心想必须赶紧阻止他,否则他讲的这堆有理没理且不说,至少这顿嘴炮他是输定了。“工业口要是这么有本事,就先给我造几个合格的齿轮和链条看看啊,别老是动不动就要断齿,别用皮带代替链条传动。我的骑兵是拙劣的近代骑兵复制品,你这话可是要打整个伏波军的脸!现在的步兵又何尝不是近代的线列步兵呢?大哥不笑二哥,你们步兵也没好到哪儿去!我现在的骑兵目前也不过是个试验品罢了,骑兵将来的规模又不会大到像朱元璋那样,十几万的骑兵和骑马步兵北伐中原,乃是对现有军队的补充,对工业和后勤的压力也不会特别大。现在用的那套马具都是拿到朝鲜原本就有的作为代用品,济州岛上已有的作坊也就能生产了。至于产量不高,现在的工业也不是不能解决,过去的手工业也不是不能搞现代化改造,我听说造船业现在也是由我们提供设备技术和标准,民间自己制造的。只要努力,我们总可以在理想和现实之间找到一个平衡点的嘛。至于横穿整个欧亚大陆的事,那也得以后再说,我们的对策也要根据他们的情况转变。”

说了这话以后,谢梦桥的心情稍感平复。骑兵可不是现代人以上帝视角开两顿嘴炮就能够消灭的,别看现代人总说马克沁机枪消灭了骑兵,历史的现实是一战之后,骑兵在世界各国仍然存在。一站时的机枪和火炮像噶韭菜似的,把骑兵一茬一茬的放倒,可偏偏在一战之后各国都没有取消掉骑兵的编制,这又重新长出来的韭菜根啪啪的打了不少号称机枪消灭了骑兵的人的观点。说来说去,骑兵的战术机动力确实远胜步兵,侦查,袭击敌人侧后,截断敌人后勤线,追歼残敌等等工作,骑兵的作用都是不可替代的。即使到了坦克时代早期,由于坦克本身会因为各种各样的机械故障而抛锚,各国军队对坦克能否取代骑兵还是有相当的疑虑的。但他没想到罗维迪这次显然是有备而来,就在他这一顿嘴炮还击的时候,罗维迪的大招也憋好了。

“不要这么生气嘛。我想问问你,你这次训练骑兵,能够训练多少呢?”“总在一个骑兵团的数吧”“可我听说,军队将来的发展方向是完全放弃骑兵,只保留步兵。”罗维迪的脸上浮现出了一点笑意。“这……总不至于吧,完全放弃骑兵,那连最基本的侦查都要靠两条腿来完成了。”“那倒不至于,不过目前高层的意见是,放弃骑兵,马匹主要分配给炮兵和后勤运输,然后再分配一些给侦查兵,骑兵的存废有待商榷,但预计不会有多么大的发展空间了。”听到这个,谢梦桥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想反驳,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开口。见谢梦桥已然惊讶地说不出话,罗维迪脸上的笑意更浓了。“你看,一个骑兵团,我算他六百多人,五百多匹马吧。一个人的食物,我们不往多了算,就算他一天1千克吧。马匹我们算他一天7.5千克。(我是根据每天消耗干草和粮食的量为体重的2.5%,蒙古马的体重按300千克计算)那么一个骑兵团,一天消耗4350千克。一个步兵团,我们算他1500人。你这一个骑兵团人数不到一个步兵团的一半,撑死了算一个营,粮食消耗却足足是步兵团的三倍,几乎相当于一个旅。你的一个骑兵团打过三个步兵团吗?且不说给后勤带来多么巨大的压力,临高那边听说你们这么能吃,那还不得宰了你。”说到这里,罗维迪酒醉的脸变得更红了。他正说到兴头上,说话也越来越急促:“另外我也很怀疑你能拿到多少马,后勤运输和炮兵都是很消耗马匹的。1000匹马的挽力最多只能拉动125吨的物资,一个6门制的炮连需要近三百匹马。济州岛这2万多的马匹存量能保证伏波军上下的供应吗?”

谢梦桥有点坐不住了。说实在的,他这半年一直想的都是如何把骑兵训练好。骑兵连的巨大消耗,他也不是不知道。他曾经算过,他这一个骑兵连就能吃九个步兵连(当然这一个骑兵连有点大)。但是骑兵的烧钱,他早有心理准备了。缺少骑兵这一现状成了他坚持发展其中的心理支柱,不管怎么说,在坦克出现之前,骑兵的作用是无可替代的。但现在他意识到,并不是所有的人都有着像他这样的心理准备。且不说是不是所有人都能意识到骑兵的重要性,单就目前骑兵连能吃九个连的现实,以及将来一个骑兵团能吃三个团的可能(如果真的组建了骑兵团,可能就会变成现实),就能让临高那一帮人先把他吃了。罗维迪的说法,其实就是临高不少人对骑兵的看法,恐怕也的确是高层的意思。高层要放弃骑兵,这个可能极大地动摇了他坚持发展骑兵的信心。

即使这样,谢梦桥也并不打算就此让步。“人言不足畏,不能仅仅因为烧钱就否定骑兵吧。打仗难免就要烧钱。后勤和炮兵消耗马匹巨大,可以前我们连产马的地方都没有,不也这么过来了?这并不是毫无办法的啊。骑兵一天的突击可以达到90公里,这在战场上可是步兵常行军的三倍速度,在战场上足以创造无限的可能。身为军人,你应该知道战术机动力的重要性吧。”谢梦桥还不死心。

就在他说完话的同时,罗维迪正好喝干了杯中的最后一滴酒,接下来他的一番话话彻底击垮了谢梦桥的心理支柱。

鄙人在本帖中与“DIVIOL”和“动力先声罗海涛”讨论的内容比较多,这里决定分为两章更新。特此感谢两位(@不到的感谢)。

这里需要解释一下,本文中的骑兵连实际上是骑兵中队,人数相当多,由4排组成。3~4个骑兵连,外加骑炮连或者车载机枪连即可组成一个骑兵团。第四章 “1912年净身入宫”

“这一年来你一直都在北方,对临高的变化并不太熟悉,可能并不知道这一年来临高的工业又取得了多少进步。这么说吧,预计在1636年,我们就可以制造出合格的柴油内燃机。”罗维迪得意地说完,以胜利者的姿态笑看谢梦桥。

哦嗬!

内燃机这三个字仿佛一记重拳,将谢梦桥当场击瘫在椅子上。以至于用餐结束了,老罗拖着酒醉的身子一摇一晃的走了,勤务兵将餐具收去,他还坐在椅子上,久久的不能回过神来。

话题结束了,多说无益。虽然从内燃机到真正的可用的坦克还有很长一段距离,虽然早期坦克极高的故障率和极短的摩托小时,使得坦克并不如骑兵那样可靠,但内燃机的出现,使得谢梦桥再对骑兵作任何的辩解,都显得那么的苍白无力。内燃机,以及将来可能出现的履带拖拉机,作为一种新事物,有着蓬勃的生机和无限的发展可能,再加上穿越国工业水平跨越式的发展,至多30年就能彻底取代骑兵,以及一切畜力载具。时间是站在坦克这一边的。

偏偏骑兵对于穿越者而言也还是一种新的兵种,什么都要白手起家。当穿越众拿下济州岛,尝试着组织一支近代骑兵部队,谢梦桥抱着打时间差的投机心态,跑来当了这个骑兵连长。谁曾料到,偌大的济州岛,每一年最多也就能提供3000马匹,其中堪用者更是寥寥。再加上后勤运输和炮兵也需要大量的挽马,所剩无几的马匹资源还要和他们进行瓜分。偏偏骑兵属于弱势的一派,最后落到骑兵手里的马匹,也就堪堪替换一个骑兵连需要淘汰的马匹。谢梦桥估计,即使不计成本地引进阿拉伯马与本地马杂交,真正的获得大量的战马至少也得等到1642年后了,他需要为此等上几乎10年的时间。这10年的时间,内燃机可能就要初步的应用在车辆载具上,履带式拖拉机就不远了。一旦到了那个时候,即使拖拉机再不堪用,最为保守的穿越中也会毫不犹豫的选择将资源投放在拖拉机上,而不是结局早已注定的骑兵。

他忽然想起罗维迪这个狂热的工业党在临高时说的那句话:工业的力量是无穷的。过去他很反感这种近乎唯技术论的说法,现在他却不得不承认这话还是有道理的。眼下他的窘境也是工业无穷力量的体现。别的不说,至少拖拉机出厂就能开,不会像马一样长到了4岁才能用。虽然拖拉机故障频发,远不如骑兵靠谱,但拖拉机在平原上的缓慢前行,足以让一切敢于抵挡穿越众力量的人肝胆俱裂,骑兵肯定没有如此震撼人心的力量……这么说来,高层对拖拉机的制造计划已然是胸有成竹了。反倒是他自己这半年为骑兵付出这么多心血,还以为多少能够填补一下军队现有的空白。自己这种行为,就像是49年加入某党……不,简直就像是1912年净身入宫!想到这里,谢梦桥后(dàn)悔(téng)不已。眼下骑兵是彻底没有发展的可能了,撑死了也就能维持这个骑兵连。将来自己和这个骑兵连只能有两种命运:得不到高层赞赏,被裁撤;得到了高层赞赏,转型去当装甲骑兵。

由于失去了梦想,此后的谢梦桥,近似一条咸鱼。每天除了完成该有的训练,处理公务,剩下的就是瘫坐在办公桌前发呆。这让湘灵十分担忧。当发现这些天来办公桌上所有的铅笔都是完好无损的,她的忧虑就更深了。

四月的一天,他接到了东北亚派遣军司令部对骑兵未来的发展的指示。 指示中表示,骑兵的发展还有如下的困难:马匹数量不足,不足以大规模的装备骑兵;马匹质量太差,要想获得足够的合格马匹需要长期等待;骑兵开销太大,一个骑兵连能吃三个骑兵营的粮草(马的食物主要是量比较大,单就钱而言,一匹马的食料开销,大约是一名士兵伙食的两倍)。因此陆军不再打算扩大骑兵规模,骑马步兵,骑炮兵和马车载机枪的发展也随之取消。其实谢梦桥心中很清楚,还有一点司令部没有提:骑兵的发展速度俨然没有跟上工业发展速度的希望,届时出现的骑兵,刚出生就已然落后。这点已经毋庸赘述了,也是给他留一个面子。谢梦桥第一次出现了一种虚无感。他不知道,在这海角天涯,他究竟还能做什么?第五章 谢梦桥有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外兴安岭以南,黑龙江中下游,乌苏里江两岸的广大的平地和山林中,乃至库页岛,甚至外兴安岭以北的鄂霍茨克海北岸甚至堪察加半岛上,生活着大量以捕猎或渔获为生的原始部落,他们在史书中被统称为野人女真。听到这个野人女真,不少人可能会觉得比较熟悉了,不错,这就是欧陆风云4里面的女真三大部之一。ヾ ~嗯嗯,扯远了。这些野人女真,实质上并非同一民族,乃是散居在这一广大地区的各种渔猎部族的集合,并未形成像建州、海西女真那样的联盟集团。明代文献记载的生女直、乞列迷、女直野人、北山野人、苦兀,吉列迷,指的就是某些野人女真的部族或者是几个部族。比如说库页岛这个名字,便来自苦兀这个部族。这些野人女真没有被满足所同化的那部分,后来在中俄两国境内形成了鄂温克族,鄂伦春族,达斡尔族,尼夫赫族等多个民族。努尔哈赤和皇太极这两任建州首领,为了获得足够的兵源以及充足的农业人口,都曾多次攻击这些比他们更为落后的渔猎部族,并将黑龙江以南的这些部族全部征服。在征服这些野人女真之后,努尔哈赤和皇太极并没有让他们居住在原地,而是强迫他们迁移到了浑河等后经政权控制下的地区,一方面让他们卖命打仗,另一方面强迫他们开垦土地。此时已是1633年,后经政权已基本征服黑龙江以南的广大地区,但黑龙江以北,外兴安岭以南的地区,后金鞭长莫及。这里生活的野人女真又被称作北山野人,又或者叫索伦诸部。谢梦桥总结了一下他们的共同特点:社会停留在原始部落,生产方式以及生活方式很落后,仍然以渔猎为生,夏天穿鱼皮,冬天穿兽皮(主要是鹿),以鱼肉和兽肉为食,有的部族甚至生吃鱼肉和兽肉,野性十足,作战能力很强,尤其擅长射箭,信仰萨满。在原时空,在征服了黑龙江以南的野人女真之后,皇太极最终还是征服了黑龙江以北的索伦诸部,并将这些人编入八旗,是为索伦兵,乃是大清逐鹿中原的资本之一。在八旗子弟已经普遍腐化堕落的时候,索伦兵仍然保留着他们渔猎部落善战的本色,成为了大清战斗力最强的士兵。索伦兵参与了清中期的几乎所有重要战争,包括清准战争,平定大小和卓叛乱,平定金川之役,远征缅甸,远征廓尔喀,乃至后面平定张格尔之乱。

说来说去为什么要讲这么多呢?不错,我们的主人公谢梦桥又想搞事情了。这次他竟发了昏,把主意打到皇太极身上去了。他最初的计划是,在黑龙江以北建立殖民地,遏制后金往北的扩张。这个计划太过荒诞,连他自己都觉得不可能。所以后来他把计划改成了从殖民贸易部弄来几艘船,从济州岛穿过对马海峡,驶过日本海进鞑靼海峡,最后从黑龙江入海口逆流而上,和黑龙江以北的野人女真做贸易,用南洋步枪,朗姆酒,盐和茶等各种货物,交换野人女真的鹿皮和貂皮。在这种贸易当中,枪是最重要的用于交换的货物。因为在谢梦桥的设想中,他可以用枪交换得大量的皮货,便可以提高索伦诸部的战斗力,将来皇太极便不能轻易的吞并索伦诸部,俄罗斯人跑到这里来也会挨一记厉害的。元老院较长时间还不能直接的统治黑龙江以北的广大土地,因此用这种贸易来适当的壮大他们的力量,让他们遏制后金的势力,拱卫边疆,还是有好处的。

心中自以为得计,便去找老罗商量了一下,结果被老罗用一种脑子被马踢过的眼神看了许久。在他看来,黑龙江以北的广大土地,皇太极鞭长莫及,对于元老院也同样如此,在这种地方开拓势力范围纯粹是吃饱了没事干(事实上也确实如此)。再说了,索伦战士战斗力强,并不意味着他们的政权同样能有强大的战斗力,他们到底还停留在原始社会,没有强大的政权。经过努尔哈赤和皇太极两代人的多次北征,野人女真的诸多部落已经被打得竞相崩灭,侥幸存活下来的也已经纷纷的归附。就黑龙江以北而言,精奇里江的巴尔达齐就会在这年的五月(这里应当是农历)向皇太极入贡。而最为强大的博穆博果尔虽然一直不愿意臣服,也在1637年迫不得已向皇太极进贡。虽然他最后究竟还是不肯臣服,最终也在大清凌厉的攻势之下灭亡了。除了缺少可以扶植的部族之外,对技术泄露的恐惧也使得元老院恐怕不会轻易的批准这种行动。最后,皇太极这个凶狠的老鞑子在察觉元老院坑了他之后,会对元老院做出什么报复行为也未可知,要是他视元老院为眼中钉,报复行为虽不会直接危及统治,但起码元老院将要控制的东江镇是不会有安宁之日了,这就得不偿失了。此外航行到黑龙江以北的航程也有一定的危险。黑龙江以南的土地已经尽在后金的控制范围内了,他们可能会设法拦截船只,船只深入黑龙江不安全。此外语言交流不顺畅,索伦人可能会对派去的人有敌意,此行要是和他们打起来了,那要想扶植他们的计划就会破产。此外黑龙江口及其以北的鄂霍茨克海有较长的冰封期,鞑靼海峡以及南边的日本海是从鄂霍茨克海南下的寒流和对马暖流交汇的地方,容易形成海雾,对航行也有着不利的影响。

在罗维迪眼中,谢梦桥的的确也太能折腾了,很多时候就是一拍脑袋的决策,上次非要去搞骑兵,结果落得如此不尴不尬的境地。这次跑去跟黑龙江以北的野人女真打交道也是一样,甚至更糟——上次练骑兵起码还算靠点谱,多少增强了一下陆军的实力,这次跟黑龙江以北的野人女真打交道可没什么好处。尽管有着这样那样不利的因素,谢梦桥仍然不肯放弃这一计划。最后逼得罗维迪不得已,答应帮他找几个志同道合的小伙伴一起合计合计。最后小伙伴们合计出来的看法是:元老院不会容许大量的资金砸在这种难以看见成效的活动上,但对一些容易看见成效的,小规模的冒险活动,还是持默许的态度的。只是这种直接将先进的火器转让给土著的行为还是太过冒险,因为这有可能会增强皇太极或者沙俄的实力。这两个后果中的任意一个如果发生了的话,他谢梦桥可是要负历史责任的。这让谢梦桥腹诽不已:输送武器,泄露技术,明明都是他们先的。和尚摸得,我却摸不得,为什么会这样呢?但这种计划要是连这些小伙伴们的肯定都得不到的话,临高那里同意的可能性就更是微乎其微了。想到这里,谢梦桥不得不将他心中的计划一改再改。第六章 废物利用

首先就是在这枪上。由于大多数小伙伴都不愿意把铜帽枪大量的送给不知道会把枪丢给俄罗斯人还是皇太极的索伦部落,谢孟桥不得不设法将枪的性能缩水,南洋步枪暂时是不行了。好在眼下济州岛仓库里面就堆着一堆正等待着生锈的鸟铳和铅弹。这些旧式火绳枪原本是孔有德部下的武器,自叛军被缴了械之后,这些武器就在这仓库里面堆了几个月。原本元老们的计划是要拿它们回炉,废物利用的,现在正好让谢梦桥拿去清理库存,顺便赚上一笔。说实话,谢梦桥是有点不情愿的,好在孙元化的新军的武器质量相对比较好,所以他才能勉为其难的拿来替代一下。要是换成其他明军粗制滥造的火铳,那谢梦桥是打死也不敢拿来卖的。那种十只火铳开火能炸膛十只的火铳,就不要拿来欺骗消费者好不好。

这么想完之后,谢梦桥豁然开朗:“对呀,干嘛要拿这么好的枪去便宜那帮野蛮人呢。他们都是一群野猪儿吃不来细糠,干脆别拿好东西给他们白糟蹋了。”思想上转过弯之后,谢孟桥决定不再像向中央多要东西,能省则省,能废物利用就废物利用。既然不能让他们装备上更好的火枪,谢梦桥打算给他们送些其他武器,比如预备卖给皇太极的半身板甲,比如济州岛的弓箭。谢梦巧甚至考虑到东北太过寒冷了,半身板甲不适宜在这种地方使用,还打算沿袭用鸟铳替代南洋步枪的做法,拿叛军的棉甲继续来搞废物利用,充分的诠释了什么叫只要思想不滑坡,办法总比困难多。至于此行肯定会遇到的语言问题,谢梦桥的想法是这样的:一些比较简单的语句,就设法自学对付一下。遇到那些不会的语句,就设法找个满语翻译翻译给他们听。后金政权和野人女真的交往比较频繁,应该会有懂满语的人来做二道翻译,只要不是太过复杂的内容,应该还是可以交流的。

谢梦桥自诩随机应变,想到这些后,不由得自鸣得意,觉得自己没本都能弄出一笔大生意来。他将这些想法写成了书面的报告,电报发往临高之后,就开始训练自己手下的骑兵,每当风平浪静之时,便到海边训练划船,一练便是半天,手下叫苦不迭。

谢梦桥的冒险计划在发往临高之后,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不少人已经觉得穿越众的饼子摊的有点大了,中国沿海从南到北到处都有穿越众的地盘,眼下经营的重点应该放在以海南为中心的环南海地区,根本没有必要把宝贵的资源投放在黑龙江以北的林海雪原加沼泽地之中。谢梦桥所在的陆军的高层也持同样的意见:虽然穿越中的地盘还没有往大陆上扩展,但这中国沿海的各地都需要防守,陆军的兵力也有捉襟见肘之嫌,没工夫保护他去仗剑行商。此外这也违反了军队一律不得经商的惯例。(谢梦桥:“人家海军还收渔业税呢,和尚摸得我摸不得?抗议!”)此外,谢梦桥本人也成了这一计划遭到反对的原因,不少人认为他根本没有本事,却好大喜功,好出风头,好高骛远,好吹牛逼……更有人指责他就是个投机分子,难产的训练骑兵一事就是最好的证明。令人吃惊的是,历来主张和平发展,不要到处搞扩张的工业口倒是不反对这一计划,因为谢梦桥投入的资源并不多,却有希望能够带回大量廉价的鹿皮,满足工业口对于皮带的需求。殖民贸易部,尤其欢迎这一计划,成本是很有限的,换回的毛皮(这里主要是鹿皮,熊皮和虎皮,本来我想要貂皮的,奈何有传播鼠疫的风险)设法走私到大陆便能换回白花花的银子,何乐而不为呢?

最后大家勉强达成共识,既然他本人提出这次行动所需的成本不高,纯粹等着废物利用的精神去做无本万利的买卖,那大可让他放手去做,反正又不会亏到哪里去,做事儿哪里会不担风险呢?只要他不打着元老院的名义到处惹是生非,他爱干什么干什么。陆军表示,本着废物利用的精神,就让谢梦桥的骑兵连护卫着他北上索伦诸部。殖民贸易部也表示,可以借给他几艘已经很老,缺乏足够利用价值的船只。这次冒险,如有获利,需全部上交元老院。

由于谢梦桥这次行动秉承着废物利用的精神,因此他对临高方面同意这次行动很有信心。但他万万没有料到,殖民贸易处准备的船只,也同样的贯彻了废物利用的精神——甚至比他贯彻的更加彻底!也不知道殖民贸易部从哪个拆船厂淘来的旧货,眼下分给他的三艘沙船,船帆就快碎成布条了,造船使用的木材也能看出一种漫不经心的粗犷豪放来(就是松树造的)。就这么三艘快要被劈掉当柴火烧的船,殖民贸易部居然还要他有借有还,显然跟他一样,打算做一笔没本的买卖。

尽管这三艘船透着一股浓浓的粗制滥造的味道,谢梦桥也只能捏着鼻子收下:而今已是5月了,台风季已至。再这么磨磨蹭蹭,就会进入台风多发的时节。与海雾相比,他更害怕台风,因为这三艘船就算是用铁打的,也不太可能撑得住一场台风。于是谢梦桥率领80名骑兵共计两个排作为此行的护卫,清点了所有的货物,装船之后就匆匆的扬帆启航了。南云因为要率领另外两个排流留守济州岛,没能跟他一起北上。

本次他携带的货物共有:鸟铳200杆(这数量已经很多了,一杆鸟铳一天打个十几发,打了十几天的仗,也就差不多该报废了),棉甲400领(这个数量比较多,几千件还是有的,无奈要挑好的,所以数量少,明朝在武器制造方面的腐败,你懂的),各种弓200张(妈蛋,怎么会有这玩意儿),弓箭4000支(拜托!就不能多匀一点给我吗?你们还真想做没本的生意呀),50面盾牌(……)。然后是40桶朗姆酒(大航海时代的老套路),各种过期的军用口粮(口粮换鹿皮,陆军这也是在搞废物利用啊)。由于此行准备匆忙,所以只在船的两舷及首尾各布置了一门12磅加农炮,另在两舷各安了一门打字机,此外船员和士兵也多带了些火枪和弹药。因为本来这一路没有什么海盗,所以本来有人认为这种火力布置太过豪华。但是谢梦桥以此行要穿过后金的地盘为理由,要求必须加强火力,以防不测。至于每艘船上自备的淡水饮食,为船员及他自己准备的药品等,不在话下。

临走时,谢梦桥突发奇想,从仓库里紧急征(shùn)用(zoǔ)了三大袋食盐。对于此事,他的解释很理直气壮:考虑到野人女真的手工业水平极低,缺乏产盐地,食盐应该是一种不错的礼物,足以换来他们的信任。等审计部门气急败坏的找上门来时,他已漂泊在大海之上。第七章 法外狂徒

在忙碌了好几天船货的事,顺便当了一回江洋大盗之后,谢梦桥难得清闲了一会儿。在对着对马海峡中的海岛装模作样的欣赏了几天之后,谢梦巧不得不承认,这茫茫大海上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看头,远没有船上的水手闲来无事下的象棋吸引人。于是他每日工作之余,便只剩下了观战。饶有兴致地观战三日之后,谢梦桥不得不遗憾的承认,他对下棋毫无兴趣。再说他自己棋艺不精,再这么一起观战就要在一众归化民面前露馅儿了,这可有损他这个首长的面子,好失格哦。

剩下的日子里,谢梦桥感觉自己快要无聊死了。他每天所做的,除了工作之外,就是在这不大的船上的每个船舱里转来转去,或者对着桌子上的地图成天瞎比划。要不,就是让商务员张三丰给他讲归化之前的故事。当张三丰给他讲时,谢梦桥一边听一边还将随身携带的一枚玻璃印章拿在手里把玩,似乎把上面的棱角都给磨圆了。“这玩意儿已经这么圆润了,首长还把它放手里盘什么呢?难道还能盘出包浆来吗?”张三丰常常如是想。

张三丰实际上是元老院给谢梦桥派来的翻译人员,当然,这也有让他监管谢梦桥的意思。因为长期做建州女真的皮货生意,熟悉满语,所以才被外贸公司派来做这次探险的负责人。当谢梦桥听说他叫张三丰的时候,好不容易才克制住了求他收自己为徒的冲动。谢梦桥记wrong了,忘了张三丰是明初的人物,永乐皇帝派胡滢去找建文帝的下落的时候,用的就是寻找张三丰的名义。等谢梦桥听张三丰结结巴巴地解释明白,这个名字是某个恶趣味的元老给改的,其本名是张三之后,顿时兴趣索然。

张三丰本来是一伙走私海商的一员。在毛帅的荫庇之下,这一伙走私海商来往于辽东和山东之间,干些走私人参,貂皮,粮食,铁制农具,甚至是耕牛的勾当注1。当孔有德李九成等人祸乱登莱时,这伙走私犯也就很自然地当起了草头王,很自然的聚起来几千号人,最后也就很自然的被鹿庄主和朱明夏派人打破了寨子。

“当时我和老大他们还一起喝着小酒,吃着涮锅还唱着歌,突然就被你们髡匪给劫了。”张三丰如是向谢梦桥说,惹得谢梦桥哈哈大笑道:“我还当你是武林高手张三丰,闹了半天,你不过是个法外狂徒张三罢了。”张三丰一边讪笑,一边盯着谢梦桥的手上看。“首长是要盘到什么时候?”他终于忍不住了,决定问谢首长此物的来历。

“谢首长,你手头的东西,是什么呀?透明的还挺好看的。”

“呃,哦……”谢梦桥刚从大笑中回过神来,“这是枚玻璃大印。”

“大印?小的听说皇上用金印,六部尚书用银印 ,县衙里的大印那也是铜铸的,老爷们的闲章用的都是玉石。这玻璃有做成碗的,有做成小盏子的,小的还从没听说有做成印的?”

“当然可以。”谢梦桥回答道,“临高有玻璃厂,可以制造好多玻璃工艺品。其中有一种玻璃瓶是玻璃雕刻,这种玻璃印就是用一块透明的玻璃雕琢出来的。可惜大陆上没人识货。你看这个……”说完便把印拿给张三丰看。

张三丰小心的将脸凑近了。定睛一看,只见这玻璃晶莹剔透,其状若寒冰,只是这印钮倒没什么特别奇特的,与大户宅邸前的石狮子没什么差别。不过嘴上他还得表示赞赏:“这玻璃如此透彻,狮子雕刻得如此精妙,毫无瑕疵,可见首长们的手艺远超能工巧匠……”他搜肠刮肚地找出来不少好听的话讨谢梦桥的欢心,谢梦桥听着很是受用。谢梦桥一旦被捧得忘乎所以,往往就会干出撒币行为。得意忘形的他开口说道:“如果你喜欢的话,我就……”话只说到一半,“把它送给你”刚到喉咙,谢梦桥大觉不妙。就是老爷赏赐下人,也没见过有谁把大印送人的吧?虽说这就是个工艺品,这样也极其不妥。但话已至此,反悔已经来不及了。幸好谢梦桥有急智,灵机一动,改口道:“请他们再做一个送给你好了。”张三丰还想继续仔细地端详这枚“大印”,谢梦桥却把它收进一个盒子里装好,再不拿给他看了。张三丰是个聪明的人,如何不晓得谢梦桥有为难之处,哪有把一枚大印送人的。“只是这会儿连看也不让我看,谢首长也太小气了。”张三丰腹诽不已。

两人都有意把这个尴尬给圆过去。于是谢梦桥问他“做江洋大盗是怎样的感觉”。张三丰只能把如何走私,如何行贿等等说了一番。知道谢首长无聊,所以还把遇到的帮派火并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听到张三丰讲,他们和毛文龙等一干明军将领如何合伙倒卖粮食布匹,铁器耕牛,甚至私卖火铳,谢梦桥一阵叹息,更觉大明药丸,天下将亡,时无英雄,竟然使元老院这帮竖子成名(感觉哪里好像有点怪怪的),对本时代土著之无节操无下限又有了新的认识。

不过谢梦桥转念一想,妈的自己现在干的事也没比他们好到哪儿去,大哥不笑二哥。而且自己还远比那个走私帮派阔气,一名一次就贩运200支火铳的军火贩子,怎么着也够格被人称一声大当家的了。再一想,这张三丰还真是个人才,要他安分守己地当良民估计不行,而且还屈才,但要是拉他合伙倒卖危险物资,倒是如虎添翼。不错,张三丰是个人才。

这么聊着聊着,在海上的无聊烦闷倒是一扫而空。除了听张三丰讲故事,谢梦桥还爱给张三丰讲故事,自己在澄迈大战时的杰出贡献,北上山东和济州岛的丰功伟绩,尤其把自己如何训练骑兵添油加醋的胡说了一番。张三丰免不了又是一番奉承。听着张三丰对自己不着边际的胡乱吹捧,谢梦桥感觉还是很爽的。“大概,这就是主角吧。”对张三丰这种法外狂徒,鄙视中也开始有了一点赞赏,有了一种臭味相投的赶脚。

注1:某些人总把毛文龙作为大明的海上干城,总说袁崇焕冤杀了他。实际上毛文龙屁股很不干净,不受上官节制,跟后金派来的细作勾勾搭搭,跟后金做走私生意,甚至劫掠朝鲜,在平安道铁山郡反客为主,是朝鲜的一大祸害。第八章 初访库页

在茫茫大海上漂泊不知多少日子,外加又度过了几天大雾弥漫,提心吊胆的日子后(海雾真不是盖的),某个晴天,谢梦桥百无聊赖地躺在吊床上,望着弦窗里小小的天空正发呆时,却有船员前来报告,前方便是库页岛。“真的?”谢梦桥一咕噜从吊床上翻下来,连忙趴在舷窗边向外看。可不是嘛,湛蓝的湛蓝的大海边还真就这么浮现出了一大片绿色的陆地。“这大概就是所谓的新天地了。”谢梦桥如此形容自己的感觉。

到达库页岛的消息传开之后,船上一帮有事儿的没事儿的各色人等都跑到了甲板上面看稀奇。谢梦桥也不能免俗。兴奋之余,连忙给船长传令,让大家设法靠岸登陆。在拿海图和自己密藏的地图对照了之后,谢梦桥确信自己应该是到了涅维尔斯克附近。当然这名字肯定是得改,改成什么呢?谢家庄?梦桥镇?浮舟市?(这货附庸风雅还给自己取了个号)这事儿可太重大了,自己这种小欻欻,十有八九拧不过大佬们的习惯。要不按照日本人定的名字?话说日本人给这儿取的是什么名字来着?

这么胡思乱想的时候,船已经寻到一处港湾,靠近岸边泊了下来。水手们连忙放下小艇,拿着空桶铁锅去寻找水源。找着了干净的水之后,他们将就地生火煮水,为所有人补充新的饮用水。谢梦桥也下到了岸上,率领20个手持霍尔式骑枪的骑兵(无马骑兵,滑稽),就在这海岸边,立了一根大木头,并把一个铁拳爆菊徽钉了上去。得意之余也不免有些遗憾,“可惜这次没有相机或者画师,不然将来给他们来个有图有真相,我们对这里的主权就无可争议了。嗯,好像将来也不会有什么人跟我们抢库页岛的主权吧……”

其实眼下就有一个要和元老院争夺库页岛主权的政权,那就是后金。努尔哈赤,皇太极两代人自从叛乱以来,就开始不断地征服赫哲,鄂伦春,达斡尔,鄂温克等民族。每征服或招抚一个部族,就会把他们迁移到南边后金控制的土地上,让他们耕种,让他们打仗,成为后来的满洲的一员。这样的征服活动滚雪球一般为满清带来了源源不断的农业人口和兵源,使他们积聚了入主中原的雄厚实力。谢梦桥隐约记得旧时空的1633年,后金已经控制了黑龙江以南的广大地区,连库页岛都已经成了后金的疆土,岛上的居民已经成了后金的臣民。这让谢梦桥对自己这次冒险行动提心吊胆:一来是怕被后金的驻军打了,但这个还在其次;二来是怕皇太极这个老鞑子大发雷霆,跟穿越众为敌,就会彻底搅黄穿越国在辽东和朝鲜的战略部署,乃至彻底破坏“联金抗明”的大计。一旦如此,那自己岂不是也要去坐“三叉戟”?想到这里,谢梦桥后面一紧。

不过等着一天的工作忙活完,大伙都收兵回船了,谢梦桥提心吊胆的来自后金的攻击都没有出现。不光是没人来攻击他们,连个人影子都没见到。谢梦桥不知道的是,到了乾隆15年,库页费雅喀人只有六姓一百四十八户,加上这岛上的十七户阿伊努人连200户都不到,几千粒儿芝麻撒在这望不到边的大烧饼上,他这第一次到岛上就能遇见人,那才是有鬼了。

在当地又停下来寻找一整天,结果都没有发现当地人的情况下,谢梦桥终于明白了这样一个道理,所谓的疆域,并不是画在地图上,立在边界上,就是铁桶江山了。江山是需要人来保的。立一个牌子,画一条线就能分割到疆土,那不就是地图开疆吗?明白了这个道理之后,谢梦桥在这后金的疆域内的行动就越发的大胆了。他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在进入黑龙江之前,在库页岛上找到当地人。

终于皇天不负有心人,在沿岸北上到乌格列戈尔斯克之后,谢梦桥一行终于在海岸边看到了渔船。看到了远处有渔船,谢梦桥兴冲冲的下令所有船挂满风帆以最快的速度赶上去。可是赶上去之后,居高临下一看顿时傻眼:这两个人真的不是鞑子?今天不会这么巧吧?忙叫张三丰用满语跟他们问话,结果完全是鸡同鸭讲,这才放下心来。(谢梦桥不认识少数民族的服饰,看谁都像建州鞑子)谢梦桥想起,库页岛上的土著除了阿伊努人之外,就是尼夫赫人(满人谓之费雅喀)了。便指着他们,问到:“尼夫赫?”两人互相说了一些不知道什么的话,便冲谢梦桥点头。“果然如此。”谢梦桥心想。

注1:数据来自周围《库页纪事》及搜索。第九章 尼夫赫人

然而除了弄清楚他们的身份,谢梦桥临时突击学到的一点知识卵用没有。他自己临时突击学到的是一点点的鄂温克语,日常问候之类的话,表达表达自己的善意罢了。偏偏这一帮人听不懂。张三丰的满语也是为了给达斡尔人和鄂温克人交流用的,他们那里有懂满语的人。谢梦桥心想等到了他们的家里,到时候有的是时间慢慢跟他们交流。谁想打了半天手势,两人还是一头雾水(主要是谢梦桥在肢体语言这方面极差)。没办法,用纸和铅笔画了一个草屋子的样子,让一个水手划小艇,带着纸片儿交给他们。他们似乎看明白了,但又互相说了些话。谢梦桥直愣愣的看着,直到有一人向谢梦桥比划出5根手指的时候,谢梦桥才明白,这是只许5个人跟他们一起走。这倒让谢梦桥犹豫了:就5个人跟着走吧,似乎不太安全。可人家明显是对自己有戒心,不同意的话,大家就很难愉快地一起玩耍了。思来想去,决定还是试着冒一冒险。毕竟自己人这么多,谢梦桥真要是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些人大可以来个大索全岛,对方不至于这么不开眼。

再选了4个身强力壮的本连战士之后,谢梦桥自己也下到了小艇上。除了每人携带了骑枪配刺刀,50发子弹与匕首外,谢梦桥自然随身携带了一把左轮手枪。在究竟携带什么礼物上面,谢梦桥沉思良久,决定搬下一桶酒,带上一杆鸟铳,20发弹丸和一些火药,一小口袋盐,还有一小片红糖。为了补偿人家误工的损失,还给了不少陆军口粮。(船已行至对马海峡时,谢梦桥才猛然想起,自己忘带糖了,然而悔之晚矣。好在船上要的糖还有不少,谢梦桥只能把船上要用的红糖白糖全部征用,引得船员们怨声载道,都说首长太吝啬。)临走之前,谢梦桥还不忘向张三丰交代如果自己一直不回或遭遇不测,一定要在这岛上找回自己或自己的遗体,并立即返回济州岛报告。此后就乘坐小艇上,跟随渔船沿海岸继续往北行。

结果往北走了没一会儿,这艘船便向东驶进了一条小河,跟着进去不一会,就看到了由木屋组成的村落。“闹了半天你们就住这里,不用你们带路,我们自己一会儿取水都能找到。”谢梦桥心里嘀咕。

谢梦桥一行五人的到来引起了留守在家中的尼夫赫人的注意。当然由于此时是白天,外出狩猎,采集果实和捕鱼的人尚未回来,村子里只有幼儿照看幼儿的妇女和半大孩子,其他健壮的成年男女都没见着。把船拖上岸之后,其中一人,把谢梦桥一行领到家中。谢梦桥永远不会忘记,当他一进屋,抬头望见一个孩子被绳子捆在房梁上的时候,他是多么地惊奇。谢梦桥两眼圆瞪,张开大嘴的表情,几天之后就成了被周围村落嘲讽的对象,日后更是成了库页岛本地人嘲笑外地人没见过世面的时候所用的表情。

通过手势,拿石头作画,以及亲眼所见,谢梦桥得知这个村落仅有5户57人,并且都是壮年的男女和婴幼儿,目前既没有病人,也没有老人。看来通过治病来征服人心的老套路在这里暂时不顶用,不免有些遗憾。此外,尼夫赫人还经常迁徙,他们是在这几个月才迁移到这个夏季营地来的,为的是捕鱼。秋冬季的时候则又迁徙到山中狩猎过冬,其中有的穴居,有的筑屋。

正在交流的时候,这个男人饿了,便拿出今天刚打捞出来的鱼和女人采的草实,直接生吃。女人更是热情地招呼谢孟桥一行人也吃。吓得谢梦桥一行五人连连摇头,拍遍全身,把口粮拿出来,表示自己有吃的,不必叨扰。谢梦桥心想这还真是一群直接吃生肉的猛人,怪不得生牛肉馅儿非要被欧洲人叫做鞑靼牛排(当然此鞑靼非彼东鞑)。

这时已到了下午,陆续有人回到村中,惊奇地发现村中来了陌生人。好在谢梦桥并没有从这些人的表情中看出敌意。女人则比男人更好奇,脸上也比男人们有更多的笑意。其中似乎有一男子为头领,与谢梦桥的向导交谈一番后,便待谢梦桥一行,来到他家门前空地上。全村人都在屋外空地中围坐,想听听谢梦桥他们的由来。准确的说,是想看看谢梦桥怎么拿石头画他们的来历。谢梦桥不失时机地打开了酒桶,顿时酒香四溢,引得这些人又是一阵议论纷纷。谢梦桥给在场的每个人都倒了一点酒,请大家都品尝。刚开始每个人都表现行像偷喝白酒的小孩一样,皱着眉头吐舌头。不过多喝了几口之后,感觉似乎也还不错,尤其是那种飘忽的感觉,能让人解除疲乏,忘记忧愁。

几口朗姆酒下肚之后,这帮围坐在一起喝酒的男女才知道,这一行五人来自南方的大岛,大岛极其的富裕,有吃不尽的食物和美酒,用一种“雷电棒棒”打猎。谢梦桥亲自给他们示范了一下,如何清理枪膛,点火绳,如何装火药,装弹,如何瞄准,发射。凡此种种,繁琐不已。“要是能允许我卖南洋步枪,哪怕是燧发枪也好啊!”在让他们用弓箭射一块厚木板,结果都没有射透,铺垫已经做足之后,谢梦桥拿着鸟铳来装逼了。他眯上了一只眼睛,让眼睛,准星和照门都连成一条线后,扣下扳机。火药的爆燃把这些醉眼朦胧的男女都吓了一跳。再一看,盾已经碎裂。这又惊得他们交头接耳地议论了好一番。头人倒是显得镇定,又与谢梦桥饮了一杯酒后,不出所料地表示想要这种鸟铳。谢梦桥也是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扯了一张鹿皮出来表示用皮来换。那人便很识相地带谢梦桥回了屋子,取出一堆皮来。两人把那堆皮刨来刨去,最后说定,用熊皮1张,各色貂皮10张,鹿皮20张换了一杆鸟铳。谢梦桥教他如何使用,又费了好些工具,天色也晚了,只得告退。谢梦桥的手下划船回到船上时,太阳都快沉到海中了。

回到船上过夜,第二天醒来,谢梦桥令船驶到河口外停泊。这又一次轰动了尼夫赫人,几乎所有人都跑到了河口,倒也方便谢梦桥推销货物。谢梦桥眼看张三丰又用一桶酒,一杆火铳,50发弹丸,火药和一堆过期口粮换了32张鹿皮,10张貂皮,20张狐皮。果然酒是文明的武器,野人的克星。野人一旦染上酒瘾,就只能乖乖地接受殖民与剥削。谢梦桥忽然想起自己,不但忘了带糖,还忘了带烟,烟也是能获取野人好感的一种重要商品。“可恶……要不,干脆把大家身上携带的烟全部征收走呢?”

后来多年之后,谢梦桥重回库页岛,在与移民的交谈中,得知一杆鸟铳可以在尼夫赫人那里卖到30张貂皮的天价,铜帽枪更是能卖到80张貂皮外加一头驯鹿,当地的鸟铳制造业为这个新殖民地创下了大笔的收入。此外还有烟酒盐糖,都为这个新殖民地创造了额外的大笔收入。移民公务员正为此得意洋洋之时,却惊讶地发现这位首长竟双膝下跪,以头抢地,泪流满面,声嘶力竭的大喊:“是我,是我先,明明都是我先来的,卖枪也好,卖酒也好,还是到这岛上来也好。为什么你们这么熟练啊……(指卖武器)”(白学梗尬玩)

且把闲话休提。谢梦桥在交易现场一旁继续和头人拿树枝在地上比划。从头人的画中,谢梦桥了解到,海峡的对岸还有更多的尼夫赫,有时也会到这里来,夏天划船,冬天则用狗拉雪橇等方式跨过结冰的海。谢梦桥也的确注意到这除了狗,就再也没有别的家畜。此外他还得知还有人用铁器粮食等物换取海对面的人的毛皮。这引起了谢梦桥的极大兴趣,他画了一个带鼠尾辫子的扁头,头人点头。谢梦桥又对一名手下做抓捕押送的动作,头人想了一会儿,又点头。

谢梦桥心头一沉,眼前这个库页岛上是否存在后金的势力且不论,黑龙江下游南岸一带现在肯定处于后金的势力范围。而且如果谢梦桥和头人互相没有理解错的话,有不少部族已经被后金掳走了,看来在后金对黑龙江下游南岸的影响还不小。这样一来,此行能否和平完成就要打一个问号了。当然有着手中的火枪,船上的大炮,谢梦桥是不怕与他们开战的。可是打了之后,此行还能继续下去吗?与后金的和平还能维系吗?虽然对此行的危险性早有预计,但事到临头,谢梦桥心里还是在打退堂鼓,要不要继续这次危险的航行呢?要不要就此打道回府呢?第十章 四方仰德,万姓倾心

当然就在这岛上与尼夫赫人贸易,清空三艘大沙船所有的库存,然后满载着各种毛皮回到济州岛,这种稳妥的方案并不是不可接受的。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伤,赚了满船的毛皮,顺便对库页岛进行了地理探索,还在这里开拓了殖民地(就是钉的那根柱子),这样回去虽然没能达到预定的目标,但收获也足以让那些反对这次计划的人闭嘴了,也肯定不会破坏与后金的关系,可谓皆大欢喜。可自己这么大老远跑一趟,就完成了一个地理发现,顺带着跑了一趟满载而归的贸易,开拓一片无足轻重的殖民地,收获也就仅此而已了,谢梦桥的成就也就到此为止了,此行最重要的任务招抚索伦部就彻底成了泡影了,那自己干嘛还要辛苦的跑这一趟呢?

完成了交易的船员们并没有结束工作。他们伐木生火,将狐皮和貂皮放在水中煮,煮后再晾晒。虽然有染上鼠疫的危险,但谢梦桥还是没能摆脱巨额利润的诱惑,为了300%以上的利润甘冒病死的风险。在他的软磨硬泡下,殖民贸易部特别允许,只要经过消毒,狐皮和貂皮都可以贸易。望着还在辛勤工作的船员,谢梦桥陷入了沉思。

由于这项工作要持续好几天的时间,谢梦强也就在此犹豫了好几天。张三丰看在眼里,心里也明白了七八分了。“首长是在犹豫。”他心想。张三丰凭他多年的江湖经验觉得谢首长再这么犹豫下去肯定会坏事。多年来深入敌境走私,与鞑子巧言周旋,与同行火并厮杀,与官兵虚与委蛇,这种好比在钢管……啊呸,在钢丝上跳舞的生涯,早就把张三丰历练成了一个敢于冒险,心狠手辣之人。“犹豫就会败北”是他的人生信条。斟酌了一番,张三丰对谢梦桥轻轻的说出四个字,令谢梦桥恍然大悟:

“来都来了。”

得,既然都来了,干脆一条道走到黑呗。

就这么一个听起来很扯淡的理由,最后居然成了谢梦桥心中天平中一颗小小的筹码,压倒了他心中一万个退缩的理由。

在折腾数日之后,皮毛的消毒工作算是正式完成了。期间谢梦桥还与该村进行了一些零星的交易,用口粮换得15张鹿皮,并有另一个村庄派人来求购火铳一杆,也换了15张貂皮,20张鹿皮,还饶了他们50发铅弹及火药。诸事已毕,谢梦桥决定扬帆起航直抵黑龙江口。既然已经下定决心,要沿着黑龙江逆流而上直航至索伦诸部,那么就不能继续纠缠于库页岛上贸易的蝇头小利。

此后的日子里,谢梦桥继续沿着海峡北上。一路虽然遇到了几艘渔船,但谢梦桥再也不上前问讯,就在船上野人的讶异的目光中扬长而去。不过快到海峡最窄处时,船员们开始变得谨慎起来。此处水浅,据说有时水深仅有一二米,因此航行到此处时必须小心翼翼。因为考虑到黑龙江水可能比较浅,谢梦桥换了吃水最浅的沙船,因此在这里通行无碍。尽管如此,船队仍然是一边测量水深一边前进,一方面是为了防止船只搁浅,另一方面也是为了收集航道水深数据,为将来外东北殖民提供一点便利。航行过程中,谢梦桥船队时常遭遇浓雾,有时甚至弥漫整天,不但干扰航行,且令人感到湿冷难熬,有如雨中漫步。

航行到黑龙江口时,适逢浓雾散去,天朗气清。谢梦桥登上甲板,举目四望,只见天幕低垂,地若棋盘,河的两岸尽是平野,森林和湿地。江上打渔船,岸上猎鹿人,直愣愣的盯着这满载着入侵者的巨舶。在盛夏的阳光里,谢梦桥身着长衣长裤,头上包着毛巾。按说此时已是盛夏,要在临高的话,早换成短袖短裤了。可是在这里,所有人仍穿长袖长裤保暖。不光是要保暖,还恨不得把身上所有地方都给捂得严严实实,以防白日蚊子叮咬。这里的蚊子之大有如铜钱,又似乎没吸过人血,盯起人来是如饥似渴,搞得大家不胜其烦。好在夜晚蚊虫便散去,尚可过夜。

谢孟桥此行是想和平完成任务的,一旦与当地人起了冲突,自己能否全须全尾的完成这次任务,就很难说了。一开始库页岛上的尼夫赫人的友善,使他觉得要想和平完成此次任务很轻松。可是现在谢梦桥所遇到的土著就不像尼夫赫人那般友善了,甚至可以说是暴躁。即使谢梦桥一行人多势众,他们尚且敢于远远地喝骂挑衅。后来岸上的人越聚越多,且手中持有弓箭,与谢梦桥一行叫板的底气更足了。冲突看来是很难避免的了。谢孟桥下令:所有人员准备好武器,找好掩体,随时准备与对方发生冲突。

在领头的船只离岸较近的时候,冲突终于爆发了。事情是这样的:当船上的水手驾驶船只沿江而上时,岸边的野人中不知是不是有一个楞头青失手了,突然朝着船只射箭。其他人见有人放箭,便也纷纷地向船只射箭。所幸船员当时已有应对冲突的准备,第1支箭没有射中之时,船上立即发出战斗警报。操船的水手们很快就躲在安全的地方,或者将此次携带的盾牌拿的出来,没有盾牌的手中也有椅子之类的东西可做掩护,因此竟无一人受伤。当第1艘船遭遇攻击的时候,谢梦桥秉承着绝不给敌人开第2枪的机会的原则,当即下令还击。岸边的人群当即遭到船员和士兵的步枪自由射击。其中谢梦桥所率领80名骑兵在此次战斗中最为出众,他们携带的不是南洋步枪,而是霍尔骑枪,射程又远,精准度又高。在船员与骑兵的乱枪还击之下,当场有50余人中弹,两岸和小船上的乌合之众一哄而散。此后再无人敢于靠近这三艘大船挑衅。

谢梦桥并不想扩大事态,此行要深入黑龙江,应当以和为贵,才能保证船只进退自如。因此他既没有下令大炮开火,也没有让船员和骑兵继续射击已经溃散的野人。野人溃散之后,谢梦桥派人下船收治幸存的伤员,救起了9名轻伤员。谢梦桥试着让张三丰用满语跟伤员交流。巧得很,有一名伤员正好懂一点满语。此人恰恰是受伤最为轻微的那一个:仅仅是被流弹擦伤,因为崴了脚,所以才没逃掉。此人原是乌苏里江的赫真人(赫哲人),已然臣服于后金。此行到奴儿干是因为得了后金来的几口破锅,跑到这里来换几张貂皮,好向后金进贡。不料遇到谢梦桥这三艘大船闯入江中,周围的部落纷纷起了拦阻劫杀的意思。他也就跟着来凑热闹,没想到就这么被逮住了。

“这下就好办了,我正愁找不到一个可以说上话的人呢。”谢梦桥心里想。“告诉那个人,我们此行原本不想惹是非。叫他们赶紧派人过来谈判。希望以后我们再路过的时候,你们都不要拦阻,否则后果自负。”谢梦桥对着张三丰说。可能是张三丰翻译的太过卖力,谢梦桥发现那个是原本精神稍定的人,又变得十分惊恐。谢梦桥最后让张三丰告诉他,明天早上就可以滚蛋了,接着便退出医务室。

第二天早上,船只与行驶在奴儿干城下。谢梦桥上午把那个传话人赶走之后,下午,果然有四个土人战战兢兢,垂头丧气地来谈判了。接下来的事情其实说是谈判,不如说是谢梦桥一个人在朝他们训话。内容无非是我们此行本来是和平交流兼做买卖,没想到你们却如此不知好歹,竟对我们图谋不轨。如果不向我们求饶,不臣服伟大的元老院的话,就通通死啦死啦的。这一番话听得张三丰一头雾水,尤其是那个“死啦死啦地”不知该如何翻译。好在那几个代表已经被吓得磕头如捣蒜了,看那架势提什么要求,他们都不敢说个不字,于是张三丰店用满语说了一些恐吓的话语,算是完成了翻译的任务。

接着谢梦桥便掏出了几张一模一样的协议要他们签字画押或者是按指印。其实元老院是不打算真的让他们臣服的,因为到了1633年,元老院依然没有多余的资源保住这一片疆土。更何况现在要和皇太极做生意,挖了人家的墙角,总归是不太好的。所以此行之前,元老院下达命令,不允许谢梦桥与当地的土著签署正式的协议,尤其是让他们臣服的协议。但这依然难不倒谢梦桥。你不许我与土著达成书面的正式的协议,我就伪造几份协议,让他们按几个拇指印,外加达成口头的贸易的约定就完事了。自然,谢孟桥在协议上给自己另起了一个谢福州的假名字。(谢梦桥穿越到这个时代后,附庸风雅,给自己起了一个浮舟先生的号,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这样一来,事情就不再是元老院挖皇太极的墙角了,而是他谢福州跑到了野人女真的地盘上搞诈骗。到时候元老院就有很大的回旋余地:进,这些伪造的协议可成为统治这片区域的法律依据;退,皇太极如果遣人责问,可以以有人搞诈骗为由,否认这些文件的真实性,进而否认元老院挖了他的墙角,以此推诿。什么?你问谢梦桥搞诈骗以及伪造文件,元老院会怎么处理?哎呀看官大人,殖民者哪里会老老实实本本分分搞什么以德殖民依法殖民?这不是脱了裤子放屁,当了婊子还要立牌坊吗?再说了,他谢福州搞诈骗,关我谢梦桥什么事?(手动滑稽)

且把闲话休提。话说谢梦桥好好的装了半个时辰圣天子,啊呸,圣元老院出征,有征无战,四方仰德,万姓倾心的逼后,潇洒的一挥手,便放那几个代表手攥协议屁滚尿流地离开了这个舱室,另找一处船舱住下了。此次航行谢梦桥还要逼迫他们充当翻译兼向导。其实他们根本不懂汉语,懂得谢梦桥估计也听不懂。谢梦桥让他们当翻译兼向导的目的,一来是让他们充当人质,二来是让他们到处宣扬谢梦桥船队可怕的威力。那几个伤员也被谢梦桥下令让那些野人部落派人抬回去了,每个伤员还附送一纸包盐,好让这些挨了打的野人既畏威又怀德。

果不其然,第二天,那些曾派人来袭击的部落,见谢梦桥没有深究之意,都手捧着贡品前来求饶。经过清点,共有三张熊皮,一张虎皮,十张貂皮,四十一张狐狸皮,五十二张鹿皮谢梦桥在高兴之余,也有点不知所措:自己这次过来光想着卖武器了,没有考虑带多少铁锅之类的日用品。现在好了,该怎么赏赐这些人呢?好在张三丰悄悄地告诉谢梦桥,因为谢梦桥在安排完自己要携带的货物之后,允许他安排其他的货物,他便自己做主带了50个铁锅,100公斤劣质的茶叶。要不是这次出行准备仓促,来不及准备太多的货物,除了根据他以前走私的经验,携带了50口铁锅,100公斤茶叶他本可以准备更多的货物赚一大笔钱。虽然由于此行太过仓促,少赚了不少钱,但谢梦桥很知足了。赚钱在其次,眼下要赶紧把赏赐发出去,好展现大宋天朝上国的仁慈。于是前来谢罪进贡的5个人,一人得了半公斤盐,一公斤茶叶,一口铁锅。除了赏赐之外,谢梦桥另外写了三份誓书,大意是让他们臣服大宋,永不背叛。一份谢梦桥自己收着,一份让他们收着。这第三份,自然是在永宁寺碑前焚烧,上告神灵。

永宁寺就在奴儿干城上游不远处,既是当地崇拜的圣地,也是谢梦桥此行要来打卡的一个名胜古迹。永宁寺是于永乐11年由明朝官员亦失哈所建,当时便立碑刻下永宁寺记。但宣德7年亦失哈重游努尔哈赤发现永宁寺已被吉列迷人(即尼夫赫人)毁坏。亦失哈并没有降罪于他们,而是重建了永宁寺,又立碑刻下重建永宁寺记。可惜的是此后再无明朝官员巡视奴儿干,奴儿干都司也于正统年被废除。再到后来,努尔哈赤起兵叛乱,原奴儿干都司下辖的各卫所也便与明朝失去了联系,不再是明朝的疆域了。尽管如此,原时空数百年来,当地人仍将这两块碑奉若神明,时常祭祀。烧完了这一张纸之后,谢梦桥又与他们达成了口头的贸易协定,以后每年都会在奴儿干与他们贸易,他每一次将会携带至少十口铁锅,50斤茶,要他们用20张貂皮,50张作品来交换。其余的货物,也会在奴儿干发卖,货物的量不固定,价格另行商议。

在与当地的野人女真达成了协议之后,谢孟桥携带四名野人翻译及向导(实际上的人质兼宣传员),载上周围部落的贡品,从奴儿干扬长而去,逆流直趋黑河。

害人的虚拟股市简直想让人哭。第十一章 巴尔达齐的苦恼

巴尔达齐陷入了极大的苦恼。

身为精奇里江的索伦部落首领,他年纪轻轻就不得不承担起了部落生存与发展的重担,在黑龙江以北的苦寒之地挣扎求生。虽然苦寒,精奇里江水土丰饶,食物是不成问题的。只是部落之间时有争执,各个强大的部落首领之间也在争权夺利。他为了能和周围部落和睦相处,维持住自己部落的权势而殚精竭虑。

可惜树欲静而风不止,时代变动的巨大浪潮,令他所处的与世无争的索伦诸部也不得不卷入其中:与明朝的驿路因为建州女真的反叛,早就中断了,女真各部都已经脱离与明朝似有实无的臣属关系,反正他们也从来没有看到过大明天子往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派出过哪怕一个臣子。这几十年来,金国大汗不断的向北略地,将敢于反对他的部落掠夺一空,习惯了自由生活的人们一个个都落他的铁掌之下。黑龙江以南的部落,有的归降了大汗,承担起了沉重的进贡差事,大量的皮毛被白白的送给大汗。有的则不肯臣服,举兵反抗,然而无一例外地都消失在了这片广袤的土地上,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后来,从与金国大汗易货的人那里传来消息,那些反抗的人都沦为了奴隶,为新主子打仗卖命,或者从事罪恶的耕种。这两个下场都太不好,第二个下场尤其悲惨,以至于从西边的蒙古人那里传来的可怕的斡罗斯人东进的消息,都被巴尔达齐置之度外。

巴尔达齐不得不考虑究竟应该如何与金国的大汗保持和平。当然这样的和平要付出极大的代价,如果不得不以第一种下场为代价来保持和平,恐怕也不是不可以接受的——只要负担不是太过沉重。他决定尽可能的把周围的索伦人团结起来,大家一起跟金国讨价还价,一定能以最小的代价换来金国对索伦人臣服的认可——至于称臣本身倒没有什么,他们是早已习惯的了。

可是索伦人对他的深谋远虑不以为然。大汗的兵锋从未到过黑龙江以北,不少索伦人对此心存侥幸,认为何必要把自己辛辛苦苦获取的毛皮拿出很大一部分进贡呢。这些反对者中,最强大的莫过于乌鲁苏穆丹屯的博穆博果尔。博穆博果尔武艺出众,势力强大且雄心勃勃,不是一个友善的邻居,与身处精奇里江的巴尔达齐时有不睦。杜拉尔、敖拉、墨尔迪勒、布喇穆、涂克冬、纳哈他等部落都归附于他,渐有统一索伦各部之势。此人桀骜不驯,巴尔达齐几次劝告他一同归附金汗,都被他严辞拒绝。在此人的煽动之下,愿意归附金国大汗的部落寥寥无几。今年夏天,他将亲自来到海兰泡易货。巴尔达齐还心存能够劝告他一同附金的想法。

可是在博穆博果尔到来之前,黑龙江下游便传来了一伙不速之客的消息,不知道是否会对巴尔达齐的大计产生不良影响:有三艘巨大的明国船只,满载着手持奇特火铳的勇士从南方的海峡进入了黑龙江逆流而上。据传他们来自遥远的西南方的海岛上。他们在奴儿干与黑龙江下游的部落发生了冲突,当时就放倒了五十多个精壮的汉子,并且无一人受伤。可是他们又无意杀掠,与下游的部落结盟,强迫他们臣服之后,并没有要他们缴纳大量的贡品,而是与下游的部落易货。并且也没有驻足于奴儿干,而是很快便逆流而上,沿途只是打打水鸟,放出几个人质到处宣扬他们的武力,接受周围部落的一点进贡,并且赏赐那些进贡的部落。现在他们就在下游,没有多久就要来到这海兰泡了。这一伙海岛人将这看似宁静的黑龙江一带搅得更加暗流涌动。

巴尔达齐这几年本来就很头疼了,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更加头疼:南方金国的威胁还没有消除,自己现在还没能统一索伦人的想法,还在与博穆博果尔来来回回地谈判。现在又来了一伙强大的海岛人,谁知道会对这里带来什么样的影响,会不会也像金国大汗那样逼迫他们称臣纳贡。自己臣服金国就能换取和平的想法,怕是要泡汤了。第十二章 谢梦桥的算盘

谢梦桥并不知道,除了皇太极之外,东北大地上还有其他人对他的到来忧心忡忡,为他的步步靠近而心怀恐惧。离开了奴儿干以后,他率船队缓慢地逆流而上,尽情享受作为一名骑兵在这广阔的天地间驰骋的感觉——尽管没有马。有了几个带路党,啊不对,是翻译人员积极配合谢梦桥四处宣扬元老院的文治武功,接下来的行程变得异常顺利。除了黑龙江复杂的航道外,谢梦桥此行再无阻碍。要不是当地虫子多,吃一锅饭能吃到半锅死蝶,这日子能更省心。偶尔靠岸休息的时候,两岸的部落,无不“箪食壶浆,以迎王师”。谢梦桥也拿出了不少的朗姆酒,自乐得结识他们。看着一个个在谢梦桥的设想中本来应该与他刀兵相向的“大清边民”,而今却一个个醉的不省人事,谢梦桥心中感慨万千:“看来清朝的北部边疆不过如此。地广人稀,毫无驻军,当地民众的武装又很差。怪不得俄罗斯人刚与清朝接触就敢深入黑龙江。要不是老毛子残暴,恐怕这东北大片土地早就不是清朝的了。”

天色已晚,醉醺醺的野人们不得不恋恋不舍地离开,谢梦桥也就就此作别,回到船上用餐。晚上九点,谢梦桥吃罢晚饭,又躺了好一会儿,忽然想起自己好像还有公务要办,这才带着残存的酒意回到办公桌前。此时的谢梦桥早把可能的来自后金的袭击抛在脑后了,占据大东北的野心则不断膨胀。他正一门心思的是想着如何开疆拓土,鲸吞整个东北,立下不世之功。

虽说东北矿产丰富土地肥沃,有着极其有利的发展工农业的基础,将来肯定会被纳入元老院的直接统治之下。但眼下东北的现状是:小冰河期,气温极低,冬季非常长,降水稀少,寒冷的大地上几乎无法产粮。事实上连南边相对温暖的后金也不得不忍受减产带来的全民饥饿广袤肥沃的土地,却因为气温而低产甚至绝收,不仅限制了农业的发展,也使得工业因为缺少余粮而难以发展(详情大家可以自己查“波尔布特”的文章,不用我随便写点儿小白科普文来水水字数)。因此在短时间内将整个大东北完全掌握是不太现实的,成本的计算上也不太划得来。

谢梦桥认为,虽然不能直接达成“东北造核”这一最终的目标,但是尚有妥协退让的方法。这一方法便是让尚未归顺清朝的野人女真由一盘散沙整合为一个松散的部落联盟。好处是很明显的:统治成本近乎于没有,在双方不对等的朝贡贸易之下,甚至还可以有大量的获利,还可以利用野人女真现成的力量去对抗、牵制后金。元老院与野人女真之间不对等的往来还可以加大野人女真对元老院,对工业,对商品经济的依赖,从而使他们不得不接受养老院越来越直接,越来越明显的统治。说白了就是用温水煮青蛙的方式,为将来的直接统治打下铺垫。

但是此举利益与风险并存。当初,谢梦桥尚未正式将此计划报告之时,曾将他的尚不成熟的设想向他这几年来结识的酒肉朋友们透露过一点,没曾想到不少人都持反对的态度。理由总结起来,就是风险太大,不可控因素太多,而获利却不足以驱动元老院这么做。说的仔细一点儿呢,元老院在这一行动中能够获得的最直接的利益便是多了一处规模不大的商品销售的市场,多了大量的毛皮的供货地,能够提早几年收到来自黑龙江以北的地区的获利。这样做的风险却很多,并且都不小:首先是这一地区仍然停留在原始社会,原本的力量便不足以抵抗元老院。而与他们之间的朝贡关系,无疑会使他们提前的进入文明,并且是更高级的文明。将来元老院要直接统治这一地区,当地人抵抗的能力也就更强。这就好比原时空的苏族人用白人走私的枪支,阻挡了美国白人西进的步伐。而在本时空,蹂躏中原的建州女真则是女真三大部中受中原农耕文明影响最深的部族。这两个反面典型,使得一些元老坚决反对这一设想。其次,仅凭几百只鸟铳支援处于原始社会,武器装备水平很低,作战兵力很难超过一万的野人女真,去对抗部众几十万,兵力数万众的后金,无异于以卵击石。可如果加大了支援的力度,到时候这支力量能否牵制后金不好说,但肯定能有力的牵制穿越众的力量。最后,还有不少人担心与后金的合作问题,倘或皇太极认定是元老院要搞他,使得双方的合作破裂,甚至由友好合作转为敌对关系,那么这次行动便是因小失大,并且为大明解放出了数万原本用来抵御后金的生力军,增加了大明用来对抗元老院的实力。

对这些观点,谢梦桥予以逐条否定。首先,元老院是不可能也没必要把所有的火枪技术都给埋藏起来,禁止扩散的。何况他是拿明军的火绳枪这种落后了米尼步枪好几代的枪支来支援毫无军工能力的野人女真。这并不会提高野人女真对穿越众的反抗能力,但一定能大大提高他们对后金,对俄罗斯冒险者的反抗能力,也不用担心他们会把装备送给敌人。他对这种过度的担心大加嘲讽:“要是面对着连火绳枪和弹药都只能少量装备的野人,居然还有人能当卡斯特的话,那就退役(qún)吧,真他妈丢人。”其次,这次援助并不是也不可能要扶助他们建立一个统一的国家,而是一个部落联盟,内部的统一都不高。对付这种部落联盟,元老院有的是手段拉一派打一派,挑起他们互相内斗,从而以较低的成本坐收渔翁之利。最后,即便皇太极知道野人女真从他们那里获得了火器,恐怕也只能捏着鼻子接受这个现状。后金已经四面树敌,在与澳宋建立起稳固的贸易伙伴关系后,必将严重的依赖与澳宋的贸易。皇太极是个聪明人,孰重孰轻,他还是拎得清的。只要不丧心病狂到把大炮都卖给野人女真,这种援助仅仅是加强了野人女真的自保能力,进攻能力则非常有限,那么皇太极也就犯不着跟元老院闹掰,搞得自己四面受敌。

虽说争议颇多,至今也没能有个定论,但元老院既然拨给了自己少量的资源,又给了自己充分的行动自由,那么谢梦桥还是想搞一搞事情——最多不过几百条鸟铳嘛。

既然已经确定了要扶助野人女真搞事情,那么第二个问题就接踵而至了:选谁当这个代理人?

虽然没看过满文老档,但是自己在大图书馆复制了一些介绍东北各民族的资料。等到了海上闲着没事的时候,谢梦桥才得空详阅了这些资料。谢梦桥找到了索伦部当时的两个风云人物,一个是博穆博果尔,一个是巴尔达齐。但细读下去之后,谢梦桥就有些失望了两人当中博穆博果尔势力最为庞大,威望最高,反清意志最为坚定,并于1639年反清。可惜的是,他的反抗并没有起到多大的作用,清朝虽然一度损兵折将,却仍然势如破竹地于1640年末俘获了他。至于巴尔达齐,由于自始至终都甘当大清的狗,他也受到清朝的优待,成为了一名额附。

这个结果就有点令人沮丧了,索伦人和后世的索伦兵战斗力差了这么多,可见处于原始社会的索伦人军事技术水平有多么低。当初有点想当然了。

如今重读这些资料,谢梦桥觉得,既然如此,让他们起到牵制清朝的作用,看来是不太可能了,只能让他们玩玩两属的把戏,等清军入关之后再起兵附宋。

那么第三个问题又接踵而至:怎样才能让他们耐心的等到清军入关的时候才起兵,又如何让他们甘心归附?第十三章 海兰泡

让他们等到清军入关的时候再起兵容易,只要设法跟他们秘密的达成约定即可。只是让他们甘心归附就比较困难。谢梦桥自己设想中的头号代理人博穆博果尔是个死硬的独立分子。他现在如果不愿意附金,将来也未必愿意附宋。谢梦桥的对策是:分而制之。汉奸总有汉奸的用处,这里就能见出巴尔达齐的好处了。他既然能识时务附清,将来也能识时务附宋。以博穆博果尔为首的反清联盟,内部的团结度肯定比明朝还要低,要想找几个人拉拢,还是太容易了。更何况,即便灭了清朝,黑龙江以北的广大地区也很难立即被纳入直接统治。间接统治在黑龙江以北的广大地区,恐怕仍将长期存在。野人女真不愿意接受直接的统治,可以让他们以部落自治的方式逐渐过渡到直接统治。黑龙江以北的地区人口还是太少,将来势必用移民来填补这一地区。在3:1,5:1甚至更高的人口优势下,他们最终只得接受元老院的直接统治。

谢梦桥边想边写,由于喝了酒,疲惫不已,费了大约一个半小时,这才算拿出了一个完整的计划。收拾完桌上的纸笔,熄灯之后,谢梦桥连牙都懒得刷,直接爬上吊床。明天或许就能到达海兰泡,到时候就能够先找到巴尔达齐了。至于博穆博果尔,人家在雅克萨,黑龙江上游好远的地方,恐怕又要花上至少一个月时间过去,到那时恐怕就得在这寒冷的黑龙江过冬了。“哎呀,好麻…烦……”想着想着,谢梦桥就入睡了。

次日天刚亮,船员们便遵照命令,赶紧起锚行船。自从过了伯力之后,此行就基本上是顺风了,所以刚过9点便到达了海兰泡。一提到这个名字,便难免想到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心中也会多几分对大鼻鞑子的切齿愤恨。船一靠岸,谢梦桥便觉得这里安静的有点不太寻常。“今天好安静啊,海兰泡一个人都没有。”他哪里知道他的到来,早把那些原本在这里贸易的人给吓走了。不过好在还有几个大胆的当地人靠了过来,让谢梦桥不至于做不成生意。谢梦桥一边下令卸下货物发卖,一边下令那几个翻译赶紧请那几个当地人联系当地的首领。他还点了多科屯的巴尔达齐的名,表示尤其希望和他见面。

“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当听说这帮海外怪客点到了自己的名字时,巴尔达齐心里大感诧异。这些外来者为什么知道他一个部落酋长的名字?他心中越发感到奇怪。“他们难道是冲着我来的?”这是巴尔达齐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倘若真是如此,那么来者不善!

但不管来者善还是不善,巴尔达齐还是觉得自己无法推脱,必须硬着头皮见上一面。毕竟对方如此强大,又已经点到自己的名了,如果拒绝,他们当场发作,恐怕又有一场血雨腥风。为了保住多科屯乃至整个精奇里江大小各个屯的平安,他必须笑脸相迎。只是为此,劝告博穆博果尔一事便不得不暂时告一段落了。

可一想到博穆博果尔,巴尔达齐顿时又感到头疼不已。这个强大的邻居原本实力就远远的强过自己,最近归附他的屯又如此之多,因此举止之间便显得不那么客气了。巴尔达齐在关于后金的问题上又和他意见相左,几次与他激烈争执。巴尔达齐很担心这会得罪了这个虎狼一般的邻居,惹得他发兵来攻打,那自己小心翼翼,课求和平的努力就会立刻化作泡影。

现在后金步步紧逼,博穆博果尔桀骜不驯,再加上又来了一伙来历不明的海外凶徒……在时代的激流中挣扎浮沉,身材健壮的巴尔达奇感到自己是那么的虚弱无力。

谢梦桥并不知道,事实上并不想知道,也懒得知道他这个海外怪客点了巴尔达奇名的消息海在巴尔达奇的心中激起多么大的波澜。他只知道,等到巴尔达奇忙不迭的过来跟他见面的时候,他的任务就有机会完成一半了。眼下他正沉迷于用一点可有可无的剩余产品换取大额的皮毛的暴利商业活动。漫言鸟铳,即便是弓箭,穿越众手中的角弓质量也远比当地人手中的木弓要好。谢梦桥只拿出了10张角弓,便换得了100张貂皮。又拿出了朗姆酒和一点香烟,换得了35张鹿皮,15张狐狸皮。此外还有贩卖了几口铁锅等生意,不在话下。

一直到证券交易所开业之前,他都为此自鸣得意,四处得瑟自己“为国敛财”的那点“丰功伟绩”,认为不会再有什么比这更暴利的行业了。当他得知ST儋化退市,才明白自己倾家荡产,以7分钱价格买100万股不但是抄底抄到了半山腰,而且简直是1949年加入了刮民党,甚至是1912年净身入了宫时,为时已晚。彼时的他不但卖尽了家产,连自己的内裤和湘灵都被抵押出去了。绝望的他被迫和千万破产的归化民一起套着麻袋挥着内裤发出最后的吼声:“季××,齐××,你们不是人!我们辛辛苦苦干了大半年,你还我内裤还我妹子还我血汗钱!”

笑话笑话,且把闲话休题。话说在两天后的上午,有一位土人谄媚地前来向谢梦桥说话。经过张三丰与当地人的二道翻译,谢梦桥得知,巴尔达齐将如约来到海兰泡。果然如他所言,下午,几个壮汉簇拥着一位头人来到了黑龙江边,今张三丰的二道翻译,此人正是巴尔达齐。谢梦桥很高兴,当场就要与他上演一见如故的戏码,解下配刀相赠,并附送早已额外备好的一身棉甲,一把角弓,20支箭,另有一只鸟铳,50发弹丸及火药。

这戏演得很拙劣,但谢梦桥送出的这份厚礼却使得这拙劣的演技变成了一片至诚。他如愿从巴尔达齐的脸上看出了难以掩饰的欣喜之色。“果然!”谢梦桥心想,“总是财帛动人心。”

心中虽有一种瞧不起乡下佬的蔑视,但谢梦桥脸上的涵养还是做得很够的,这一见如故的戏码还得接着演下去。于是谢梦桥笑着给他们演示了一下这些武器的威力。首先是一个“翻译”拿本地的木弓做的演示。这种弓往往是配合的当地人制作的骨箭使用。射程又近,杀伤力弱。当那个翻译拿出角弓和机制铁箭,给大家表演了一个百步穿杨的时候,围观的人群中传来了稀疏的赞叹声,但并没有他预想中的那样对此惊为天物。谢梦桥对此感到有些气馁。野人女真这几百年虽然基本上算是与世无争,但黑龙江两岸毕竟不是隔绝人世的桃花源。宋元之时,弓箭就已能射到200步。更何况东北亚擅长使用弓箭的民族很多,不论是朝鲜还是蒙古,都有过优良的弓箭以及擅长使用弓箭的传统。百步之外就能够命中,固然很好,但作为一件送给当地头人的礼物,也实在没什么稀奇的。

等到拿出火铳的时候,人群中一下子热闹了起来。谢梦桥留意了一下周围的人的神情。大多数人见到火铳,都在疑惑和好奇地交头接耳。可是巴尔达齐,他的表情中除了对火铳的喜爱和欣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新奇感。“难道他已经见过火铳了?那看来这个*是装不成了。”

虽然对于不能在巴尔达齐面前装*有些失望,但谢梦桥心态很好,示意一个原明军铳手出身的士兵来继续演示。只见他熟练地完成了点燃火绳,装填huo药,装填铅弹等等一系列操作之后,气定神闲地举起鸟铳,单眼瞄准前方50米的厚木板。在确认绝对可以上靶,不会出糗之后,士兵扣动了扳机,同时闭上了眼。砰的一声爆响,将还在交头接耳,猝不及防的人群吓得虎躯一震,顿时鸦雀无声。当看到靶子被击的粉碎之后,人群则又一下炸开了锅,让谢梦桥好好的体验了一把殖民者拿火枪在土人面前装*的感觉。然而回头一看巴尔达齐,除了因刚才突然的枪响吓了一跳之外,很是淡然,那表情仿佛在说“本该如此”。让谢梦桥有了一种Too young too simple,Sometimes naive的感觉,很是不舒服。

谢梦桥这里有些估计错误了,巴尔达齐的确见识过火铳,但却并没有要嘲讽谢梦桥自以为是的意思。他是从南面的金国那里见识到火铳的。金国自努尔哈赤建国以来就时常北上攻打野人女真各部,所以对后金一直恭顺的巴尔达齐从八旗士兵那里见识到了一些火铳,大多数是最常见的三眼火铳,但也偶有鸟铳。巴尔达齐从正反两方面都了解到了这是怎样的一种军国重器:八旗士兵向他演示过火铳的威力,反抗金国的部落的惨状,让巴尔达齐对火铳又爱又怕。这也就是巴尔达齐在原时空为何在黑龙江南北皆叛的情况下,仍旧坚持归附清朝的原因。但八旗士兵中鸟铳手毕竟是少数,而这些海外怪客却人手一支火铳,也难怪他们能横行黑龙江。想到这些,巴尔达齐有些意动,他并不是生来就甘居人下,附金只是大势难违。作为部落的首领,手中要是有这样锐利的武器,那说话肯定好使。他们既然肯将火铳送人,想来也就肯将火铳卖人吧。

心中有了购买火铳的愿望,巴尔达齐就变得殷勤多了。下午才结束弓箭和火铳的演练,到了晚上,谢梦桥船上的伙夫们便开始烧起了巴尔达齐送来的鹿肉。有肴无酒,如此良夜何?自然有士兵为他俩斟来了一碗又一碗的朗姆酒。巴尔达齐从来没有喝过这么烈的酒,很快就醉了,但谢梦桥向来贪杯,逢饮必醉。两人都把之前对对方的不信任和提防抛到了九霄云外。张三丰见情况不妙,赶紧对着谢梦桥使眼色扯袖子,不料谢梦桥酒兴上来之后,早把张三丰之前喝酒误事儿的劝告给抛到脑后,对张三丰的暗示也是毫无知觉。这两个醉汉一边大吃大喝,一边攀谈扯淡(左右不过是些马屁话,翻译过来后听懂听不懂都不算啥),一个小时之后就攀谈成了哥们儿弟兄。

既然都攀谈成了哥们儿弟兄,那做生意上面可就不能不仗义一点了。巴尔达齐仗不仗义,我们无法得知,但可以肯定的是,喝醉了酒的谢梦桥肯定仗义。于是巴尔达奇仅用100张貂皮,100张狐皮和100张鹿皮就换走了40支鸟铳。一旁的张三丰听到首长这样出价,心疼的直哆嗦,但首长话已出口,无可挽回。

这场烧烤宴极其漫长,巴尔达齐早就趴在那儿了,但谢梦桥还意犹未尽,直到无法动弹。天知道这场宴会是怎么收的场。据张三丰回忆,似乎是到了九点,谢首长终于倒地不起,双方忙不迭的各自抬走了自己的头人和首长,这场宴会才算是草草收场。

第一部分即将结束,第二部分时间线将在1637年开始。第十四章 酒精考验前功尽弃。

第二天早上9点,从宿醉中醒来的谢梦桥感到口干舌燥,头痛欲裂。喝了些温热水缓解了唇舌的干燥之后,谢梦桥努力的回想昨晚的事情,终于渐渐的意识到自己昨晚喝醉了酒之后是多么的慷慨大方。“噫,谢某坦率矣!”谢梦桥捶胸顿足,突然爆出这么一句文言来,吓了张三丰一跳。本来是想借着自己的酒量,灌醉巴尔达齐,然后趁着他酒醉与他协商达成一个极为有利的价格。谁料这一计划的前半截是完成了,却因为自己多喝了几杯,飞鸟化凤,后半截计划倒让巴尔达齐达成了,白白的浪费了这次狠宰对方的机会。然而后悔药没地儿买去,自己已然把40支火铳贱卖了。好在自己手中尚且剩余160支火铳,又有弓箭和棉甲,大可以在博穆博果尔那里狠狠的赚一笔。没办法,谁叫你家大业大,不宰你宰谁呢?

就在谢梦桥盘算着如何去宰博穆博果尔一刀时,他没有料到,之前的一举一动都已经被一双躲在暗处的眼睛盯上了。此人正是雄距黑龙江上游的博穆博果尔。博穆博果尔此次到精奇里江一带来,一来是为了串联周围的各个屯,当然也包括巴尔达齐,团结一致对抗南方的金国,二来也是用自己手头的皮货和马匹换取所需的各种物资。不料从雅克萨一路顺黑龙江而下的半路上得知了黑龙江上游弋着三艘满载着海外的怪和尚的大船的消息。到了海兰泡,与巴尔达齐会面没有几天,博穆博果尔突然得知这伙人,竟然真的直扑海兰泡而来。这一消息一度在当地引起了极大的恐慌,在此交易的土人都逃之夭夭。

没有几日,这伙怪和尚果然如大家所料停靠在了海兰泡。与想象中的强迫他们纳贡不同,据前来交涉的黑龙江口的人说,这伙怪人居然只是来做生意的。虽然敢在这黑龙江一带穿行无阻的,肯定都不是什么善茬,但受到各种生活用品,以及朗姆酒的诱惑,越来越多的人敢于将他们手中的皮毛卖给这伙秃鸟。不过一天,当地人就放下了对这伙人的戒备。

这三艘大船一靠岸的时候,博穆博果尔就动了杀心。他是带着200多人从黑龙江上游划船来的,倘若突然袭击,完全有可能给这帮秃鸟来一个狠的。可是其他的首领们,早就被谢梦桥一行提前散布的可怕消息吓得不敢轻举妄动了。尤其是巴尔达齐,一再地劝告博穆博果尔不要冲动,静观其变。尽管很鄙视巴尔达齐一贯的退让,妥协,投降,博穆博果尔还是按捺下了那颗沸腾的心,决定先看看再说。

在谢梦桥演练火铳的时候,他就躲在那看热闹的人群中,静静地观察这伙秃鸟的一举一动。火铳的威力,更进一步地加强了博穆博果尔对谢梦桥一行的疑虑,若不是人手暂时还不太足,他几乎就要发作了。谢梦桥没想到,巴尔达齐受邀去赴宴的时候,那些没有来的首领们,被博穆博果尔一阵煽动,已经起了恐惧和敌对的心理。他们已经决定要趁谢梦桥一行不备,发起突然进攻,将这伙秃鸟一网打尽。(所以没事别单枪匹马地在北方的地界上乱晃悠)

可是当巴尔达齐赴宴回来之后,情况再度峰回路转。各首领听说巴尔达齐跟那伙儿秃鸟的头喝了一顿酒,竟然买回来了40支鸟铳。这下子那帮首领可就炸开锅了,原来那帮秃鸟这么好糊弄,什么军国重器,多拿点东西就可以换,那我怎么也要弄上十几杆,以后在这片地盘上说话才硬气。各位首领都想着如何跟那帮秃鸟搭上关系,没人愿意听博穆博果尔的使唤了。

博穆博果尔气坏了。他没想到索伦人这么不争气,面对着强大的外敌的威胁,非但不思团结抵抗,反而倚外敌自重,指望依靠着敌人的赏赐在这片土地上横行霸道。对南边的金国大汗如此,对这帮奇怪的秃鸟也这样。然而气归气,事已至此,他不但不能再去抵抗这帮秃鸟,反而还得对他们笑脸相迎。与他商议的那些首领们中,指不定就有向那伙秃鸟告密求赏的人。自己也必须暂时做出恭顺的姿态,以免引火烧身。

当他听巴尔达齐前来说现在又有一帮首领想要购买火铳的时候,谢梦桥心中并没有凯子上钩的满心欢喜。他好不容易清醒过来的大脑现在满是“啊,还要喝呀”。他感到自己不像是一个军人,反正是一个陪着客户喝酒的销售人员。他痛恨医药口没有开发出护肝药,搞得自己现在不得不舍命陪君子。然而现在晚了,那帮首领来都来了,自己这边还是得摆开酒席招待一下。

这次的酒席照旧是在江岸边开的。毕竟双方的信任还不够深,这个地点是双方都可以接受的地方。宴会的菜肴吗,自然还是以鹿肉为主。可惜自己这三艘船上的厨师不太高明,鹿尾可是高级食材,烧鹿尾可是上了《报菜名》的名菜,如今都只能白糟蹋了。与上一次宴会相比,这次的花样稍微多了一些。谢梦桥决定向这些首领推销香料,因此决定将各种香料的粉末都拿出来作为烤肉的蘸料。他还决定让厨师做几盘卤鹿肉。卤香是国粹,卤肉是华夏的特色,不可不品尝。此外他还让厨师将鹿肉条裹上面粉放入油中炸至金黄,好让索伦人那帮土老帽们都馋哭了。德川家康的死据说跟他晚年爱吃天妇罗有关,为了一口吃的连命都不要了,何况这帮吃生肉的野人。谢梦桥相信,这场宴会至少能增加食用油和香料的销量,又为元老院赚取一大笔利润。

大约到了下午5点,前来赴宴的首领开始陆续赶到,一直到了差不多快6点的时候才到齐。心里吐槽着这些野人果然没有时间概念,谢梦桥表面笑嘻嘻的招待大家开宴了。这次谢梦桥吸取了教训,让张三丰来替他挡酒。虽然心有不甘,张三丰还是被谢梦桥强行推出来做了挡箭牌。

于是宴会就此开始了。谢梦桥自然跟他们讲了一番我圣元老院得天命,四方仰德,万姓倾心之类的话,也不知道经过二道翻译之后,巴尔达齐这一帮人能听懂多少?巴尔达齐等人自然也叽里呱啦说了一堆话,结果翻译过来竟然不过就是我们十分倾慕大宋,祝大宋皇帝福如东海,圣寿延长。谢梦桥板起了面孔,心想:“你这是给我落了多少话没翻译呀?”张三丰见状,轻轻把肩一耸,也不知道他是想说他自己也不会,还是说另外一个翻译没给翻译好,抑或是二者兼而有之。谢梦桥对着翻译问题感到彻底绝望了,爱怎么翻译怎么翻译吧,左右不过是些场面话。马屁互相拍了一通之后,便是吃肉,喝酒。由于头一回喝到这么烈的酒,大多数人都不敢放心大胆的饮。于是谢梦桥便端着酒杯,一个一个地劝,当然是劝者无不立饮此杯,不一会儿就有好几个人东倒西歪。

就在这杯盘狼藉之时,谢梦桥忽然发现,在座的众人中竟然有一个人一直不肯饮一口酒,并且直勾勾地看着谢梦桥。这行为,无论在哪一个时空,恐怕都只能当作一种挑衅来理解。微醺的谢梦桥顿时惊醒,此事如处理不当,所谓扶助恐将第十五章 授印封王

怎么办?当场质问他为什么不喝酒?自己去劝酒?那那不就授人以柄了吗,人家肯定是要当场发作的。谢梦桥要是连这点智商都没有,那就白穿越这一回了。思来想去,谢梦桥觉得这个大哥惹不起,自己这次全当没看见,让对方没有任何把柄可抓,无法发作。“这就是所谓的不聋不瞎,不配当家。”谢梦桥下定了当瞎子的决心。

此人正是博穆博果尔。他对谢梦桥一心怀有很大的敌意,煽动攻打又无果,心里早就存了一肚子气。他正等着谢梦桥露出一个破绽,便好当场发作,搅黄这次宴席。可惜狡猾的秃驴似乎识破了他的想法,周围一圈人都被劝饮,就他一个没有。那股无名业火,如今竟不知如何发作,只能气鼓鼓的盯着谢梦桥。

谢梦桥心中窃笑。“你这涵养也太差了,那股怒气都摆在脸上了,就差写上“我要杀了你”这五个字,就这水平还敢出来暗算老子。”心中留了这么一个心眼儿,他便悄悄的打发张三丰悄悄的问翻译此人的身份。结果自然是大吃一惊,那个自己原本打算花上一个月功夫去找的博穆博果尔,原来就在这宴会上。这真是意外之喜,倘若自己跑到黑龙江上游去找,结果必然是错过。

任务进展之顺利使得谢梦桥心中轻松愉快,博穆博果尔的不识好歹给他带来的不快感也被抛在了脑后。“博穆博果尔真是个死硬分子,不过看你挡不挡得住我的糖衣炮弹。”于是当即换上一副谄媚的面孔,起身向博穆博果尔敬酒,并说了好些讨好的话,什么早就听闻了你的大名,知道你是黑龙江上的最强者,今日得见尊容,果然这般的威武雄壮等等。各种谄媚到近乎肉麻的话,就从谢梦桥这个粗胚的嘴里说了出来,听得张三丰是直起鸡皮疙瘩,孜然烤鹿肉都要吐出来了。光说好话,不给好处,怎么能够表现他对博穆博果尔的敬仰?谢梦桥当即潇洒的表示,为表诚意,他愿奉送火铳二十杆。

此言既出,四座皆惊。博穆博果尔更是一头雾水。他原本视谢梦桥一行为敌,警惕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他们对自己有所不利,因此随时准备当场发作。岂料谢梦桥竟然对他如此示好,甚至以火器相赠。这让原本怀有强烈敌意的他很是尴尬,满腔怒火顿时没了发泄的目标。不过既然对方已经敬酒了,加上巴尔达齐一旁撺掇,博穆博果尔也没办法,只得回敬一杯。

于是这敬来敬去好几回合,好几杯朗姆酒下肚,很快博穆博果尔就不胜酒力,头晕目眩了。原本残存的一点敌意,更是被抛到九霄云外。两人很快就进入了昨天酒宴的那种状态。见博穆博果尔已经没有抵触情绪,谢梦桥这才把话题转到了他原本要谈的生意上。于是生意很快就愉快的决定了,博穆博果尔用250张貂皮,250张狐皮和250张鹿皮购买100支火铳,加上谢孟桥赠送的20支,共计120支火铳。除去已经卖给巴尔达齐的40支和卖给库页岛上的尼夫赫人的两支,尚且剩下了38只火铳,也以同样的价格卖给了在座的其他首领。看得张三丰更是心疼不止。博穆博果尔自然是面有得意之色,对着谢梦桥也是各种奉承,给大伙儿上演了一出变色龙。巴尔达齐则尴尬不已,他原以为自己的倾心结交,能换来更多的利益,至少这火铳能多卖他几支。谁料谢梦桥一支也没多卖他,却一上来就慷慨大方地送了博穆博果尔20支,又准他再买100支。这马屁真算是白拍了。

见这宴会上的气氛已经够热烈了。谢梦桥微微一笑,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便叫人拿来了自己办公桌抽屉里的那只木头盒子,当场打开。张三丰定睛一看,不觉愣住了:“这不就是首长给我看过的那枚玻璃大印吗?怎么这会儿又拿出来了?”

这正是谢梦桥在海上无聊时玩赏的玻璃大印。此印为透明玻璃雕刻成,上有狮子印钮,下刻篆文“元老院赐封夷王之印”。谢梦桥在玻璃厂的朋友投其所好,在谢梦桥生日的时候送给他6枚这样的印,以此小小的满足谢梦桥穿越回古代裂土封王奢侈腐化的野心。谢梦桥对此爱不释手,一有空就揣在身上,没事儿就拿出来赏玩。谢梦桥这次到外东北来随手揣了一个印在身上。朋友送了他六枚夷王印,他一个人当不过来。因此便起了拿假印骗朝贡的想法。谢梦桥在此之前充分的估计了赐印的风险,认为结果是不会有什么问题。这一地区的土著已经倒向过大唐,倒向过契丹,倒向过蒙古,倒向过明朝……可谓是n姓家奴。仅仅是接受赐印,又不强求纳贡,没什么大不了的。

谢梦桥没想到这个想法很偶然地满足了元老们尤其是皇汉党的小小的恶趣味:一是给番邦赐印,二是给土著送玻璃。后来在祁元老出使英国时,这招被如法炮制,不过玻璃也换成了更为昂贵的金红玻璃。此是后事,这里按下不表。

博穆博果尔心中没有那么多弯弯绕,没有解读出其中的深意。他只觉得这个玻璃大印很好看,用起来似乎也很有派头。至于接受赐印,这没什么大不了,索伦人已经尊奉过好几个名义上的主子了,这些和尚又不像金国逼迫他们纳贡,打仗,种地,又肯卖给他们火铳,接受他们的赐印也没什么。博穆博果尔哪里想得到,后来这些外来者如潮水一般席卷了黑龙江时,这个印成了他们宣誓主权的头一件证据。他刚刚按下指纹和大印的所谓的贸易协定,竟然是一份“卖身绝契”——这个故事堪比以扫因为一碗红豆汤而出卖自己的长子权。

王印已赐,条约既签,那么大事已定了。谢梦桥和博穆博果尔皆大欢喜。不过其他的部落首领,尤其是巴尔达齐,就未必乐意了。因此谢梦桥还要设法安抚住他们。既然在火铳方面给了博穆博果尔极大的优惠,那么在弓箭的售卖上就不得不对其他人有所弥补了,雨露均沾嘛。尤其是巴尔达齐,人家对你如此跪舔,啊不,是倾城相交,自己现在这么做是有点不太地道。于是又与在座的各个首领商定了,巴尔达齐和博穆博果尔各分得60张和40张,其余的也被其他的首领各自瓜分。至于棉甲,博穆博果尔分得了180件,巴尔达齐分得了80件,其余的也被其他的首领分完了。至于价钱,就由张三丰慢慢的跟他们谈好了,谢梦桥对此不关心。

博穆博果尔对这一单生意极其满意,开心极了,因此对谢梦桥也变得和颜悦色了起来。在与博穆博果尔经过二道翻译交谈的过程中,谢梦桥又获得了一个意外之喜:原来他也可以通过与博穆博果尔等索伦各部的贸易来获得他急需的马匹。“可惜这次的准备不足,无法把马匹运回济州岛。”谢梦桥不无遗憾地想。尽管如此,这个消息本身就足够振奋人心,马匹的外来渠道,除了与后金的贸易,与荷兰的贸易,与大明的走私之外,又多了一项新的渠道,即使一次只能贩几匹几十匹,也可聊补无米之炊嘛。

在一片友好的气氛中,这次宴会结束了。总之双方进行了亲切友好的会谈,达成了诸多协议。说白的就是双方俱各欢喜。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谢梦桥一行除了交易之外,就是进行毛皮消毒工作,此后由于担心天气转寒被困在北方,谢梦桥决定出发。博穆博果尔还亲临江边送谢梦桥出发,颇有些依依惜别的意思。(废话,两人都把对方当成了冤大头,这天大的便宜的都不知道下回到哪儿去占)此后谢梦桥立即扬帆迅速沿黑龙江而下,沿着大陆海岸返回济州岛,不敢再多停留哪怕一分钟了。(第1部分结束)第十六章 风暴眼1636

又是一个休息日,在准时醒来之后,谢梦桥一骨碌从床上翻了下来。摆脱了休息日每天一大早爬起来打游戏的日子的谢梦桥,现在养成了休息日一大早看杂志的习惯。穿越至今近10年的咸鱼生活,让他对自己成为大佬,在政坛上翻云覆雨已经早没有指望了。别说翻云覆雨,上次本来已经被元老院批准的黑龙江探险活动,后来也被某些元老骂做“独走倾向”。

上次的探险活动,总体而言,反响并不大——除了某些皇汉元老,既没有人愿意学《欧陆风云4》的大明四面收狗,也没有人对皇太极的菊部,啊不对,是袭扰后金的后方产生浓厚兴趣。谢梦桥的以身试险,只是给元老院开辟了一条新的贸易通道,增加了一条赚钱的危险商路而已——要不是每次贸易都能带回至少十几匹好马,再加上两广攻略后,元老院有史以来的第一次粮荒和银荒接踵而至,这条无足轻重的商路将会更不受重视。因为以上原因,谢梦桥这次行动无功无过,回到济州岛后仍旧是一个骑兵连长。唯一值得欣慰的是,他在一些元老们心目中的评价终于由“窝囊废”变成了“野心家”——还有人打赌说他将来的下场必是和马逆一起坐“三叉戟”云云。(或许鞑靼海峡以后就要改名叫浮舟海峡乎?)

让我们再把目光回到1633年至1636年之间的光阴。在这几年内,骑兵连除了骑术越来越精进,战马由于补充了从明朝走私来的蒙古战马以及从后金贸易来的蒙古战马,也变得越来越神骏外,几乎可以说是寸功未立。发动机行动早就已经落幕。元老们对后金的态度已由原来的反感转为有限的结盟利用。至于朝鲜,他们无力反攻济州岛,而穿越众考虑到统治的基本盘在南方,也无力进攻他们。1634年正月,尚可喜如原时空一样因为与沈世魁相争而降清,为满清带来了极其缺乏的水师和火器。因此到了12月,皇太极终于发动了对旅顺的进攻,黄龙如原时空那样战死,旅顺陷落。由于元老院内部就是否占领旅顺有着严重的分歧,加上陆海军之间果然因此又产生了争执,导致元老院根本不可能调集力量抢在皇太极之前进攻旅顺。皇太极拿下旅顺又正值两广攻略的筹备阶段,于是对旅顺的攻略就彻底搁置。

说到对旅顺的攻略被迫搁置,谢梦桥十分遗憾。北方广阔的土地才是骑兵的用武之地,像自己现在这样,躲在岛上吃海风,算个什么事儿嘛。可是自己陷入了陆海军的争执当中,海军渴望旅顺作为军港,进而控遏整个渤海。但是陆军从兵力集中的角度考虑问题,反对分兵去占领旅顺。谢梦桥早已厌倦了陆海军的旷日持久的斗争:“成天就知道拉帮结派搞党争,也不知道这穿越国究竟是蒸汽版大清还是蒸汽版朝鲜。”可自己又绝不能背叛陆军派系,只能随波逐流地跟着陆军斗海军。

1635年3月,伏波军顺利地接收了广州城。谢梦桥的骑兵连也跟着被调走,先是在广州城里亮了相,紧接着参加了解放肇庆,追击熊文灿至梧州的战役。战场上的事实证明,在水网密布的南方,马的机动力远远比不过内河轮船。再加上天气逐渐炎热,马匹不伏暑热,因此骑兵连又被调回了济州岛。此后热火朝天的两广战场上再无骑兵连的身影。

回到了济州岛,日子依然是那么无聊。和谢梦桥一样不如意的还有3000多号北洋纵队士兵。本以为这次两广攻略就是对明朝的全面开战,谁料华北这里几乎是毫无动静,让渴望建功立业的军官和士兵沮丧不已。这种本来是敌对的双方竟然互不相攻的奇怪局面,被谢梦桥戏谑的称为“静坐战争”。

谢梦桥平日里所看的的杂志,有的是对外发售的,有的则是内部刊物,还有一些是大陆上的揭帖一类的东西。谢梦桥对这些很感兴趣,因为它填补了网络在生活中的空白,没有了它们,闲的没事儿的时候恐怕就只能造小孩儿了。

小孩儿?说到小孩儿,谢梦桥才忽然想起自己也已经有了两个孩子。当他于1633年10月初回到济州岛时,却没有在码头看到湘灵的身影,然后才得知了湘灵已经回到临高待产的消息。“我的女仆怀孕了,可我当时应该不在家呀?”这是谢梦桥听闻此事后产生的的第一个念头。疑惑困扰着他,直到1月7日孩子出生,是个男孩儿。湘灵自然为自己头胎就生了个大胖小子而感到非常的幸福,可谢梦桥虽然抱着孩子,心中却还因为之前莫须有的怀疑而感到说不出的尴尬。要不是“家丑不能外扬”,他几乎就要把这孩子取名为术赤。最后想了想,还是决定不要搞一个大,既然这孩子生的白胖可爱,那么这孩子就叫小白吧。

大儿子取名叫小白,一半是因为谢梦桥因为之前莫须有的怀疑而不太喜欢这孩子,因此没有太认真考虑过孩子的名字,另一半倒是因为他深慕先秦古风,也曾一度考虑过给孩子起个颇具先秦之风的名字。但是无忌啊,夷吾啊,重耳啊这些名字都显得太过中二。最后是因为他看到这孩子是个白白的婴儿,思维发散,联想到齐桓公得名的原因,又觉得小白这个名字既具有先秦古风,在本时空听起来又不是特别“惊天动地”——他才不会像某个粗胚一样把自己的孩子起名为王者荣耀呢。他哪里会想到,因为临高出版了一部原时空极为著名的漫画,自己的孩子会因为这个名字屡遭嘲讽。后来这孩子向某位元老的女公子求爱不成,反被那个胜利的元老公开嘲讽:“他好像条狗啊。”所以含泪奉劝各位父母,不要随随便便的给自己的孩子瞎起名字。

与大儿子不受重视相比,1636年6月7日出生的大女儿则是备受谢梦桥的宠爱,视若掌上明珠。谢梦桥一得空,就必然要把这孩子抱在怀里,慈爱地端详孩子的脸。孩子的名字,也是一再的考虑。适逢鹿庄主在山东种的樱桃成功的结了果,又适逢这个孙巡抚的座上宾居然还能知道(我都不说记得)济州岛上还有谢梦桥这号小欻欻,送了一点给他。于是谢梦桥灵机一动,给女儿取名为含桃。这个名字既具有先秦古风,又足够含蓄,不至于显得过于俗滥,谢梦桥对此很是得意:“用樱桃给女儿起名,却不能让你们一眼便能看出来,既不平平无奇,又不故作风雅,这样才能显得我起名字不落窠臼。”这事儿后来被小白嘲讽为“把皮蛋叫做松花蛋式的典雅”。

呃,话题扯得有点远了。刚刚说到啥来着?噢对,杂志。与公开刊物,内部刊物,大陆上流行的各种市民读物不同,上周寄到的,是一份混杂在各种无关资料里的手抄杂志——一本淫秽杂志。也许是因为那话儿憋得太厉害了,穿越众在临高安顿下来之后,便开始出现了私下交流淫秽物品(包括书刊,视频,图片,小说等等等等等等)的行为。一开始这种陋习还只是局限在某些老司机身上,后来却有越来越多的良善青年被这帮老司机带坏,使得这种原来相对隐秘的行为,逐渐的变为一种半公开的行为。青年元老说话越来越肆无忌惮,10句话里面往往有七八句都低俗不堪,尽显粗胚本色。青年元老们对那种事不再顾忌,而手中的资源都看得有些腻味了,于是便有好事的文痞开始创作小黄文,此举一石激起千层浪,引爆了元老阶层内部的第一次黄色文学热潮,并出现了好多手抄黄色刊物。青年元老们惊人的道德沦丧,成为了后来执委会被迫推行女仆制度的促因。

女仆的到来,使得青年元老禁欲的时代结束了,但已经被突破的道德底线却并不会因此而回归,黄色文学风潮并未就此结束。恰恰相反,因为石印技术的出现以及某些擅长绘画的元老开始创作黄色插画甚至漫画,黄色文学被推上了新的高潮。再加上东南各地市民阶层本来就对避火图以及话本小说喜闻乐见。那个年代的小说,你以为是我们现在读的干干净净的中学名著?什么蜘蛛精大战孙悟空,李瓶儿幽会西门庆,不但文字精彩生动,而且插图栩栩如生,可谓图文并茂。临高的印刷业当然不会放过这个赚钱的良机,于是江浙,福建和广东等地,都出现了从低端到高端应有尽有的印刷精良的澳洲话本,连环画,乃至十八式天地和春图——还是手绘原稿,一本张口就是二十两银子,真是狮子大开口。然而谁叫这绘图生动,仿佛现场直播,令人流连不已,最后竟然真的有地主家的傻儿子出手购买。既然元老们,尤其是出版行业的元老舍不得这一大笔丰厚的收入,那么在元老内部扫黄更是无从谈起。

如果没有那篇神作的出现,按说元老们的道德风尚会继续这么沦落下去。谁也没想到,某位元老一时的戏谑之作,竟然激起了那位出离的愤怒,进而激发了元老院内部的扫黄风暴,黄色文学由此进入低潮。而像谢梦桥一样的黄色文学爱好者之间的交流行为便不得不转入地下,形成了一个秘密的小俱乐部。对外,他们对俱乐部的简称为“低调俱乐部”,对内,这个俱乐部的全称却是“低俗情调俱乐部”。

由于害怕那位暗藏的庞大权势,以及政保局无情的专政铁拳,广大元老们不得不缄口不言,了解个中原委的规划名更是噤若寒蝉,所以这里笔者不得不隐去了此文的作者,题目和内容,以及被此书所深深伤害的那位的姓名。

谢梦桥读过那篇所谓的神作。说句实话,此文不过是拿网上常见的小黄文的文笔和桥段稍加修饰,强行堆砌在了那位的身上,以此来刻意迎合一些谣言,满足谢梦桥等一干元老的恶趣味罢。

尽管是一篇不过如此的故事,但依旧挡不住想象力在大脑中一路飞驰的众元老们的疯狂润色,加工和续写改写,最后这个故事竟足足写到了10章。此文最初不过被众元老当做段子以做消遣,但后来在流传的过程中,不慎被泄露给了某位归化民(此人后因泄露了其他的机密而被秘密监禁,从此再无消息)。这人又口无遮拦,将此“宫闱秘事”在临高四处流传,算是“坐实”了此前就有的谣传。这时那位才大感不妙,跑到政保局要求制止此类谣言的流传。但为时已晚,谣传内容已被来临高做生意的大小商人当做“澳洲奇闻”传入大陆。这篇奇文便这样在广大元老,归化民,土著的“加工,谣传,再加工,再谣传”过程中,被砍去了不少枝叶,又添油加醋的增加了许多情节,最终被某个落魄文人写入了话本,被广州的书坊出版,还给配上了拙劣的插图,是为明末黄色文学又一大著名成就《********》。后来圣元老院一统中原,以整顿社会风气,改善治安环境为由,接连开展了“扫黄”,“严打”等活动,才算将这个神奇的“宫闱秘事”勉强压住,多少挽救了那位的清誉,此为后话。

而眼下谢梦桥手中的杂志,就是这篇奇文出口后返销给元老后,再重新润色,并配上澳洲插花的手抄版本。(感觉将来其价值堪比原时空《石头记》脂评本)经过不知多少重的润色修改,这个故事文笔之精彩,情节之曲折,插画之精美都令人拍案叫绝。谢梦桥废寝忘食,一天读完,仍觉意犹未尽。今天又读了一回之后,他终于决定,既然自己也已经看了这么多小黄文了,干脆自己动手也写一篇出来。于是,他便将自己毕生所读所见,拼凑出了一些情节,又凭借自己的阅读文学获得的一点经验,搜肠刮肚地应用于自己的笔下。他埋头苦写,直到口干舌燥,这才发现他已经端坐了两个小时之久。稍事休息,他又将自己已经写下的内容细细读来,觉得很是得意。

1636年,正处于世界急剧变动的年代。哈布斯堡王朝,荷兰,这两个昔日曾经繁无比的政权,在时代的大潮中都将不可避免地没落。法国正处于红衣主教黎塞留的治理之下,即将迎来称霸欧洲的时代。英国正处于查理国王的统治之下,即将迎来革命的风暴。古斯塔夫二世已经去世五年,北欧强国瑞典迎来了国力的顶峰。此时的俄罗斯,罗曼诺夫王朝的创始人步入了他郁郁不得志的晚年,却没曾想到几十年后俄罗斯便会崛起,鲸吞朔州,成为雄踞旧大陆北方的北极熊。这些事情与谢梦桥正在创作的黄色小说,都发生在同一个时代。目光转回大东亚,1636年,时隔近十年,皇太极又一次入侵了朝鲜,安南的郑主和阮主仍然在激烈地斗争,德川家光在全日本压制着反抗他的势力,而大明的寿命已步入了倒计时。1636年,谢梦桥平静的书桌,似乎正处于时代的风暴眼。第十七章 皇太极的野望

崇德元年四月己卯,望着面前一排排三跪九叩,三呼万岁的文武百官,心中历数父亲起兵数十年,自己即位近10年来的功绩,皇太极豪迈之情由然而生,内心感慨不已。

努尔哈赤,他的父亲,虽然仅仅是一个弱小酋长的儿子,祖父和父亲都被明朝杀害,但是凭借自己的勇武,起兵仅五年,便统一建州。此后不断北扩,不断地征讨海西女真和野人女真,此后又伐明,攻克七十余城,又消灭了宿敌叶赫部,最终一统海西女真,在这片广阔的土地上打下了幅原数千里的江山。

但当父亲死时,这数千里的江山实际上内外交困,已是山穷水尽。对外,金国受到来自蒙古,大明和朝鲜三方面的包围,辽西得而复失,再一次形成了稳固的防区,东江镇的毛文龙也不断的袭扰辽东大地,使自己的大军无法安心的外出征战,牵制住了自己的军队。对内,缺乏衣食威胁着每个人的生存,以至于父亲一方面扩大部众人数,另一方面却不得不杀人减丁,或是将妇孺卖给蒙古,饮鸩止渴。此外,作为八阿哥,自己继承汗位,也有很多人心中不服。其中就有二贝勒阿敏和三贝勒莽古尔泰,他们手中有兵权,都曾立下战功,也是先汗指定的大贝勒,更何况他们也更年长。尤其是莽古尔泰,他的母亲是先汗的福晋。至于其他的和硕贝勒,别看他是由和硕贝勒们推举继位,这些和硕贝勒有一个算一个,哪一个不觊觎这位置?他们先前已经为此而亮出了爪牙了,大阿哥褚英就是被他们害死的。为了压制住自己的兄弟,皇太极也是不得不殚精竭虑。

继任伊始,为了打破困局,他立即就在周围的敌人中挑选了朝鲜这个最软的柿子。随即铁骑四万连破义州、定州、郭山、安州、平壤、黄州,最终直抵平山,吓得朝鲜国王亡命江华岛,被迫约为兄弟,开市纳贡。四万大军则饱掠而去,缓解了衣食钱财不足的问题。接下来又不断的向西攻打蒙古察哈尔部,使得科尔沁等蒙古各部不断地归附,林丹汗则不断地西逃,元帝末裔竟沦落至此。此外,他还得以绕过明朝重兵防守的辽西,从北面毁边墙进攻北京。虽然因为袁崇焕回原北京而不得逞,但也使得崇祯失去了对袁崇焕的信任,以至于皇太极略施小计便除掉了袁崇焕。向北,则不断的收复了黑龙江流域的各个部落。巴尔达奇已经向他臣服纳贡,而向来顽固不化的博穆博果尔,似乎也已经松动。至于宋国,地处两广,且与他素来交好,便暂不考虑让他臣服。父亲刚死时,受到三面包夹的格局,而今已经变成了他两面夹攻明朝的格局,攻守异势就在这短短的数年之间完成。

现在,那些昔日强大的敌人,不是遭受严惩,就是已经向他屈服。李倧已经心不甘情不愿地跟他称兄道弟,开市纳贡,袁崇焕获罪下狱千刀万剐,林丹汗已经远遁青海,将漠南的土地拱手送给了他。至于其他的和硕贝勒,代善已经被他狠狠的敲打了一番,不敢动作,阿敏更是已经被他囚禁。现在国内已经没有人敢于挑战他的权威了。

那么,就只剩大明了。

一提起大明,过去的皇太极总要打起十万分的小心。不光他如此,过去的父亲也是这样。与金国这个地广人稀,人口仅数十万众,军力不超过7万的小霸主相比,大明是一个可怕的庞然大物,人口数千万,大军近百万,无论如何也难以撼动。虽说父兄如何瞧不起大明,说大明的皇帝如何的无能,官吏如何的腐败,军队如何的涣散,以至于与金国交战,连吃败仗,被夺去了70多座城。但皇太极也亲眼见到,虽然明朝在辽东遭遇了好几次毁灭性的惨败,但其庞大的国力总是能让他们一次又一次的组织起新的军队再次作战,仿佛他们是杀不完的。父亲曾经在萨尔浒之战中大败明军,接下来又席卷辽宁,但晚年却在明朝重夺辽西,反攻辽东,四面皆敌,且国内百姓缺衣少食的情况下愤懑而死。

可是现在,皇太极不怕了,不仅不怕,而且心中只有蔑视。首先是进攻朝鲜的时候明朝袖手旁观,东江军望风而逃,根本没有与他的大军一决高下的实力。其次是在进攻北京的时候,他仅仅略施小计,昏溃的明朝皇帝就自毁长城。此后的明军一蟹不如一蟹。他先是在大凌河大败张春,后又毁边墙入关,围困朔州应州,竟无人敢于应战,完全是“礼送出境”。现在野战闻风而溃,望风而溃是他们遇战的日常,一触即溃,反倒是好汉了。本来孙元化用西洋火炮和练兵之法训练的登州兵被他认为是将来最大的威胁。谁知登州之乱,用红夷大炮精心训练的大军竟然不战自乱,自相残杀,而他皇太极只是袖手旁观,心腹大患却自己烟消云散。

想到这里,皇太极更加得意,劲敌一个一个都倒在了他的手下了,唯一一个劲敌又是如此的外强中干。这使得他萌生了一种“天命在我”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在天聪九年八月,多尔衮豪格等人像皇太极传来了获得传国玉玺的消息时就一直有的。玉玺并不大,皇太极将他放于掌心翻来覆去的看,觉得也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东西,真想不出为什么历朝都要将它传下去。然而得玺的感觉还是很爽的,毕竟狠狠地过了一把受命于天的瘾。皇太极的心思不可能有人看不明白。于是很自然的,萨哈廉,代善等人在他谒先汗陵的时候,很狗腿地提出了劝进的请求,当然被皇太极拒绝了。接下来蒙古贝勒们也心照不宣地跟着提出了劝进的请求,当然再次遭到拒绝。皇太极在等,他希望几年前收的新弟弟——朝鲜国王能够识时务。为此,他派遣英俄尔岱,马福塔和蒙古贝勒们的使臣一起出使朝鲜,问安致吊,就是希望借蒙古人的口,向朝鲜传递希望其劝进的意思。 谁料一个月以后,马福塔和英俄尔岱灰头土脸的回来了,将朝鲜大王既不接见也不受书,使团一路遭到朝鲜民众怒骂,吐唾沫乃至投掷石块的事情俱报于他,并将朝鲜国王的回书奉上。皇太极没吃着羊肉,空惹了一身膻,暗地里气的咬牙切齿,却只能假装大度,饶恕朝鲜这个弟弟的无礼。

与朝鲜的不识时务形成鲜明对比的是远在天涯海角的宋国的审时度势,通情达理。原本连头都不愿意给他磕的宋国使臣黄骅,在他回宫之后,竟然向他传递了劝进的国书,顿时让皇太极心中感到像恰了蜜一样甜。

虽然没有兄弟之国朝鲜的劝进,皇太极感到拂了面子,但好歹有了远在海南的宋国这个友邦的劝进书,面子上还是很足的,再加上蒙古各部的劝进,勉强称得上一句“万国来朝”。于是第二年正月壬戌,代善,多尔衮,多铎等人率领满蒙汉大臣及蒙古十六国四十九贝勒,外加宋国使臣上书劝进:“恭维我皇上承天眷佑,应运而兴。当天下昏乱,修德体天,逆者威,顺者抚,宽温之誉,施及万姓。征服朝鲜,混一蒙古。遂获玉玺,受命之符,昭然可见,上揆天意,下协舆情。臣等谨上尊号,仪物俱备,伏原俞允。”经群臣们“再三恳请”,皇太极终于“半推半就”,大发慈悲地答应称帝。

崇德元年即公元1636年四月乙酉,皇太极终于登上了早已在德盛门外筑好的祭坛,祭告天地,行受尊号礼,定国号为清,改元崇德,并接受群臣上的尊号“宽温仁圣皇帝”。皇太极端坐在宝座之上,接受满蒙汉大臣及外国使者的跪拜和欢呼。

“妈的,我总算跪了儿子了,现在世界真不像样,老子竟然跪起儿子来了。”台下跪拜的宋国使臣蓝定边这样想。黄骅最终还是找了一个借口回了济州岛,倒不是因为宁死不向鞑子磕头——跟皇太极结盟已经很没节操了,难道还有比这更没节操的事情吗?他之所以不肯参加皇太极的称帝仪式,不愿在这公开场合下跪,主要还是考虑临高那里的政治风向,不愿意因此给人留下攻击的把柄。在皇汉党的民族主义和穿越众中普遍存在的实用主义两大思潮的共同作用下,元老们形成了这么一种奇怪的观念:我想方设法和皇太极套近乎,甚至于无耻地写一篇劝进书,那是出于对抗大明的需要,而谁要是敢于向皇太极下跪的话,那就是跪舔鞑子,是千秋罪人。尽管对这种自相矛盾的思想嗤之以鼻,黄骅最终还是不敢在皇太极的称帝仪式上向皇太极下跪,找了个回国述职的借口溜到了济州岛上避几个月的风头。他不肯下跪,便指定了蓝定边来充任副使,反正他当过满人的奴才,下跪磕头什么的,熟练的不得了。再说了,这不也更方便反间计的实施吗?可是蓝定边接受了归化民的教育,也开始以跪舔鞑子为耻,所以黄骅为了安抚住他,不得不向他传授了这么一套“阿Q心法”。

蓝定边这么想着,心满意足地继续跪着。他侧眼一看,顿时和他身边的蒙古小伙伴们都惊呆了:在一片三跪九叩,高呼万岁的人群中,居然还有两个“山笔架”杵在那里纹丝不动!第十八章 李倧特烦恼

这时包括皇太极在内的在场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指向了这两个身着大明衣冠的“山笔架”……其实不用看,皇太极心里就有数,既然强大的宋国都已经接受了他称帝的事实,并且送上了劝进书,现在还敢如此不识好歹的,就只能是朝鲜使臣了。

在堂上众人,包括那个10年前深入朝鲜,杀戮无数,逼迫殿下逃往江华的黄台吉的逼视下,罗德宪,李廓却仍然是一脸的正气凛然,拒不下拜。

皇太极的目光不易察觉地轻轻的扫向了旁边的侍卫,侍卫立即心领神会,一脸凶相,厉声逼问道:“朝鲜使臣为何不拜?”说完在场的所有大臣都把犀利的目光刺向了两位使臣。朝鲜方面一而再再而三的违逆皇上,先是拒绝互市,后又不肯劝进,还驱逐使臣,使臣沿途甚至遭到儿童投掷瓦砾,狼狈不堪,如今又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不给面子,委实是做得过分了。

“大明于我朝鲜有再造之德,恩同父子。臣只知有大明天子,何况大汗与王约为兄弟,并无君臣之分,因此臣不能下拜。”罗德宪端出了一副不畏强暴的姿态,昂首挺胸地高声回答。

当然尊奉大明只是表面原因。有一些原因不便说出口,但熟知朝鲜内情的人也能猜出一二。

自天启七年来,金国先是大肆的杀掠朝鲜军民,导致平安道黄海道一带荒无人烟,后又一再的勒逼朝鲜贡献金银牛角等物,强行互市(打着贸易名义的送钱),朝鲜民力为之耗尽。如今大汗又要朝鲜这个衣冠之国,跟蒙古蛮子和近年来夺占济州岛,横行朝鲜沿海的倭髡为伍,更是被两个使臣看作一种极大的耻辱。多年积攒的怨恨和屈辱,加上朝鲜士子对大明一贯的忠诚,使得极为看重义理的朝鲜士人对向胡人行跪拜礼一事极为鄙视。“虏虽丑,然制我有余”正是这种思想淋漓尽致的体现:我打不过你,我认了,但我还是要用嘶哑的嗓音在棺材中吼道,你的金钱鼠尾辫子(还有髡头)丑陋不堪!

更何况朝鲜多年来酷烈的党争,更让朝鲜官员在仁义道德上不敢落下任何把柄,唯恐遭到敌对官员和成均馆儒生的攻击。这些键盘政治家要他们当一个郡守,指不定要把地方败坏成什么样子,可是他们不畏强权呀,敢于喷人啊。这次惹恼了大汗,固然可能会被弹劾有辱国体,辜负王命,但情有可原,尚可饶恕,自己所在的党派也有机会出面回护。可是自己如果真的向大汗下拜,那几乎是必然会被那帮平时袖手谈心性,临难一死报君王的爱国键盘侠喷得体无完肤,再踏上一只脚,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自己所在的党派到那时也只能丢车保帅,急忙和自己撇清关系。如今朝堂上西人当道,废王光海君当时就被所有朝臣反对的两面派政策,如今早已被打着拨乱反正旗帜的西人党和殿下斥绝。这个时候敢于向黄台吉下跪的勇士,几乎必然成为历史记载中永世不得翻身的万古奸贼,不但人头难保,只怕还会祸及子孙和族人。后来的人谈及此事的时候,不知原委,总说这两个使臣不知好歹,是不怕死的愣子,自速其祸。他们以为朝鲜使臣面临的选项是站着死和跪着生。实际上两个使臣于公于私,只有站着活着一个选项,跪着就真的只能死了。

听到朝鲜使臣如此目无皇上的发言,朝堂上顿时炸开了锅,都是一片拖下去斩了的声音。马福达趁机高声进客:“皇上,朝鲜一再轻慢我大清,拒绝进贡,停止互市。上次使团出使朝鲜,递交国书,朝鲜国王拒不接见,又不奉书。使团返回途中,朝鲜人更是百般侮辱。皇上以德怀之,毫不计较。如今朝鲜使臣竟然如此当众侮辱皇上,不杀不足以体现大清的威严啊!”说完便俯下身重重地叩头。英俄尔岱也当场下跪叩头进言:“皇上,朝鲜国王狂悖,从不思皇上好生之德,不肯履约,仍旧勾结明朝东江镇,有犯我边境,颠覆我国之心啊。”上次出使朝鲜,马福塔和英俄尔岱遭到朝鲜峻拒,回国又遭到朝鲜人沿途的言语辱骂,甚至朝鲜儿童投石攻击,狼狈不堪,早就跟朝鲜人结下了深仇大恨,如今正好借机报仇,也好洗刷一点办事不力的罪责。大殿上接着响起一片附议之声,连蒙古各部的使臣也下跪叩头请求斩杀使臣。蓝定边曾被建州女真吓破了胆,差点又要出言附和,幸好忽然意识到宋国与金国平等相交,宋国表面上与金国友好通商,实际上却恨之入骨,自己无权做此重大决定,这是要心怀旧主,有辱国体的节奏,吓得又赶紧把到嘴边的附和之语又给咽了回去,这才避免了一场外交事故。

“这是朝鲜国王的诡计,想让我们背上杀使的恶名。来人,将朝鲜使臣送出宫外,遣送出境。”皇太极虽然怒火中烧,并没有傻到真的当场杀了这两个使臣。这不就成全了那两个使臣不畏强暴的美名了吗,而且也把朝鲜人涂到他脸上的屎给抹匀了。一旁的侍卫早已准备好,当即用布塞住了两名使臣的嘴,不由分说地把两名使臣扛起来,送出宫外,扔在宫门之外,将宫门关上,一气呵成,免得他们再说出什么话来侮辱皇上。经此一闹,皇太极当皇上的兴致全没了,仪式完成之后,就匆匆的让所有人下殿。

崇祯九年五月,朝鲜王京的朝鲜大王正处于一种如坐针毡的状态。李倧坐卧不安,心中烦躁不已。他又打开了上个月罗德宪李廓两人的状文:“方在虏中,适值其僭号,被劫不屈。 行到通远堡,拆见其书, 辞意悖慢,不敢齐来。暗置于杂物中, 而原本则誊写以上。 其书称大清皇帝, 称我国曰尔国……”他渐渐地读不下去了,烦闷地将奏表掼在一旁。金国大汗的狂妄和咄咄逼人,使他心中仿佛有一块石头压住,再也出不了气。而朝政的败坏,军队的废弛,财政的入不敷出,都使得他对此无能为力。作为朝鲜三千里山河的统治者,朝鲜大王李倧在国家积贫积弱的现状面前却感到自己是那么的渺小,那么的无能为力。

可是身为反正上台的大王,他却不能放弃责任,彻底的任由朝政这么败坏下去。当年他之所以能够联合西人,成功反正,跟光海君在位期间朝政的昏暗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人们之所以能够接受他夺取王位,正是由于寄予了荡清朝政的愿望。但昏君被废,朝政却没有被肃清,反而有愈加昏暗之势。首先是反正功臣,心中并没有荡清朝政的理想,反而趁着清算大北党的时机,大肆的侵夺田地,瓜分对方家产。紧接着,由于利益分配不均,这些功臣们开始大打出手。其中李适身为二等功臣第一位,已经是难得的殊荣,竟然不思感激,反而嫌恩荣不够,竟然起了叛逆之心。若非有人及时告发,使得他早有防备,再加上逃跑及时,恐怕他早就和光海君是一个下场了。

分赃不均导致的动乱,严重地动摇了国防,给了北边的金国可乘之机。在后来的丁卯胡乱中,逃往金国的李适余党替他们带路,使得他们深入朝鲜境内,如入无人之境。这一惨痛的教训并没有使权贵们敛手。相反,李适这只鸡一死,那帮朝堂上的猴子却跳得更高。南人党的实力尚存,朝堂上的西人党很快又分裂成了勋西党和清西党,目不暇接的党争使得自光海君以来就腐败昏暗的朝政变得更加暗无天日。

现在李倧已经明显的感到了人心的向背。“只是换了主人啊”,“嗟尔勋臣,毋庸自夸,爰处其室,乃占其田,且乘其马,又行其事,尔与其人,顾何异哉?”这样的言论和歌谣已经开始在市井上传唱,并且屡禁不止。这使得李倧极为恐慌,有了一种即将被民众抛弃的感觉。屋漏偏逢连夜雨,在内乱没有任何平息迹象的情况下,一次又一次的外敌入侵更是将朝鲜这一叶扁舟推向了波涛更为汹涌的未知海域。先是天启七年丁卯胡乱,在从虏的朝鲜人的鼓动下,胡将阿敏率4万骑跨过冰封的鸭绿江南下,迅速攻破义州安州平壤等好几座城,直抵平山,一路杀掠百姓,威逼剃头,使得朝鲜被迫与之结盟,约为兄弟。好不容易送走了凶神恶煞的女真人,还没缓过几年的气,李倧突然收到从西南的济州岛上传来的极为惊人的消息:自壬辰倭乱之后,再也没有大规模入侵过朝鲜的倭人突然登陆济州岛。紧接着便传来了全岛尽丧倭人之手的消息。当时李倧还以为这是日本将要再次大规模入侵朝鲜的前奏,于是立即下令封锁了富山浦和豆毛浦的倭馆,并令水师严防倭人登陆。后来他才知道,夺走济州岛的并非倭寇,而是一股被称作髡人的强大的海上势力。壬申髡乱后,为了收复济州岛,李倧下令集合全罗,忠清,庆尚三道的兵力,原打算以济州岛上蛰伏的忠良之士为内应,里应外合夺回济州岛。谁知计划败露,岛上的忠良之士被屠戮一空。髡人的军舰又横行朝鲜海域,四处攻击朝鲜的船只,甚至登陆袭杀士兵。一时间朝鲜八道都传来了髡贼兵船出没,甚至登陆杀人的消息。髡人的船只高大迅捷远胜朝鲜的板屋船,火炮的射程威力又远胜于朝鲜的火炮,有的船只甚至还能喷吐黑烟而无风自行。水师见此惊为妖孽,毫无招架之力,见之无不走避。一时间举国上下,谈髡色变,畏髡如虎。不但收复济州岛一事遥遥无期,连八道贡米转运也因此而一度断绝,使得汉阳大米奇缺,米价一日三变。幸好髡人在海上四面入侵的情况只持续了一个月,此后便退兵,不再相扰,否则李倧就只能遣散汉阳的官员和百姓,将朝廷迁到松京或平壤就食了。

内忧外患接踵而至,三千里山河不绝如缕,再加上自反正以来接连不断的日食日珥等天文异象,使得李倧对国事日益感到绝望。 “有明朝鲜国二百余年基业,难道真的要在我手上断绝了?”自天启七年以来,这种恐惧感就已经开始盘踞他的心头,现在更是日日如此,挥之不去。

由于心头烦闷,他不得不放下了罗德宪的上疏。现在又由于这烦闷,他又不得不拿起了另一份上疏阅读,以解胸口郁结的烦闷。

这份上疏是平安监司洪命耉的。李倧打开一看:“伏见罗德宪、李廓等状启之辞及贼书誊出之语, 心胆俱裂, 不觉痛哭。 当伊贼僭号,驱迫使臣之日,伏剑死义,非所责于此辈,而连日被驱, 参闻鼓乐之声,则众胡牵曳,不得自由之言,渠等何敢自白?至於僭慢之书,托以糊封坚裹,不即拆见,至于通远堡,始潜置之…… 臣之愚计, 莫如募得义士数人,持德宪等之首,投之贼汗之门,据大义而峻责之,则彼虽犬羊, 亦必慴惮……”果然又是一份要求杀掉受辱使臣的上疏。

现在的李倧看到这样的上疏就来气。他不由得又想到了今早上朝时群臣听闻使臣状启一片喊打喊杀,互相攻讦的激烈景象。“殿下,罗德宪李廓令我国体受辱,死有余辜啊!”这些任事无能的贪鄙小人却偏偏个个都是一副大义凛然,道貌岸然的嘴脸,行卑劣之事,却以清流自居,欺世盗名,真是该杀!心中虽然这么想,但李倧也深知他倚仗西人上台,又倚仗党争维护自己脆弱的权力,不可能真的把这些人全杀了。

李倧又打开了一封上疏,此次上疏之人为副修撰金益熙。上疏内容是:“臣门为治之道, 有本有末。 正其本者, 虽若迂缓, 而实易为力; 捄其末者, 虽若切至, 而实难为功……”通读全篇,其大意无非是大谈治国道理,“为治之道,有本有末”,又说人主欲明本末,必正己心,“人主之心正,则天下之事,无一不出于正”,反之,“人主之心不正,则天下之事,无一得由于正”。接下来便说殿下即位十几年,国势没有半点好转,反而日益败坏,都是因为殿下的心为私欲所累,“以一己之私,侵削乎好恶之公”,以至于“以忠为邪,以不肖为贤”。接着把话题转移到如何辨别忠奸上,拉拉杂杂说了好多辨别忠奸之法。谁知他醉翁之意不在酒,话锋一转,又批评他不能“公好恶于一心之中”,又时常动怒,以至于心不得其正,这才为小人蒙蔽。文章的最后说了一大堆的话,无非是让他摒弃私心,一心为公,兼听则明,广开言路,这样才能听到忠言,不被小人蒙蔽云云。

“又是一堆无比正确,却毫无作用的废话。”李倧心想。不过,总算有一个不是上疏喊打喊杀,把那两个使臣斩了,再踏上一只脚,叫他们永世不得翻身的人了。并且仔细想想,金益熙的话并非毫无道理。他之所以任用西人,不就是出于报答靖社功臣,换取他们支持的一己私心吗?这些功臣们之所以仗着自己反正有功,侵占罪臣的家产,甚至爵人以私,说来说去,也都是因为他出于私心,纵容袒护了这些功臣。至于明辨忠奸,虽然听上去老套,但也确实是君王必须具备的修养。宋神宗变法急于求成,听不进司马光明辨忠奸之言,让新党的一帮小人乱政,终致靖康之耻。金益熙这一番上疏虽毫无新意,多少也算切中了时弊,还是值得鼓励的。

于是写下答复:“省疏具悉。 嘉尔爱君之忠。 疏辞无非嘉言至论,予当留念而改革焉。 顷日重臣之言,予亦知其不可,尔勿控辞,速出行公。”写完之后,又写下一封教旨:“益熙因求言,投进疏章,其言直切,其志可尚。 有志之士,乐闻而兴起, 皆如此人, 则何忧乎国不治, 而民不古也? 其赐熟马一匹, 以表予意。”

写完这些之后,李倧心中松快了许多了,对使者国体受辱一事也稍有谅解了。考虑到使者面对凶残的胡虏,仍能不屈身事之,也称得上一句坚贞不屈。只是现在朝野上下舆情汹汹,不可不惩处,便写下教旨:“既有不屈之迹,虽不可遽加刑诛,奉使辱命之罪,不可不惩,速命拿拘处置。”……

正当李倧为风雨飘摇的朝鲜忧心忡忡,为朝鲜东人西人的党争心火郁结之时,元老院也正在为北上南下争得焦头烂额,甚至为此大打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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