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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很小的时候,父母都忙,当他们都不得不外出时,我便只能待在街坊家的床上了。偏偏我那时又爱哭,常闹着要听“瞎话儿”——这是我们那个地方对故事、笑话和儿歌、谜语的一个统称——那些可亲的街坊老太太们,无论她们是多么无奈,但要命也讲不来《小红帽》或《美人鱼》的童话。那时我听得最多的,便是这段《皮猴子娘》。“瞎话瞎话,窗户台上长个倭瓜;瞎子看上,聋子听上,瘸子撵上,哑巴喊上。”不管故事是什么内容,总是以这几句童谣开场的。大致等同于评书表演中的定场诗。“说那时候啊,有这么一家子,一个娘,领着俩孩子过日子。这天孩子他娘回他姥娘家,在高粱地里碰上个皮猴子。”皮猴子是什么呢?在我们鲁北地方,有几种动物的名字是很禁琢磨的。一个是“皮子”,可能是说的狐狸。传说中还分成“火皮子”和“话皮子”,火皮子会玩火球,大概就是传统相声中提到的“炼丹”,我的外祖父曾说过,他幼年时帮自己的姐夫家看瓜园,亲眼见过这种现象;“话皮子”则会学人说话。再就是“麻虎”,现在对这个词儿说法很多,有说是隋朝大将麻叔谋的,因传说其嗜好食用小儿肉,故到今天仍有人拿这个名儿吓唬孩子;也有说是旧京流行过的一种兽皮制作的帽子的。但是在我们那儿,“麻虎”说的就是狼。可是,皮猴子到底是什么呢?其实我也不知道,到现在也不知道。似乎它并不存在于现实中,只是在传说故事里频频出现。总之,不是什么好东西。“皮猴子就问孩子他娘,你篮子里盛的什么啊?他娘说,是回娘家带的馍馍。皮猴子说给我吃一个。他娘说不给。皮猴子说,不给我吃了你。他娘说别吃我呀,我还有俩孩子,于是就给了皮猴子一个馍馍。皮猴子三口两口把馍馍吃掉,又说,再给我吃一个吧。他娘说不给。皮猴子说不给我吃了你。他娘就又给了一个。皮猴子吃完了还要,他娘说没了,皮猴子就把孩子他娘吃掉了,留下了几根手指头没舍得吃。“皮猴子又想去吃那俩孩子,就把他娘的衣服穿起来,去了孩子们的家里。老大问,娘啊娘啊,你的眼咋那么红呢?皮猴子说,你娘我害眼呢。老二问,娘啊娘啊,你的嘴咋那么长呢?皮猴子说,娘走路着了风啦。天晚了,咱们上炕睡觉吧。“到了夜里,皮猴子躺在炕上睡不着觉,就开始嚼白天留下的几根孩子娘的手指头,嚼得嘎嘣嘎嘣响。俩孩子听到了就问,说娘啊娘啊你吃啥呢?皮猴子说,这是白天你姥娘给我带的胡萝卜,让我晚上压咳嗽的。老大拿手一摸,摸到了皮猴子的尾巴,说娘啊娘啊,这是啥呀?皮猴子说这是你姥娘送我的线穗子。老大知道这不是他娘,是皮猴子,就说娘啊娘啊,我想拉屎。皮猴子说你去门后边拉吧,老大说门后头太黑;皮猴子说你去灶坑里拉吧,老大说灶坑里有灶王。皮猴子说你出去拉去吧,老大就跑了出去,爬到了门外的树上。“皮猴子等来等去,不见老大回来,就跟老二说你出去看看你哥咋还不回来?老二出去了,也上了树。皮猴子见两个孩子都不回来,就自己出来找,看见俩孩子都在树上,就说,娘我也想上树。俩孩子说这样吧,你拿绳子捆自己腰上,我们俩把你拉上来。皮猴子照办了。俩孩子拉着绳子开始唱:“皮猴子娘,没良心,扯一扯,蹲一蹲。皮猴子娘,没良心,扯两扯,蹲两蹲……“皮猴子到底被俩孩子给蹲死了,孩子们把它埋到了窗台下边。过了些日子,埋皮猴子的地方长出了一棵白菜。这天,孩子的舅舅来看他们,俩孩子决定把白菜炖了招待舅舅。炖完菜一掀锅盖,你猜看见啥啦?” “啥啊?”“一锅小皮猴子呀,哈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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