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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匆匆赶到咸阳的望贤宫时,玄宗派人去吩咐县令准备午饭,谁知县令早已逃之夭夭,所以午饭没了着落。
时间已过正午,玄宗与所有人还未吃一点东西,不觉饥肠辘辘。不得已,杨国忠自己掏钱买了一张饼,献给玄宗充作午餐。玄宗看大家饿得可怜,便让老百姓提供饭菜,同时许诺会付钱的。百姓于是争相送来粗粮做成的饭食。皇子皇孙们实在饿坏了,饭一到手,迅即抓来吃光。然后玄宗按价给了百姓报酬,又加以好言宽慰,说国家的困难是暂时的,请大家不要失去信心。众人看本应威风无比的皇上艰难至此,都忍不住哭了,玄宗也是挥泪不止。
有一个白发老翁,拄着一根拐杖走到玄宗面前,伏在地上说道:“小民郭从谨,想对皇上说两句话,不知皇上肯不肯听?”
玄宗说:“你说吧。”
郭从谨说:“安禄山包藏祸心,已不是一天两天了。这都是皇上从前错误地信任他的结果。近年来朝廷没有贤能的宰相,皇上周围又都是一些阿谀奉承之徒,致使皇上无从了解宫廷以外的情况。我一个乡野百姓,也早知祸在旦夕,只恨无从告知皇上。现在见到皇上,又为时太晚了。”
玄宗自然叹息。
随行的军士还未吃饭的,玄宗又让他们分散到各个村落,自己去向村民要东西吃。待到日落时候,才又继续赶路,半夜到达金城馆驿,驿丞早就逃掉,到处暗无灯火,众人疲惫至极,纷纷席地而睡,也不管什么尊卑上下了。
次日早上,正好潼关副使王思礼从潼关仓皇奔回,向玄宗报告哥舒翰投降之事。玄宗又任命王思礼为河西节度使,让他收集残兵,准备讨伐安禄山。王思礼从玄宗那里下来就对陈玄礼说:“都是杨氏误国才导致安禄山叛乱,为何到现在,这些人还在皇上身边?我早就劝哥舒翰上书除掉杨国忠,他不听我的,最后才落得被擒的下场。将军你为什么不为国除奸啊?”
陈玄礼点了点头。王思礼这才向玄宗告辞,赴任去了。
玄宗一行人又继续前进,走到马嵬驿时,刚刚带着贵妃进驿休息,突然听到驿门外面喊杀声震天,吓得玄宗面如土色。贵妃更是牙齿打战,粉脸变青。
玄宗让高力士出去看看是什么情况。等高力士回来,玄宗才知道杨国忠父子与韩国夫人,已被禁军杀死。得知这个变故,玄宗大惊,问道:“陈玄礼在哪?”
御史大夫魏方进正在一旁,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便说:“我出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魏方进说完就出了门,一出门,就赫然见到外面禁军已将杨国忠的头颅悬挂于驿门之上,不由得愤愤说道:“你们这些人为何擅自杀了宰相?”
话还没说完,一帮禁军一拥而上,又将魏方进砍成几段。同平章事韦见素,出来看魏方进怎么一去不回,也遭到乱军殴打,血流满地。后来终于有人出面阻止,韦见素才得以退回驿中,将外面情形报告玄宗。
玄宗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经高力士请求,玄宗才硬着头皮拄了拐杖出门,好言慰劳军士,让他们各自归队。谁知许多军士还是围着驿门,不肯散去。玄宗也有些焦躁起来,便让高力士去问陈玄礼是什么想法。
陈玄礼答道:“杨国忠既然已经杀了,杨贵妃也不宜继续供着,请皇上将其正法。”
高力士道:“这恐怕不好跟皇上说。”
一旁的士兵们听了,立马一片哗然,纷纷道:“不杀贵妃,就不跟皇上走了。”一面说,一面又有殴打高力士的意思。
高力士慌忙退下,将情况告诉了玄宗。玄宗一听,脸色都变了,说:“贵妃常居深宫,根本不知道外面的事,犯了什么罪该杀啊?”
高力士说:“贵妃本来无罪,但将士已经杀了国忠,贵妃还留在您左右,终究无法让众人安心。希望皇上答应这个请求,将士们安心,皇上也就安心了。”
玄宗沉吟不语。韦见素的儿子、京兆司录韦谔,见状也上前跪下说道:“众怒难犯,安危只在须臾之间,望皇上迅速作出决定。”
玄宗还在迟疑,外面喧闹声更大了,几乎都要拥进门来。韦谔还跪在地上,继续叩头请求,叩得血都流出来了。玄宗对他顿足说道:“算了,算了。”
还没说完,高力士就踉踉跄跄进来报告说:“军士已经闯进来了,皇上如果不迅速作出决定,他们就要自己来杀贵妃了。”
玄宗不觉流了泪,半晌才说:“我也顾不了贵妃了。你替我传令,赐贵妃自尽罢。”
高力士于是起身进屋。韦谔见玄宗终于开口,也起身出外对禁军宣布:“皇上赐贵妃自尽了。”众人齐呼万岁。
那杨贵妃听到不断传来的噩耗,早已心似刀割;又听到高力士来传令赐死,更是突然倒地,险些晕了过去,好容易定下神来,呜咽着说道:“全家都死了,留下我一人也没啥意思。不过请让我先去告别皇上吧!”
高力士将贵妃带到玄宗面前,玄宗只是掩面流涕,不忍相看。贵妃也是两眼泪汪汪,语不成声。等贵妃与玄宗终于告别,高力士又听到外面喧闹未息,因担心发生不测,忙将贵妃牵到梨树下,并解下罗巾系在树枝上。贵妃知道只能如此了,于是向北拜了一拜,说道:“我与皇上永诀了。”
贵妃拜完即将头套入罗巾中,两脚悬空,随即气绝,时年三十八岁。这是天宝十五载六月间的事。
高力士见贵妃已死,便将其尸体移到院子里,让陈玄礼等人进去检查。确认死者的确是杨贵妃后,陈玄礼才率领禁军脱下盔甲,叩头谢罪,山呼万岁。
玄宗出门一寸寸地抚摸着贵妃的尸体,大哭了一场,然后命令高力士就地埋葬。由于来不及准备棺材,只用一床紫色的褥子裹了尸体,草草葬在马嵬坡下。这时正好遇上南方派来进贡的使者向玄宗献上荔枝,玄宗睹物思人,又泪下不止,并命令将荔枝用来祭了贵妃,才又起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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