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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韩菼吹鬼 苏州人韩菼，清朝康熙年间曾任礼部尚书，他相貌丑陋，脸上一把大胡子长得像刺猬一样，看上去挺吓人。韩菼颇有才名，但是科场生涯却并不顺利，屡试不中，直到年过四十才考中举人。不过此后的会试、殿试中，韩菼吉总算吉星高照，一举夺魁，为康熙十二年（1673）的状元，可谓天道酬勤，苦尽甘来。民间曾流传着他在赶考途中智斗缢鬼的故事。 话说韩菼准备进京赶考，可是没有盘缠，买不起车马，只好简单整理行装，独自一个步行上京。有一天，韩菼着急赶路，不觉错过了宿头，走了大半夜，没遇着一处村坊，又迷失了道路，正彷徨无计，不知去哪里投宿，只见前面好像有一户人家。韩菼急忙奔过去，正要拍门借宿，忽然寻思道：“天色已晚，这主人一定睡了，我这模样可别吓坏人家，还是在这屋檐下将就一宿得了，明日早行。”韩菼正要打开铺盖，忽然看见一簇磷火远远地飘着忽明忽隐，渐渐将近，心中一惊道：“这里有什么古怪？”再仔细一看，原来是一个七十余岁的老翁，正打着灯笼走过来。老翁看见韩菼立在屋檐下，也吃了一惊，问道：“你是什么人？这么晚了在这做什么？”韩菼上前施礼道：“实不相瞒，小人姓韩，单名一个菼字，是苏州人。只为进京赶考，贪行了些路程，错过了宿店，又迷失了道路。来到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本想在此借宿一宵，又寻思夜深多有不便，只望在屋檐下过夜，明日早行。”老翁听了，十分惊喜，慌忙回礼道：“莫不是苏州慕庐先生？（韩菼别号慕庐）老朽前读先生大作，心慕已久，不想今日惠临寒舍，有失迎迓。”韩菼也连忙答礼道：“深夜搅扰，多有不便。”老翁道：“不妨事。我儿外出未归，家中只有婆媳二人，先生赶考行路，辛苦风霜，且到寒舍下榻。”韩菼再三拜谢。 老翁将韩菼迎进堂屋，说道：“先生尚未打火？且坐一坐，老朽去去便来。”韩菼放下行李，连声道谢。不多时，老翁就堂屋放开条桌子，端出几样菜蔬，一盘牛肉，铺放桌上。老翁道：“寒舍无甚相待，休要见怪。”韩菼连忙起身谢道：“小生无故相扰，此恩难报。”老翁道：“休这般说，且请吃酒。”一面劝了几回酒，又搬出饭来吃了。老翁看韩菼吃完了，便起身在堂屋西边铺了一张床，又提来洗脚的热水，引他前去安歇。韩菼拜谢，老翁自回后屋去了。韩菼也掩上堂屋房门，收拾歇息。 且说这家堂屋厅上供奉着祖先的牌位，一阵阴风吹过，供案上的残灯半明半灭。当时为正月中旬，刚过完元宵灯节，是日天气晴朗，月明如昼。韩菼吃了几杯酒，略有醉意，再加上旅途劳顿，刚要合眼，忽然听得门外窸窸窣窣地响，他连忙翻过身来偷眼一看，只见一个浓妆艳抹，梳着高髻的女子竟然从堂屋的门缝里挤了进来。那女子径直走到祖先神案前，伏地跪拜。不一会，她拿出一个东西放到香炉下面，然后整个身子又冉冉地从堂屋后门缝里挤进里屋去了。韩菼躺着床上看得真切，心知有异，便悄悄地走下床来，去那香炉底下一摸，把那东西拿出来，却在灯下仔细看时，好似竹篾劈的细丝，上面缠着一缕红线，散发着腥臭刺鼻的气味。韩菼把东西收好，压在自己枕头下面，心想：“我且上床假睡，看那女鬼到底要做什么。”过了一会，果然又听到窸窸窣窣地声音，那个女鬼从堂屋后门缝里出来了，后面却又跟着一个女子，二人走到祖先牌位前，伏地互拜。只见先前那个女鬼起身，伸手去那香炉底下一摸，摸来摸去，空无一物，神情惶急，而后面那女子面无表情，立等良久，眼见前女摸不出那东西，转身又从后门缝里飘进去了。 那女鬼焦躁四顾，看见堂屋西面韩菼睡在那里，便走到床前问道：“刚才我在香炉下放了一个东西，先生看到没有？”韩菼披衣坐起来，说道：“确实看到了，你要这东西做什么？”女鬼道：“实不相瞒，我不是阳间人，而是一个吊死鬼。今晚我找到一个替身，就要去别处投胎了，但是没有那东西就引不来替身。望先生可怜，请将那物赐还。”韩菼手拈硬须冷笑道：“原来如此，你为了转世投生而骗人赴死，我岂能如你所愿，而不救人之死？东西就在这儿，我绝不还你！” 女鬼再三哀求，韩菼怒目圆睁，手拈髯须，冷笑不答。 女鬼惨然变色道：“先生不怕鬼吗？如果再不还我，我要变相了！” 韩菼笑道：“你再变相，还是你本来面目，我怕什么！” 话犹未了，那女鬼长啸一声，长袖一拂，变出了一个狰狞面目，只见她头发蓬松，面目污浊，双眼暴突，舌头伸出一尺多长，向韩菼怒目而视。 韩菼笑道：“就这点儿雕虫小技？让你看看我如何变相！”当时韩菼浑身酒气，尚有几分醉意，光着双脚从床上跳下来，只踩得一只鞋。韩菼金鸡独立，跃至鬼前，须发怒张，猛吸一口气向女鬼脸上吹去，俨然魁星踢斗一般。那女鬼吃了这一吹，不禁呜咽悲鸣，应声而倒，化为云烟，顷刻烟消云散，再也不成形了。 韩菼便叩内室门，请老翁出来，备细说知此事。当天，老翁儿子外出，婆媳之间曾为了一点小事大吵了一架，媳妇心里委屈，又无人诉说，寻死觅活地大哭了一场。婆媳拌嘴也是常事，老翁因此并未在意，这回听说吊死鬼刚才来找替身的事，心想不妙，急忙把老婆子叫来，使劲拍儿媳妇的房门，却哪里拍得开？正慌作一团时，韩菼及时赶到，一脚踹开房门，果然看见她已悬在房梁之上。老两口慌忙把儿媳解下来，以手探鼻，幸好尚有一丝气息，老婆子马上给她喝了点热水。不一会，儿媳妇渐渐醒来。韩菼让二老好生看视，一家人感激涕零，再三拜谢韩菼出手相救。 天亮之后，韩菼从枕头下取出那东西，以火焚化，并将灰烬投入厕所粪池之中，彻底绝其后患。经过了这一劫数，这家婆媳二人重归于好，姑慈妇孝，一时传为佳话。而韩菼进京考取了状元，最后官至礼部尚书兼翰林院掌院学士，这都是后话了。 ——编译自清代许奉恩《里乘》卷一《韩文懿公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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