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周年祭日的前一天,爹打来电话,试探地问我能不能回去。他可能以为我顾不上,要知道,他儿子我是个有身份的人,单位里的一大摊子事还等我做主呢。我说:“我当然回去,奶奶生前最疼我了,给她烧周年我能不回去吗?”爹松了口气,说,你能回来太好了,这下子人就够用了。
第二天,我驾车回到老家。进村后,乡亲们大都敬畏地看着我,只有那些自恃有头有脸的人才过来讨好地笑着招呼:“您回来了?”我点点头,这些年,我手里有点权,许多村人、朋友找我办过事,我明白,在大家眼里,我是个很有些本事的人。
家里人都在厨房里忙活,娘偶一抬眼,看见我闲着,就招呼说:“老二,快帮忙剥蒜。”这活儿以前我读书时常干,赶紧接过蒜头,到一旁剥起来。
后来,众人入席后,我问爹:“我去哪一席?”
爹白我一眼说:“你上啥席?这种日子连我都得伺候客人,捞不着上席呢。你去跟铁头、大海他们端盘子,我昨天不是跟你说过,就缺一个端盘子的,你回来就够用了。”
我一怔:“啥,你让我回来伺候人呀?”不由浑身不自在,当官这些年,无论走到哪里,特别是在酒席桌上,都是别人为我服务的,我何曾干过这端盘子递碗的活儿?你说,让我这么个有身份有地位的人给这些老农民端盘子上菜,像话吗?
爹不管那些,见我还磨磨蹭蹭,横我一眼:“今天请的都是亲戚长辈,让你伺候还屈了你了?你以为你是谁?”
这时候,灶间的厨子高喊一声:“老二,开始上菜啦!”
哟,招呼我呢,我急忙进去。我明白了,在家里、在这样的日子,我只是黄家的老二。
得,没说的,上菜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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