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一件有故事的家具 做一个懂感情的人

文 孟起 摄影：阮传菊

▌前言：木匠是一种古老的行业。木匠以木头为材料，他们伸展绳墨，用笔划线，后拿刨子刨平，再用量具测量，制作成各种各样的家具和工艺品。传统工具包括：斧头，刨子，凿子，锯子，墨斗，鲁班尺等。

老木匠—沈华明

▲桦墅村民沈华明

77岁 匠龄：54年

农村的匠人存在等级，手艺最好的，人们直接用工匠名称呼。在桦墅村，一提到木匠，很多人就会联想到：沈华明老人。做了一辈子木工，一直做到古稀之年，70岁的时候，真的是做不动了。

▲沈老和他的“老朋友”

小时候，我们农村有许多手艺人俗称“匠人”，广泛分布与各行各业他们用质朴的工匠精神温暖、感染着身边的的人传承淳朴的民风、守护着乡村。木工与木匠有区别吗？可能有人会问。一个老木匠说：有区别！我上字典查了一下“匠”字，其中有这样一个条注解：在某领域有特殊造诣的人。

▲时代更迭他做了五十多年木工活

在那个特殊的年代，沈老赶上了58年大炼钢，每日没日没夜的用竹块砌高炉，支援社会主义建设。那时吃饭不要钱，都唱社会主义好。后来沈老说，当时为了支援苏联（老人是这么说的）没有了大锅饭吃，生活辛苦。因为他是城里户口（夫子庙地区）进国营单位做了工人，赶上60年代，一担（农村计量单位就是100斤）胡萝卜都要50块钱，可在工厂做工人一个月才45元，后来索性跑到桦墅村来当了农民，“万般带不去，唯有业随身”毕竟还有一身好手艺可以生计。

▲沈老忆往昔峥嵘岁月

每每回想到此，沈老就说，以前眼光都看鞋背上了——目光短浅。哪知道后来的发展，工人才有国家养呢。不过沈老在村里扎根，三个儿子一个女儿，只有三儿子跟沈老学习了木匠活。以前的木工分为：大木，小木，圆木，旋木等等，三儿子只会了大木，打家具也是一把好手。

▲老伴去世一人寡居

随着现代科学技术的飞速发展，与其他行业一样，传统木匠活迅速被机械化所代替，现今所能见到的手工活计少之又少了。由于电动工具的日益精进，这些全靠手工体力劳作的木匠迅速被机器所替代，社会失出了木匠手工活的基础。最终三儿子早早就放弃了木匠活儿，以前一起给结婚新人打家具的传统再也不在。

老一代工匠年龄老化技艺陈旧，已逐步退出了劳动人群，其他的年轻人又掌握了更先进省力的谋生手段，不愿意从师学习传统技艺。因而，包括木匠在内的多数传统工匠已迅速消亡……木工工艺是一门传统而又古老的行业，从古代“班门弄斧”可以看出中国的木工业的发展的悠久和辉煌。沈老说，以前家家户户需要打棺材，甚至人还没过世都会备好棺材，一般是有什么料，打什么样，前半生光棺材就打了几百副，后来遇上土葬改革；年轻的时候做水车那可真是各种精细的活，后来有了水泵；后半身打桌椅，新人家具，可随着家具商场和板式家具的出现，谁也不再稀罕那么费力费时的传统手工艺了。而从儿女幼时就开始存木料、杀水、请师傅到家，以及一步步置办一套家具的传统也不复存在了。社会的发展逼迫他们节节退让，还好，他们老了，可以退休了。

▲老人作品剩的不多，这床陪了他一辈子

自从工业时代来临，手艺人这三个字，带有多少心酸？机械从辅助工具到完整流水线、到未来的人工智能，手艺与人日益剥离，许多行当在消亡，许多谋生的工具、担子、挑子在角落里寂寂蒙上土灰……

▲老人和老房子

沈老拿出一件件的工具，像我们展示，仿佛在追忆昔日的属于自己的容光。也许包括他的儿辈，孙辈认为沈老只是个乡村木匠，一辈子只做过些不入流不在典籍图册里出现过的土做软杂木家具……

▲沈老重孙

沈老说：他希望看他的外孙能结婚，这样他就能安心的闭眼了

年纪大了，沈老说我也不指望这些技艺可以传承下去了。我唯一的未了的心愿是期待我最小的孙子上大学，没结婚的外孙早结婚，我闭眼也会安心。

▲自带温度的“墨斗”

沈老身体不好，每日只在老屋门前晒太阳，碰上雨天，就窝在他自己年轻时候雕刻的花板床上睡觉，空巢，寂寞，平静，孤独。他说等他死了他的这个作品注定被儿子扔掉或劈柴生火。岁月更迭，他们已经站到了人群的边缘，不再被重视被关注，甚至连最后的死亡都很难保有尊严。活的有尊严，在很多时候，却是那么难于实现，听起来似乎有点滑稽，却正在现实中被重复演绎了无数。

其间的此消彼长与湮灭的温情，默默无闻的手艺人们可能提炼不出来，然后总该有些人应该能看到，并且记下来……

▲老人太孤独了，孤独的落泪

沈老最后眼睛湿润的说，你要是能瞧得起我，没事就过来跟我聊聊天。也许仅仅只能填塞短暂的寂寞，留下片刻的繁华。然而他在我心里，是个手艺人。

▌写在最后：沈老说，那一天我走了，我的这些老物件啊！肯定被儿子们当垃圾一样清掉，其实想想很可惜，也很无奈。我多想跟老人把那些刨刀，墨斗什么都讨来但是又十分不好意思。就觉得这么多年的沉淀，每一样物件都是一段温暖的记忆，即使曾经的生活苦涩。所以，我决定下次回去，去跟老人买，如果他卖的话，我会把这些工具都留作纪念，农村的人们总是喜欢破旧出新，若干年回头看看，毁掉了多少自带温度的记忆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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