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可以玩这个游戏吗？
毕竟我们的身体里写着很相似的代码
可是在我懂得拒绝前
我就已经拒绝懂得了
第一夜
游戏的开始源自一段睡前故事
我只记得从那之后
每次你来找我玩游戏时
都会以这个故事为开头
故事里的主人公被你称为“郑大教练”
他大概是你的同学，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人
在你的嘴里，我的耳朵里
他是个跟发情期的雄性一样蠢笨又本能的动物
说实话我一直都听得意兴阑珊
我也不在乎这位“教练”到底是哪一纲哪一目
只是每当困意像海浪袭来时
鸡皮疙瘩也会像浪花里的泡沫一样在我身上一颗一颗粉碎
于是在你绘声绘色的讲述中
你变成了那个“郑大教练”、变成那个雄性动物、变成了一个活在我睡意里的陌生人
而我变成了，“郑大教练”以外的其他角色、变成了被狩猎被求欢的其他动物、变成了失去睡意和自我的陌生人
为什么你在跟我讲故事的时候
从未告诉过我主角的长相？
接下来的夜晚
渐渐我发现了这个游戏的规律
它只在寒暑假发生
它只在你我之前发生
它每次发生前，都必须要以那个连载故事为开头
它只在夜晚发生
所以，我会把这个游戏当成一个假期、一句秘密、一项仪式、一朵昙花来看待
我会在假期前半段认真地完成所有作业
我会把朋友说给我的悄悄话写在日记里
我会在睡觉前认真地祷告
我会把晚上九点当成深夜
在那些游戏进行时所有必要条件都达成前
我会忘掉那些步骤
又在游戏进行时回想起所有规则
你是谁我是谁，你要做什么我要怎么做
我甚至从来没有因此得到过一句夸奖
不该在夜晚看到的景象
日食
我看到太阳被一只手遮住
“你开始讲故事了。”
我的眼睛被罗夏墨迹遮住
日偏食、日环食、日全食，真正的夜晚
飞船
我看到卧室被一只手托起
“所以那个郑大教练又做出啥事儿了呢。”
我的身体被低垂夜空托起
UFO、诺亚方舟、泰坦尼克，漂浮的夜晚
预知
我看到高年级试卷被一只手打开
“所以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呢。”
我的智慧被陌生的私人教师打开
性征、染色体、基因复制，探索的夜晚
干涸的肌肉纹理中，混沌的黑暗鸿蒙中，未知的常识道理中
爱的、具体的、时间的洪水来临前
快感先到了
降临在你的死角我的盲点里
今夜的审判
我多想看到你跪在我的脚前奢求我的宽恕
但我居然也被架着手臂压倒在地上
我是污点证人、是同谋
我听到了自己的罪状：
“那个游戏已经停止很久了，当时你一直在输，你明知故犯地在输。你剪向一块儿石头，你包着一把剪刀，你缩成一团，咽下了不该吃的果实，滚进那块儿布里。”
你最大的恶
是不该逼着我此刻非要模仿小孩子
用蹩脚的天真坦白一个腐烂的故事
但又在那些游戏里逼着我长大成人
用僵硬的成熟隐瞒一个新鲜的污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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