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听的故事

安武林

布莱恩·雅克先生去世了，但他的“红城王国”系列还在；许许多多人给这个世界留下了瑰丽的财富，所以人们都会以某种方式来缅怀他。比如说，读他的书。比如说，演奏他的音乐。比如说，使用他创造的科技成果。我们对英国儿童文学作家布莱恩·雅克先生的缅怀，最好的方式，莫过于读读他的书，谈谈他的书了。

布莱恩·雅克先生生前一定是个很有趣的人，那些富有童心的人是最容易识别的。他们说出的许多话，往往经不住一句话的反问的。他称自己的儿童小说是好听的故事，那么，谁的故事不好听呢？林格伦的，罗大里的……从外国到中国可以列长长的一大串名字。都是好听的故事，还有什么区别吗？这只是一个玩笑的话，我真正想表达的意思是：他是一个有童心的人，所以思考问题比较单纯，不像成人世故而又圆滑的思维。

布莱恩·雅克先生的“红城王国”系列，应该属于纯正的幻想小说，但不同于魔幻小说鼻祖内斯比特的幻想小说。我们很多幻想小说，都是魔幻小说，从现实到幻想又到现实，大体都是这么一个模式，它需要魔法的“梯子”。而布莱恩·雅克先生的“红城王国”系列，不需要穿越，不需要魔法，就是一个虚构的世界，动物的世界，这个世界的主要成员是老鼠，形形色色的老鼠。这个世界有好人，有坏人，有不好不坏的人，也有奸诈的人，还有双料的间谍。很显然，这是一个人的世界的缩影。

我只读了这个系列中的三本，正好一小套：红城勇士。我觉得大大地可以发言一下，说说这个好听的故事究竟怎么个好听法。而随后的系列――所有的作家都是如此――就是一个原版的复制过程。在一个评论家或者说作家的眼里，读这三本书便可以明白布莱恩·雅克先生所有的系列是怎么回事了，但对于儿童却大不一样，孩子们喜欢没完没了的故事，动漫能看几百集，系列能看几百本，假如布莱恩·雅克先生还健在，只要他能写下去，孩子们一定会津津乐道读下去。这是成人和儿童的区别，也是专业和非专业的区别。这个常识普遍适用。

布莱恩·雅克先生的确是个能编故事的人，虽然他谦虚地称呼自己是老派冒险故事的写作者，但他的小说看起来一点也不老派，在我看来，很新潮了。他汲取了很多种小说的写作手法以及表现元素。我能想到的是，战争小说，武侠小说，历险小说……尽管他的小说热闹非凡，充满了游戏的精神，但他的主题却是非常严肃的。平凡，伟大，成长，正义，良心，英雄，崇高等等，我不能一一历数作品中所包含着的主题，但我非常愿意承认，他在游戏中包含着价值性的思考。故事的发生地：红城修道院。主人公：小老鼠马赛厄斯。侵略者头目：耗子恶魔之鞭克鲁尼。这是一场保卫战，也是一场拯救战，或者说是小老鼠马赛厄斯成为英雄的梦想战。毫无疑问，这是魔幻小说正义与邪恶较量的最纯正的主题。

我曾经在评德国作家凯斯特纳的时候，大大夸奖了这个作家很会给自己作品主人公起名字的才华。而布莱恩·雅克先生是我知道的第二个善于给自己主人公取名字的作家。这个小小的细节是不可小视的，因为它是作家智慧和才华的凝结。我看到了布莱恩·雅克先生作品中的名字先是开心一笑，好滑稽，好幽默，如野兔九层塔，恶魔之鞭克鲁尼，蝰蛇阿斯莫德，狐狸猎鸡贼，麻雀战喙，田鼠矢草菊。这些名字，或者很形象地表现了动物们的外形特点，或者生动地展示了动物的发声特点。很符合儿童的审美心理和需求，很容易让人产生强烈的印象。

我不清楚是布莱恩·雅克先生原作，还是翻译的功劳，我发现这对立的两大阵营，代表正义的这一方统称为老鼠，而代表邪恶的那一方是耗子。老鼠和耗子本来是一回事，但在布莱恩·雅克先生的笔下却有了道德的含义，而且也赋予了不同的情感色彩。我们能想象，作家生前很喜欢动物，即便不喜欢，也是大大地进行了阅读和研究。所以，在“红城勇士”的小系列中，所有的动物都具有本身物性的特点，并非是简单的拟人化处理。

作品的主人，是红城修道院中的小厮：小老鼠马赛厄斯。这个可爱的小老鼠就像我们武侠电影中给寺院主持端盘子端水的小弟子一样。老老实实，貌不惊人，循规蹈矩，憨态可掬，常常还会有一些令人贻笑大方的举动。就这么一个普通的小老鼠，像我们生活中的许多平凡人一样，甚至更平凡，但在红城修道院危机来临的时候，却能临危受命，激发出巨大的潜能来，拯救和捍卫了自己的领土。实际上，这是一个弥漫着浪漫主义和英雄主义气息的系列小说。它的核心是成就英雄的梦想，成就英雄的伟业，让我们看到了一个普通的人如何成为一个大英雄的过程。说实话，这样的小说，能给人以激励，给人以力量，给弱小者以抚慰。

无论是魔幻小说，战争小说，武侠小说，或者是历险小说，大体上主人公都要经历一个磨难的过程，这个过程不仅需要外在的力量，如马丁的宝剑，也需要心灵的力量，如马丁的偶像，院长的信任。还须要寻找。非常有趣的是，作者的小说能形象地展现古代战争的原始场面。从这个意义上说，布莱恩·雅克先生称自己的小说是老派的冒险故事也是恰如其分的。但我想强调的一点是：老派和新派只是形式上的变化，内容并无大的区别。一般说来，经典都属于老派的故事。

布莱恩·雅克先生的好听故事，结构非常紧凑，也就是说故事很紧凑，激烈，紧张，不大作注水的铺排。环环相扣，引人入胜。好像把读者的心揪住之后再也不撒手了，使劲地往下拖。这种感觉在读完三本系列之后，非常强烈。这些小说虽然是幻想的，但如果还原一下，那就是现实生活的真实反映了。恶魔之鞭克鲁尼是个冷酷的家伙，它很像我们现实中的暴君或者说军队中残暴的首领。从这里，我会得出另一个结论：也许，幻想小说是以一种趣味的方式来展示真实的人生和社会，乃至人性，它让小读者们在好听的故事中认识和体验人以及人生。对于别的幻想小说我不敢说是否客观，但对布莱恩·雅克先生的小说，这个意义太鲜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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