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苟三其人其事

在我们沔阳， 徐苟山 是家喻户晓的机智人物，提起他，谁都能说上一两段。说他是沔阳的阿凡提，我不赞成，怎么说 徐苟山 都应该排前面。知道 徐苟山 那会儿，我们还是光屁股，最多穿条破裆裤。而读阿凡提的故事时，已经上小学了，看他把财主巴依耍得晕头转向，都很解气，当时就脱口而出：“哎呀！多像我们那儿的 徐苟山 哪！” 徐苟山 能够在沔阳城扬名立万，还得感谢一个人。这人很自负，在沔阳城的确有那么一亩三分地， 徐苟山 这样的乡巴佬，眼睛旮旯都瞧不上。我们假设这个人也叫“财主巴依”吧。巴依到乡下去吃农家饭，见到 徐苟山 就打哈哈：“苟山，想不想到城里逛逛啊？” 徐苟山 说：“不去！都逛好几百回了，没意思！”巴依有点奇怪：“这么说，你对州城很熟啊？” 徐苟山 说：“马马虎虎啦！”巴依不信：“我怎么从来没见过你呀？” 徐苟山 说：“不信打个赌好不好？明儿个我们一块儿逛州城，看谁的熟人多，输了请吃饭！”那当然好，谁怕谁呀！第二天进城比赛。为公平起见，两个人手挽手肩并肩，前后不拉，都不占便宜。可是出了奇了，都跟 徐苟山 打招呼：“ 徐苟山 ！ 徐苟山 ！”“嘿， 徐苟山 哪！”满街“ 徐苟山 ”叫个不停。更可气的是，平时跟巴依认识，而且关系不错的，都只认 徐苟山 。也不知道今日是怎么了，中了邪不是？巴依只好请吃饭，在迎恩楼叫了一桌菜。有牛肉饼炖粉条，赏心悦目；还有正宗的芝麻藕夹，香脆爽口。巴依见迎恩楼里的老板和伙计包括三陪小姐都认识 徐苟山 ，不好意思地问：“徐先生咋就这么有名呢？” 徐苟山 嘴里很忙，就用筷子指了指后背。巴依一看，气晕了。敢情他在后面贴了“ 徐苟山 ”三个字啊！虽然是炒作， 徐苟山 毕竟出名了。跟现在的娱乐界一样，成功者通常是不被谴责的。不过我们心里清楚，跟阿凡提相比， 徐苟山 好像还是差了那么一点点。阿凡提常常劫富济贫，有狭义心肠； 徐苟山 却爱耍小聪明，占小便宜，拿身边的人取乐。两相对照，有云泥之别。有一个例子。某天下地干活，远处有个薅草的姑娘很漂亮，大家就逗他：“苟山，你能不能跟那姑娘亲嘴呀？” 徐苟山 说：“没问题！赌什么东道啊？”大家就说：“赌一颗糖吧！” 徐苟山 很得意，提了个茶壶过去，对姑娘说：“我到前边有点事，麻烦你看着这壶酒好吗？”姑娘学雷锋做好事，就答应了。 徐苟山 学范伟的口气说：“谢谢啊！”可是逛了一圈回来，好好的却恩将仇报，硬说人家偷喝了酒，姑娘不承认，他就要闻人家的嘴巴，要是有酒气，那可就证据确凿了。这可是典型的性骚扰啊！很多“拉链门事件”就是这样开始的。可惜那时候法制不健全，至少是宣传不怎么得力，姑娘不知道捍卫自己的人格尊严，就把樱桃小口凑过来，让 徐苟山 闻了闻。远远看去，跟亲了嘴差不多。就这样， 徐苟山 赢了一颗糖。让人家姑娘牺牲那么大，仅仅是为了一颗糖，我们这位老乡也太没出息了。还有一个例子。 徐苟山 在药铺打工的时候，有个伙计对他颜色不好，他就捉弄人。用稀糖和芝麻调成屎状，很恶心地堆在柜台上。老板见了很生气：“谁在柜台上拉屎啊？”当然不是那个伙计，老板说：“苟山，你说怎么办？” 徐苟山 很悲壮地说：“为了证明我的清白，只好把它吃下去了。”说完真吃了，还装出很难吃的样子。第二天他又如法炮制，再次享受了芝麻糖的美味。到第三天，这家伙真的把屎拉柜台上了，老板要他吃，他不干：“我都吃两次了，还吃啊？要怎样您才相信我啊？”老板只好把视线转移到伙计身上，小伙子被逼无奈，把屎吃了。这样下作的事，亏他想得出来。也有平和一点的故事。有个自我感觉不错的人跟 徐苟山 比智商，指着一碉堡形状的高台说：“苟山啊！都说你能耐，我可不服。你要是能把我骗上去，我就服你。” 徐苟山 谦虚地说：“我哪有这大的本事啊！不过你要是上去了，我肯定能把你骗下来！”那人赶快找了把梯子爬上去了。故事讲到这里本来就该完了，可是沔阳人憨，偏偏画蛇添足，加了一条不光彩的尾巴，说 徐苟山 把梯子抽了，让人家下不了台，显得多不厚道啊！ 徐苟山 的传说讲不完，都是些芝麻小事。比如骗小孩的粑粑吃，骗走路的帮他扛行李；还有的说他犯过作风错误，骗了姨妹骗岳母。有没有，无法考证。也有精彩的段子。说江汉平原某户人家祖坟占了龙脉，后代能出皇帝。本来大好的一件事，偏偏被风水先生破了法，准皇帝一出娘胎就夭折了，断气的那一刻，他家后院的竹子劈劈啪啪一根接一根裂开，每一节都藏着一人一马，都是来不及投胎转世的大将。 徐苟山 早几天出世，本来是要当军师的，皇帝都倒了，还要军师搓球？于是安排他得了一场疟疾，冷得要命，加几床被子也没用。这是老天爷在帮他脱胎换骨，跟军师有关的信息一律清除干净，留下一具极其普通的躯壳。 徐苟山 浑身发抖，床板都震动了，只好死命地咬紧牙关。所以全身上下都换了，唯独剩下一张嘴没换。这些都是从小听来的。也许真有其事，也许是胡编乱造，反正 徐苟山 同志的形象不高大，立不起来。据我分析， 徐苟山 最大的特点，就是把玩笑开过了头。沔阳文化中恶俗的那部分，应该都跟他有关。比如儿子结婚，就安排公公背媳妇，婆婆挂醋瓶子，写一些下流的对联，闹洞房的时候搞些不堪入目的节目。还是维吾尔族人民聪明，总结阿凡提的先进事迹时，懂得去其糟粕取其精华。沔阳人民少了根筋，尽拣低级趣味的说，很有价值的一个文化名人，白白糟蹋了。我怀疑 徐苟山 是无辜的，很多故事都是别人的原创，不便流传，就把屎盆子往 徐苟山 头上扣。反正人不在了，死无对证。前几天打麻将，有位朋友骗我输钱，上桌前挺神秘地对我说：“有件事很想告诉你，现在不方便，呆会完了再说。”我问什么事，他死活不说。害得我钱输光了，他才一本正经地说：“我是想提醒你，打牌认真点，千万不要输。”太损了，活脱脱就是一 徐苟山 。我猜要不了多久，这个段子恐怕又要套在 徐苟山 头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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