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白山里的故事——深山里的神秘老人 腊月中旬，再有半个月就过年了，老王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在那里住上两天，他说那里有野猪，我们一行三人稍准备一下就出发了。老王说拉山走（从山里超近道走）可以顺便打狍子。那年冬天雪很大，厚厚的积雪都在没膝以上。我们钻进茂密的大森林，雪地上看不到人走的脚印，只有星星点点的野兽踪迹，山里空气清新纯净，地上的雪也显得格外的白，太阳照在上面发出耀眼的光。 我们朝着要去的地方在森林里穿行，林中小道被厚厚的白雪覆盖，好在老王对这一带的山场很熟，我们跟着他蹚着大雪行进，身后留下一道深深的雪沟。森林里除了我们咯吱～咯吱的踏雪声和被冻裂的大树的咔咔声再无其它声音，只有远处的山风吹得林涛在吼叫。雪地上到处都可看到狍子溜儿和趴过的窝子，走了一上午却一个狍子影也没见到，因为踏雪的响声太大了。 下午两点多钟来到了江边—我们这次要住的地方，这里有一个用原木垛起来的墏子（山里搭的简易的临时住处），小木房不大，前面开个小窗和一个窄窄的小木门，房前不远就是江，屋子里面虽然只有十多平方米却也锅碗瓢盆样样齐全，空间虽然不大物品摆放却很整齐，一看就知道主人是勤快人。主人是一对年轻夫妇是老王的好朋友，据说是为了躲计划生育才来到这深山老林里暂住的，我们到了以后可忙坏了夫妻俩，泡榛蘑、泡砸好的河蚌肉，正好我们在路上打了两只树鸡儿（又叫飞龙）也一块收拾了。冬天，山里天黑的早，夫妻俩做完饭又给我们收拾好睡觉的地方天就快黑了，晚上我们吃的是树鸡儿炖蘑菇、河蚌肉炒白菜片、还有两盘炝拌山野菜，用城里人的话说那可是纯绿色食品，老王带的两瓶白酒打开喝了一瓶。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们就出发了，离开小屋进山没走多远雪地上就出现了密密麻麻的狍子溜，老王没有枪和战友一组，我们分头找新溜。这是一片很大的阔叶林，那些技头压满厚厚积雪的松树，只是星星点点的分布在林子里，树种以柞树、椴树、核桃秋树为主，这是狍子和野猪最喜欢去的地方，我找了一帮儿大约有四五个狍子在一起的新踪跟了下去，不知不觉的跟了一上午，阳光洒在森林里，雪地上让人看着都有些刺眼，我很小心的踏着狍子走过的新踪，尽量不让发出声响，可阳光晒过的雪地表面形成薄薄的硬壳，每走一步都会发出咔吱咔吱的响声，也不知跟出去多远，我盼着前面能出现个有利地形让我看到在对面坡上跑的狍子，一路跟下来盼的都是失望。时间在盼望中悄悄溜走，森林里渐渐暗下来，天快黑了，这时我才想到战友和老王，不知他们现在哪里，吃的都在老王那儿，我感觉又累又饿两条腿也要抽筋儿，我吃了两把雪开始往山下走，我知道只要往低处走就能找到江边。 那晚晴朗的天空显得又高又远，一轮明月高挂空中，把森林里照得彤亮，我找到一个小沟塘子，顺沟而下不知又走了多远才来到江边，真有些走不动了，还好江边也有一个墏子，厚厚的积雪几乎将小房埋住，周围开了好大一片地，好多玉米秆还都竖在雪地里，小房的山墙上开了一个面对大江的门，一个椴树树桶子立在靠山根的那面山墙后面（山里人用空了心的椴树做的烟筒），上面还冒着缕缕白烟，门前的雪也打扫的很干净，里面有人在住！我推一下门，里面用木棒顶着，我拍了拍门，里面果然有人问话，我告诉他在山里走了一天，妈达山了（走迷路了）想歇歇脚找点吃的。不一会门开了，我借着从门缝透进的月光，看到一个一丝不挂、骨瘦如柴、个头不高的干巴老头，给我开了门又赶紧的钻进了被窝。这是一个用原木垛起来的桶子房，大约有三米多宽四米多长，里面能住六七个人，门开在向江一面的山墙上，进门靠右侧是锅灶和土炕，几块木板将炕和灶台隔开就算是里外间了，里间地中央立着一盘石磨，不大的窗户都用苞米秸堵的严严实实，外面又被厚厚的积雪盖住，小屋倒也暖和，这时已是六点多钟，老人在被窝里告诉我，靠磨盘上面挂的柳条筐里有饼子，磨盘上放的小铝盆里有菜，这天晚上，在长白山的深山老林松花江的江畔，我受到两个大饼子大半盆萝卜片的最高款待，也许这是老人家一天的伙食。我边吃边和老人聊起来，他向我讲了自己的故事。 原来他还是我的湾沟老乡，那年七十二了，也是山东人，八岁时得了一场大病，父母去庙里烧香求神仙保佑，听老道士说孩子留在庙里也许能活命，父母无奈就把他送到庙里出家当了道士，后来父母和师父相继去世，他开始了到处化缘的流浪生活。解放后他来到东北，来到长白山，在我的家乡湾沟西川村定居下来，按国家政策规定吃着国家供应粮。由于一生清静在村里住的很不习惯，他又走进这长白山深山老林，在松花江边和一伙赶山利落的（进山采药、挖棒槌、采山货等）住到了一起，他说在这里打渔种地远离尘世，这里有山有水山清水秀，是神仙住的地方。来到年根了，和他住在一起的伙计们给老人留足了过冬的粮、菜、油盐酱醋、就都回家过年了，老人什么亲人也没有，孤伶伶一个人留在这大山里。 吃饱喝足了，我离开了那难忘的小木屋，顺着老人指点的方向，向大江的下游走去。那晚的月亮格外的亮，好像是腊月十五六吧，月光洒在雪地上，照得江面如同白昼，走了大约半个多小时我听到老王和战友寻找我的枪声，我加快了脚步很快和他们汇合了，我们又一起回到了夫妻两住的墏子。饭菜早就做好，和头一天晚上一样还是四个菜，只是炖蘑菇里又多了两只树鸡儿，剩下的一瓶白酒我们没舍得喝留给了夫妻俩。为了等我谁都没吃饭，我很过意不去只好陪着一起上桌吃了几块树鸡儿肉。因为跟狍子溜时踏雪的声音太大，我们决定反回连队。第二天一大早夫妻俩就起来做好了饭菜，待我们吃完饭才送我们离开了墏子。我们三个人还是拉山往回走，中途快到江边时，看到一群野猪，因为离的太远打了两枪毛都没刮着。两点多钟我们才反回到连队驻地。 那一年的春节我是在家里过的，当全家人团聚在一起吃年夜饭时，我看着满桌的炒菜和热腾腾的饺子，又想起了深山里的那位老人，想起老人恩惠我的那顿晚餐。后来我去西川村打听过，果然有这么一个人，不过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再也没有人见过他。 多少年过去了，在我的脑海里还经常浮现出老人干瘦的身影，如果健在已过百岁了，在人迹罕见的长白山老林里老人家还好吗！ 浏览8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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