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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说的是关于众生的故事”——读《黑麋鹿如是说：生命与自然之诗》文/斯索以1.一位身怀异能的印第安拉科塔族人黑麋鹿，九岁时接受伟大幻象的启示，一步步肩负起带领族人走向复兴的使命，却又无法自由驾驭这种自然神力，任神圣之树枯萎，民族走向苦难……在历史的车轮面前，其个人命运缀满了忧郁、对抗与无奈的复杂底色。一个不断遭受白人入侵和资源掠夺的印第安原始部落，在现代文明前捉襟见肘，经历了无数次战争、妥协、退让，最终还是一败涂地，屈居弹丸之地。面对民族的衰落和人心的分崩离析，他们转而去适应新的生存方式，带着一腔悲壮试着融入这个强行插入的文明社会。以上两条线索，构成了《黑麋鹿如是说》这本奇书的整体旋律，是个人史，也是民族史，在雷蒙德??J.德马里看来，故事中随处弥漫着拉科塔族人“灭亡和绝望的主题”，黑麋鹿的一生正是“一个濒临灭亡的民族悲痛史的缩影”。作者内哈特采用了黑麋鹿等印第安人作为讲述者的第一人称展开叙事，客观且富有感染力，而对情感的真实表现也恰是全书的一大看点。“我负责将老人的故事转换过来，不仅要呈现事实——事实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更要将老人讲述时的情绪与态度都转换成英文。”在本书1972年版的序言中，他如此鲜明地表达了自己的态度。同时，在一些细节上内哈特有机穿插了自己的语言，通过改变“一个词、一个句子，甚至一段内容”，让黑麋鹿口述的意思更为明晰。这些努力，让本书读起来简洁、流畅，富有感染力。 图片1 2.经历伟大幻象的人注定天赋异能，将被族人所看重和尊敬。黑麋鹿父亲堂兄的儿子疯马就是凭借幼时拥有幻象的神力当上首领的，他曾在梦中走进万物之圣灵的世界。“那个世界是我们这个世界背后的真实世界，我们眼前所见的一切，都是那个世界的投影。”这两个世界的关系，则通过各种仪式来沟通，每种仪式都有自己的独特功能。书中，黑麋鹿细致地向我们描绘了太阳之舞、马匹之舞、狗之幻象等舞蹈仪式的全过程，对仪式的过程、各类物件所代表的含义，均进行了颇为精细的描述，为我们打开了理解印第安部落文化的一扇大门。除了比较重要的仪式，他们还会在取得胜利后说各自的杀戮事迹；跳“裂胸舞”，比谁的胸口烧得最厉害；点燃干枯的向日葵种子灼烧手腕，怕疼的人会被当成女人来笑话……因为拉科塔人在一生中，要学会勇敢、慷慨、坚韧、正直等基本美德，这也是千百年来特定的生存环境对这个族群提出的残酷考验。为了帮助族人摆脱苦难，黑麋鹿大家的协助下通过嘿呦咖仪式表演了狗之幻象。而这种仪式的特征是充满了欢乐，通过将狗杀死来获得闪电的力量。在这种充满欢乐、令人酣畅的仪式中，“人们币以前更能发现世界的新鲜、神圣日子的漫长、大地的五彩斑斓，并将这些铭记于心”。我们看到，这种仪式其实是有着一股强大的治愈功能的，不仅展现了人们对于自然神力根深蒂固的信仰，也流露出他们面对苦难时乐观、幽默的生命态度。如黑麋鹿所言，“真理总是以两面形式出现在这个世界上。一种是饱受苦难的悲伤，另一种便是欢笑；但无论是笑还是哭，其实都是同一张面孔的表情”，即使是那些细小的事物中，都“应当有欢乐和制造欢乐的力量”。。他的话语，饱含着深刻智慧，这也正是人们对这种原始部落首领固有的印象。此外，他还通过野牛仪式、麋鹿仪式获取力量。仪式的重要性，源于理解。因为“力量从理解中来。理解了仪式的意义，就能从中获得力量……万事万物只有遵照世界之神力的方式去生活和运动，才能生活得美好”。只是，这些力量并没有彻底地扭转民族的命运，族人在厄运和灾难里越陷越深，他深感无力。“民族之环已然损坏，也再无什么中央之地可栽种花开之树了。族人们陷入了绝望，一个个心情沉重而暗淡，沉重到让人无法负担，暗淡到无法让人看见。”内哈特以诗人之笔写出了黑麋鹿的心情。3.在印第安人的世界里，圆形代表着力量。印第安人的仪式乃至日常的许多事情，也都是圆圈内完成的。在他们的世界里，“世界之神力总是在圆圈中发力，万物都在努力成为圆形”。因此，对于一个民族而言能代表力量的，就是民族之环——而花开之树便在民族之环的中央生长着，接受四方之圈的滋养——“东方给它和平与光阴，南方给它温暖，西方给它雨露，而气候严寒、强风肆虐的北方则给它力气与耐力”。天空是圆的，大地是圆的，和人类有着同样信仰的鸟所筑的巢也是圆的……一切都是圆的，或呈向圆靠拢的态势，“力量所遍及的万物都是如此”。获得了力量的黑麋鹿，则谦卑地认为自己并不是力量的所有者，幻象和仪式只是以自己为一个洞，并通过这个洞将力量传给其他人，因此人们才看到自己有着治愈的能力，“假如我以为这些事情都是我自己做的，那么这个洞就会关闭，力量就不会流经”。显然，这种谦卑的背后，我们也看到了一个通灵者对于神力、先祖或者说自然源自内心的敬畏。但力量总会枯竭，也不会有永恒的圆满。不断的杀戮、文化上的自闭、一些在文明之光烛照下无处遁形的陋习，等等，都是可以看见的原因。在这个民族轰然倒地之际，黑麋鹿身后的伟大之路渐渐闭合了，幻象不再向他开启，六位先祖化作沉默；而未来的路，也是另一个样子，艰涩且不可预期。故事的结尾，内哈特借黑麋鹿之口如此写道：“就这样，一切都结束了。我当时并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事结束了……倒在这血泊之中被那场暴风雪所埋葬的，还有一个东西，那便是族人的梦想。” “我利用幻象赐予我的力量，治愈了无数的男女老少，然而对于我的民族，却无能为力。……我的幻象是为拯救我的民族，而我却一事无成。”这当然不是黑麋鹿的错。白人的侵犯，也意味着现代文明的侵蚀，它以契约的方式进入这片净土，却又肆意破坏它，充满掠夺和杀戮。拉科塔族人所谓的复兴的“红色之路”，最后不过是一条流血之路，是一个国家步入现代文明的最后阶段的收官之作，而非一个部落、一个族群的复兴之路。因此，对于拉科塔族人而言，历史注定覆灭，未来将是另一种形式。我们看到，当元气耗尽，杀戮方才停止；服从之后，新质开始生长，一代人的血液将被另一代人的血液缓慢置换，最终成为白人世界那种样子。这就是征服和占领的结局。 图片3 4.一位印第安部落首领唐??比尔斯曾在关于建立“印第安人保留区”的事情上这样质疑：“你们对我所说的一切我都不喜欢，你说你想要把我们赶到一个保留区，你们说你们要为我们修建房屋，我不要你们的房屋。我出生在大草原上，那里风可以自由地吹拂，没有任何东西可以阻挡太阳的光辉。我出生在可以自由呼吸的地方，我想死在没有任何围墙的地方。”他的质疑，代表了所有印第安部落的共同心声。但历史（进步）的车轮总以碾碎弱小者的生命为代价，在一次次的战争中拉科塔族人面临着灭绝的危险，幸存的人再也回不到原来的那片土地。他们不是历史的书写着，我们常常只有通过别人的叙述来记住历史的痛，《黑麋鹿如是说》的可贵之处，正是从亲历者的角度再现了一个族群的真实声音，让我们听到了当事人的陈述。只是，没有人能抗拒这一车轮，历史也常常不因来者代表正义就伸出援手。任何抗拒都可能变成一场苦难，来者的“弱小”背后更是深埋着诸多的局限。当经历漫长的战争洗礼后，黑麋鹿最终成为一位“白发苍苍”的“可怜的老头”，如今的拉科塔族人，也渐渐抛弃了过去的生活方式，走在“黑色之路”上——“所有的人都只为自己，无所谓什么规则，一切就如我在幻象中看到的那样”。后来，他走上了演出之路，到了一个比一个大的城镇。“我们在那里停留了一天一夜，我借着这个机会将瓦西楚的生活方式与族人们的方式进行了比较，结果却让我更加悲伤。我多么希望自己没有离家那么远。”这时的印第安文明就像一颗惨淡的星星，在他脑海里忽明忽灭地摇曳，随时都会被地上绚烂的灯火所吞噬。带着沧桑体验进入暮年的黑麋鹿深切感受到，自己和族人已经被“从人类历史的现实之中挤到了一个陌生的孤岛上”。5.读完此书，当我们发现九岁的黑麋鹿变成了眼前的佝偻之人，曾经天赋异能的族人领袖变成了文化遗产的表演者，我们很难抑制住发自内心的悲痛！然而，故事开始时黑麋鹿所讲的那段深情的话，却依然明媚如初，将我们深深打动——“我要说的是关于众生的故事，是神圣美好而值得传颂的故事，是我们这些双脚行路的人类应当与四足奔走的动物，与展翅翱翔的鸟类，与所有青草树木分享的故事；因为我们都是同一位母亲的孩子……。”“真实的世界在远方，此处不过是黑暗的梦境罢了。”我想，也许这就是《黑麋鹿如是说》所讲述的全部的故事。2016.7.14于北京??既往居■提示：如需网络转载、纸媒刊发，请先联系。并注明出处和文章署名。豆瓣地址： 图片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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