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对核心人物就是:袁绍和沮授,曹操和许攸。
写袁绍和沮授,着重于写他们的尖锐冲突。
沮授是袁绍的谋士,忠心耿耿,才智出众。但袁绍宁肯相信平庸自私而善于奉迎的谋士郭图,也不愿听取沮授的正确意见。官渡之战一开始,沮授根据“我军虽众,而勇猛不及彼军,彼军虽精,而粮草不如我军”的特点,提出了“缓守”取胜的正确战略决策,反被袁绍扣上“慢我军心”的罪名,锁禁在军营之中,失去了人身自由。
后来,沮授在囚禁中又预感到曹操有可能偷袭袁绍的粮草重地乌巢,连夜从囚禁处跑进袁绍中军帐,建议袁绍“速遣精兵猛将,于间道山路巡哨,免为曹操所算”,结果却再次遭到袁绍叱责:“汝乃得罪之人,何敢妄言惑众!"官渡之战故事是以沮授之死结局的。沮授在兵败被俘后,坚决拒绝了曹操的劝降,并打算盗马逃回袁绍处再为袁绍效劳,结果被曹操发觉后处死。通过这一对人物关系的描写,袁绍的刚愎自用、忠奸莫辨性格,沮授的料敌如神和未免迂执的忠心,无不跃然纸上。
袁绍有忠臣而不能用,有忠言而不愿听,他不仅在战略决策上拒绝了沮授的正确意见,又在战术运用上只顾正面交锋、忽视沮授提出的防止背后偷袭,这就必然要在这场战役中遭到惨败。写曹操和许攸,着力于写他们的密切合作。
许攸原先也是凌绍的谋士,他曾建议袁绍分兵袭击许昌。这一建议如被接纳,空虚的许昌就有失陷的危险,官渡之战的结局也将改观。但许攸性贪,他早先贪污民财的阴私被另一谋士审配所揭发,结果连正确的意见也被袁绍否决,落了个“寄头”待罪的结局。他是带着对袁绍的强烈报复心来投奔故友曹操的。
许攸和曹操的密切合作,是曹操一方由不利形势转向有利形势的关键,因而也是作者在官渡之战中的描写重点。作者不吝笔墨,首先描写了曹操对许攸由猜疑到信任的过程 ——
“时操方解衣歇息,闻说许攸私奔到寨,大喜,不及穿履,跣足出迎。遥见许攸,抚掌欢笑,携手共入,操先拜于地。攸慌扶起曰:‘公乃汉相,吾乃布衣,何谦恭如此?’操曰:‘公乃操故友,岂敢以名爵相上下乎!攸曰:‘某不能择主,屈身衰绍,言不听,计不从,今特弃之来见故人。愿赐收录。’操曰:‘子远肯来,吾事济矣!愿即教我以破绍之计。’……攸曰:‘公今军粮尚有几何?’操曰:‘可支一年。’攸笑曰:‘恐未必。’操曰:‘有半年耳。’彼拂袖而起,趋步出帐曰:‘吾以诚相投,而见欺如是,岂吾所望哉!’操挽留曰:‘子远勿嗔 , 尚容实诉:军中粮食可支三月耳。”
一方面是卖主求荣,存心投靠;另一方面是处处防范,不吐真情。一对人物的不同心理形成鲜明对照。尤其是曹操,他可以放下丞相架子向小小布衣许攸下拜,可以让许攸骂他“奸雄”,却决不肯将粮草危机实告许攸。这正是曹操一贯的“多疑”性格,而这里的多疑,又正是谨慎的表现,因为许攸毕竟来自敌方。
曹操的高明之处在于不仅“多疑”,而且“善断”。袁绍因许攸之贪,而拒绝了他的正确建议,曹操也了解许攸的贪欲,但他通过这番试探和反试探的谈话,断定许攸确是存心投靠自己之后,就决定利用其贪心与之通力合作,并果断地采纳了许攸关于袭击乌巢粮地的建议。
“善断”,是曹操的另一重要性格侧面,因此,尽管武将张辽等对许攸尚存狐疑,也动摇不了曹操偷袭乌巢的决心。偷袭乌巢,是曹操和许攸密切合作的结果,也是决定官渡之战最后胜负的关键。
因而,作者宁可放弃这场战役中的其它种种战斗场面的具体描写,而留出大量篇幅来描绘这一对人物由开始的互相猜疑到后来的密切合作过程。该“疏”之处,作者惜墨如金;该“密”之处,作者泼墨挥洒。唯其如此,纵使是五千余字的短短篇幅,对罗贯中来说,也恢恢乎游刃有余。
当我们读完这回故事后,不但学习了“以少胜多”的活的军事科学知识,而且,在我们的耳际,仿佛又响起了一千多年前黄河南岸古战场上的杀伐之声,在我们的眼前,依稀又呈现出那些历史人物失败的懊丧和胜利的音容笑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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