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聊斋系列201篇《窦氏》)
话说晋阳有个官宦世家子弟,叫做南三复。这一天,他骑马去十几里外的别墅,半路上忽然下起了雨,就到附近的村子里躲雨。看见一家农户开着门,屋里很宽敞,他就迈步走了进去。
南氏家族在这一带有权有势,人人敬畏。主人家认识南三复,急忙恭恭敬敬地泡茶,站在旁边侍候。南三复笑着说:“你坐下吧。”他才敢侧着身子坐下。南三复问他姓名,他说叫做窦廷章,老婆已亡,家中只有一女。不一会,窦廷章端出来一碗鸡肉一壶酒,殷勤款待他。
窦廷章有一个女儿,十五六岁年纪,非常美丽,在里屋烫酒。南三复看见了,动了心,回家后,脑海里全是窦氏的身影。他的妻子才去世不久,身边正好缺一个女人。于是,他决定采取行动。
过了一天,南三复带着布匹粮食,去酬谢窦家,和窦廷章套上近乎。这以后,他常常带着酒食去窦家,和窦廷章喝酒。慢慢地,窦氏和南三复也熟了,不再避讳,有时候会出来相见。南三复常常火辣辣地盯着她看,她发现后,娇羞地低头微笑,这让南三复更加动心。
这一天,南三复又来到窦家,恰巧窦廷章外出了,他就坐在家里等。过了好长时间,见父亲还没有回来,窦氏只得出来招呼客人。南三复见没有外人,趁机拉住她的手,意图亲近。
窦氏羞红了脸,挣脱开他的拉扯,义正辞严地说:“我家虽然是穷门小户,你也不能仗势欺人,要嫁,就明媒正娶,堂堂正正地嫁。”
南三复马上保证,只娶她为妻,不再娶别人。窦氏不信,他就对天发誓,如果相负,天打雷劈。窦氏毕竟年轻,不谙世事,在南三复不断地纠缠下,最终以身相许。
自此后,只要窦廷章不在家,南三复就来和窦氏相会。窦氏多次催促他来提亲,但是南三复嘴上假意应承,心里却不当一回事,暗自好笑,他堂堂的高门大户,怎么可能娶一个农户之女为妻?就这样一拖再拖,拖了好久。
这时,有个媒婆到南家说亲,给他说了一家大户女儿柳氏。南三复听说柳氏非常漂亮,家中又非常富裕,就同意了,下了聘金。
而此时,窦氏已经怀孕了,催得更急了。南三复不敢再去窦家,索性躲着不见。
过了不久,窦氏生下一个男孩。女儿生了私生子,可算丢尽了脸面,窦廷章恼羞成怒,把女儿好一顿毒打。窦氏把她和南三复的私情讲了,并且坚称,南三复一定会娶她。
窦廷章就托人去问南三复,何时娶他闺女?想不到南三复根本不承认他和窦氏有私情。窦廷章一气之下,就把男孩扔到荒郊野外。窦氏哀求邻家婶子,偷偷去向南三复诉说苦衷,让他早日兑现诺言,可是南三复置如罔闻。
晚上,窦氏逃了出来,跑到野外,发现儿子还活着,就抱着他,连夜跑到南三复的门前,对看门人哀求说:“你去告诉你家主人,即使不念我和他之间的情分,也得可怜他的儿子吧?”看门人进去禀告了南三复,南三复却叮嘱看门人,不准放她们母子进来。
窦氏抱着儿子,靠在南家的大门上,哭得肝肠寸断,让人不忍听闻。一直哭到五更天,才安静下来。天亮后,看门人去开门,发现窦氏母子已经气绝身亡。
窦廷章听说女儿死了,气得发狂,跑到官府击鼓鸣冤。官府准了状子,准备捉拿南三复治罪,可是南三复委派管家送去了一千两银子,官府于是将这事不了了之。
南三复定下日子,准备迎娶柳氏。这一晚,柳氏的父亲,忽然梦见一名披头散发的女子,抱着一个婴儿,咬牙切齿地对他说:“南三复是个负心人,不准你把女儿嫁给他。你如不听,我一定会杀死你的女儿!”
但是柳父贪图南家富贵,没有把这个梦当一回事,仍然如期把女儿嫁了过去。柳氏自从嫁过去,总是满面忧愁,以泪洗面,问她原因,她也不说。
过了几天,柳氏的父母慌慌张张地跑进南家,冲进内室,看见女儿,吓得惊慌失措,战战兢兢地说:“刚刚在我家后花园,发现女儿吊死在一棵桃树上,故此跑来一探究竟。你又是谁?”
女子当即变了脸色,扑倒在地死了。再仔细一看,竟然是窦氏!
南家吓坏了,赶紧派人告诉了窦廷章。窦廷章挖开女儿的坟墓,打开棺材,里面空空如也。他又勾起了丧女之痛,告到官府。官府觉得离奇荒诞,无法定案。南三复又去行贿,官府让窦廷章将女儿重新安葬,又将此案不了了之。
自此后,南三复名声败坏,家境也日渐衰落,附近的好人家,再也没人敢把女儿嫁给他。几年后,南三复无奈之下,只好到外地说亲,定下了百里之外曹进士的女儿。
最近,突然谣传皇宫要到民间选美,一时间大家心慌意乱,大家纷纷把女儿提前送到婆家去成亲。
这一天,一辆马车来到南三复门前,一名老太婆搀扶着一名女子下来,说是曹进士的女儿,为了躲避朝廷选美,提前送来完婚。
南三复狐疑地问道:“她家里无人送亲?”老太婆说:“家人和嫁妆,都在后面,随后就到。”说完就匆匆而去。
南三复见曹氏生得标致,满心欢喜。曹氏进了卧室,倒在床上,用被子蒙住头。南三复认为曹氏害羞,人之常情,不以为意。
可是,天已经黑定了,也一直不见送亲的人来。南三复疑心顿起,跑去掀开被子,却见女子已经死去。南三复吓傻了,赶紧派人快马去曹家询问,得知曹家根本没有送女儿过来。
这件奇事传开了,传到了姚孝廉的耳中。前两天,姚孝廉的女儿死了,刚埋下去,晚上就被人盗走尸体,他正在到处打听女儿尸体的下落。听说南家突然多了一个死人,姚孝廉急忙跑去验证,果然是女儿的尸体,而且还光着身子。
姚孝廉大怒,跑到官府状告南三复盗尸。官府见南三复品行不端,几次被告,再不处罚难以平民愤,不敢再包庇他了,定了一个挖坟盗尸之罪,关在死囚牢里,等着秋后问斩。
(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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