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你选择,她死还是我活。”
“阿时——”他淡淡无奈,“你知道,现在不是说这种话的时候。”
秦时垂下眼眸,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我再任性一下不行吗。”
屈湘捏了捏她的耳朵,转身抱起墙角已经昏倒的女子:“阿时,我会回来的,等着我。”
秦时呆呆地望着他怀里女子白瓷般细腻的侧脸,一时出了神,等屈湘最后一片衣角在夜色中消失不见,她才恍然回神。
幽禁的牢室十分潮湿,寒风从铁窗挤进来,墙上火把里点着的火苗斜斜地摇晃着,在墙壁上投射下一闪一闪魑魅诡谲的阴影。
秦时抬头,正巧瞧见了铁窗外挂在树梢上的明月。
“屈公子一诺千金,天下皆知,他马上就会回来自投罗网,你也别这么担心。”从暗处走进来一男子,折扇轻摇,温润如玉,不知情的,确是觉得那一笑百媚生。
“担心的应该是小王爷您吧。”秦时轻轻地活动被反剪捆绑在后的手腕,因为绳子捆绑得太紧,此时已留下一道深深的红印:“王爷盛誉天下,世人都晓得王爷宅心仁厚,孝亲敬长,连皇上也对您赞不绝口,众皇子更是对您千倍百倍得敬重。尤其是屈湘公子,把你当做亲父一般景仰。王爷也是好耐心,十几年的伪装只为今日,一旦屈湘今日不回来,所有的努力都会付之东流。所以说,更担心的应该是王爷吧。”
熊殷轻笑,摇摇头:“没有把握的的事,我从来都不会拿来赌。”
秦时也笑:“在我看来王爷是找错人了,今日你也看见了,屈湘对月姑娘可是比对我更加情深义重。如今想来,你当初找她合作可能胜算更大些。”
熊殷蹲下身子与她平视,女子澄澈的眼眸荡漾着明月的微光。“有时候事实,往往都不是我们亲眼所看到的那样。生活中,最微小的细节,暴露出的才是真相。”
他抬手轻柔地取下秦时头上的发簪,尖锐的那头触及脖颈上冰凉的肌肤。手下用力,秦时吃痛地皱眉,白皙的皮肤立刻蜿蜒留下一道血印。
“秦时。”他把玩着手中的折扇,簪子被丢在一旁,“你会后悔和我合作的。”
女子惨然一笑,“应该吧。”
窗外月光如水,树影摇曳,寂静的夜色里,只有夜风簌簌地响。
铁门被暴力强行撞开,惊扰了林子里栖息的飞鸟,月亮悄悄躲进云后,假装听不见人间兵刃相接、刀光剑影的厮杀。
秦时知觉大脑轰隆隆地响,眼前一片浓稠的血色。
不知到了何时,厮杀声终于停息。时间仿若静止,空气凝结成铁锈的颜色,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盘古开天地之前时间混沌的样子。没有风,没有光,没有声音。
夜色浓稠到化不开。白昼永无出头之日。
秦时泪眼朦胧,在婆娑的世界里,看见他一步一步向前走来。
洁白的长袍绽放了片片彼岸红花,朵朵妖娆燃烧了整个春天。
一笑倾人城。公子屈湘,情根深种,天下皆知。
秦时痴痴地向他微笑。
屈湘颤抖着双手,拥她入怀:“说好了的,会回来的,没有食言。”
秦时突然想起很久以前,他也是这样一身白衣,衣摆全是泥尘,风华绝代的面容也蒙上风尘。他将手中从山盗手里抢回来的发簪还给她,宠溺地捏她的耳朵:“我说了,我不会食言的。”
秦时瞬间恍然,大梦初醒。原来自己一直被当做珍宝,只是不自知。
幸好,所知未晚。
文/森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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